因为那份实实在在的深情,物成为有情之物、有美之物。晚上好,我是柒柒,这里是子规有声。
古往今来,有很多类似这样看起来无用的东西,中国的文人给它起了一个美好的名字,叫“长物”。
记得周作人有一段话,说得极为美妙:“我们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虽然是无用的装点,而且是愈精炼愈好。”
何为长物呢?其实就是一些会让人常常念想的东西。或许是贵重的字帖书画,或许是普通的小石头,是杯盏,是瓶花,是好茶……
它们饥不可食、寒不可衣,只能为我们带来一些快乐、一丝慰藉。说起来这种无法言说的美好情感,确实是“无用”的。
可是也正因为有了那份实实在在的深情与诗意,才让物成为有情之物、有美之物,也让文人念念不忘,物我两欢。
乾隆是一个收藏癖,虽身为帝王,却也有文人之乐。
公元1746年,他收藏到了三件稀世书法作品,简直喜不自胜。他有多爱这几件物呢?不仅把自己的书房命名为“三希堂”,而且每天一下朝就钻进里面,细细赏帖直到晚上。
特别是每当紫禁城中一飘雪,就忍不住把《快雪时晴帖》拿出来观摩,时不时题个字,印个章。没想到,这幅手帖就这样被他题字70多次,印了170多枚章。这还不够,他来来回回临摹了不止数十百遍,就连正月过年期间都不停辍。
爱一件物的心意,不就是这样吗?你会忍不住去看看它,用手、用心去靠近它。
而对于画家张大千来说,他最爱的事情是收藏旧纸。
他有一只旧木箱,漂泊辗转多年从不离身,里面装着满满一箱不同质地的纸。在朝夕相处中,他的情意是懂得——他懂唐宋旧纸最能受墨,他懂麻纸虽粗,却最宜写意画。
文震亨曾在《长物志》中说过,文人喜爱收藏的种种雅物,于人是闲事杂物,于己却是宝贵之物。
其实最深的爱,说起来不过是一份最简单的欣赏和懂得。
在那些一次次的唠叨诉说、欢欣分享、收集想念中,爱意,自然而然便流淌了出来。
世间长物万千,每个人的癖好也会不同,如果要找一个为何独爱某物的理由,其实非关名贵,只为悦己。
正如苏东坡的最爱,只是两块普通的小石头,一绿一白,名为“仇池石”,一直相伴他的左右。
传说中的仇池山,东坡没有去过。可是在梦里,他却一直都很向往乱世中的那片人间净土。
后来,“乌台诗案”之后,东坡颠沛流离,一路翻越失意黄州、蛮荒之地岭南、天涯海角海南岛等,人生一片苦楚暗淡。
可是每每凝望水盆中宁静的仇池石,他仿佛便能置身于心中的世外桃源,内心瞬间一片清朗。
就像梁文道在《悦己》中说:“想悦己,你得先弄清楚究竟‘谁’是你自己。”
正是这两块仇池石,让东坡能够知道,他心中的归隐之梦有所去处。面对再多舛的命途,再糟糕的境况,都可以变得愉悦、坦然,直至“也无风雨也无晴”。
一直记得《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里有段话:不是所有的爱好都要有用,只要它能给你带来快乐,让你变得不一样,让你成为有趣的人,这爱好有何不可呢?
还好啊,有那些在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物,慰藉了我们的这颗心,也构筑起属于自己的一片精神世界。
明人张岱也很爱物,但他更看重的是投射到物中的情,他觉得,“人无癖不可与之交,以其无深情也。”
因为是真正的悦己,对于癖好之物,才有了长长久久的情。哪怕是对那些可有可无的普通之物,也会生出难舍之心。
有位金缮师傅曾收到过一个很普通的破碗,底部印有“微波炉专用”的字样,看起来像是超市售卖的二三十元的碗,物主却要花好几倍的价钱来修复。
据说,物主从小父母离异,跟着父亲长大。有一次生病,母亲不远千里赶过来照顾她,这只碗便是母亲当时买的。后来,她不小心把碗摔了,非常痛心,希望能修复完好。
对物主来说,这个破了的碗代表的是母亲的爱,是那时被照顾着、被心爱着的感觉。其他的碗哪怕再名贵,再美丽,都不可替代那份情意。
对于世间一切珍贵的物和事,我们又何尝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深情?明知徒然,依旧想要挽留。
就像张岱说的,那份深情,有许多“无可奈何者,口说不出”,那就长埋心中,时时珍惜吧!
古人说,“欣于所遇,暂得于己。”时至今日,我们依然会被不同的物打动,那份由物带来的美与心情,从未改变。
长物之美,不分价值,不论新旧,贵重在我们赋予它的一片赤诚之爱。
只因人贵有情,物才成为“长物”。
愿生命长河中,你也能找到自己的长物,互相陪伴滋养,让平凡日子更加丰盈、明媚。
我是柒柒,这里是子规有声,好好爱自己,晚安,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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