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孟凡君：当土匪去，花荣射雁藏玄机

撰稿：孟凡君

演播：周健

这一回的回目是：石将军村店寄书，小李广梁山射雁。上回讲到，霹雳火秦明入伙之后，又回去劝说镇三山黄信一同入伙投降，于是宋江、燕顺等率喽啰进驻了清风寨。

拿下清风寨后，有两处细节值得我们注意——

第一处细节是对刘高一家老小的处置。宋江和燕顺带两路军马到镇上之后，宋江传令：“休要害一个百姓，休伤一个寨兵。”却叫先打入南寨，把刘高一家老小尽都杀了。

不杀百姓和寨兵，的确展示出了仁义之师的做派，值得称赞。但是，中国有句古话，叫“一人做事一人当。”刘高夫妇有罪，不该追究其家人，而此时杀尽刘高一家老小，显然有滥杀无辜之嫌。不过对于领导者而言，这也从另一层面展示了他的“杀伐果断”，避免留下后患。

第二个细节围绕着刘高老婆产生的冲突。在喽啰们杀刘家老小、抄刘家财物之时，王矮虎先抢了刘高老婆，带回山寨，藏在自己房内。燕顺为解宋江之恨，无视王矮虎“娶为压寨夫人”的要求，拔出腰刀，将刘高老婆一刀砍为两段。王矮虎大怒，夺过一把朴刀，要和燕顺拼命，被宋江等劝住。

此时王矮虎的行径令人侧目：一方面，刘高老婆之恶行，王矮虎不是不知道，此时依然想让这个邪恶婆娘做自己的“压寨夫人”，是为不明是非善恶。另一方面，燕顺是山寨大头领，王矮虎是山寨二头领，看到燕顺刀劈了自己抢到手的邪恶女人，王矮虎竟跟挥刀跟上级领导拼命，这不仅是重色轻友，而且是不识高低。

除了王矮虎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做过不够朋友的事，这个人就是宋江。但因为作者描写得比较含蓄，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这一点，我们过一会儿再说。

先说宋江张罗着把花荣妹子嫁与秦明之后，闻听朝廷要调动大军前来征剿扫荡，清风山不是久居之地，提议到梁山泊入伙，大家纷纷赞同，于是烧毁山寨，向梁山进发。

宋江在进发的路上，遇到了三个好汉，日后都是梁山队里人。作者对这三个好汉的刻画颇有耐人寻味处，我们分别看来——

第一个好汉叫吕方，平时仰慕吕布为人，也用方天画戟，人称小温侯。吕方原是到山东贩药材的，因生意折本，不能还乡，便占住对影山，打家劫舍，变成了一个赚不了钱就抢钱的山大王。

第二个好汉叫郭盛，因也学得方天戟，使得精熟，人称赛仁贵。郭盛原是贩卖水银的，因黄河翻船，回乡不得，听得说对影山有个使戟的占住了山头，打家劫舍，因此来比试戟法夺山。不难看出，“比试戟法”只是手段，“夺山”才是目的。可见，郭盛并不是前来入伙，而是做起了取而代之当大王的无本生意。

第三个好汉叫石勇，大名府人氏，绰号石将军，日常只靠放赌为生，因为赌博时打死了人，先逃至柴大官人庄上，听得江湖上称颂宋江大名，后又想去郓城县投奔宋江。可以看出，石勇既是一个赌棍，又是一个杀人犯。杀人之后，为了寻求庇护，逍遥法外，竟然想去投奔押司宋江——一个专门缉拿凶犯的公安局工作同志，真可谓咄咄怪事！

通过前面的介绍，我们看一下，这三位好汉是不是遵纪守法的本分人？不是。是不是遭受官府欺压而被迫反抗的老百姓？也不是。

作者这样写，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事实：逼上梁山者，未必真豪杰！

三个好汉的来历先告一段落，下面主要是宋江的故事了。

宋江在劝说吕方和郭盛一同投奔梁山入伙后，又担心大队人马共同千万会引起误会，拟和燕顺先去报知，大众随后而行。

不料在途中的一家酒店里，遇到了刺头儿石勇，一语不合，差点儿动手。后来言来语去，消除了误会，原来石勇就是去投奔宋江的，而且身上还有宋江的兄弟铁扇子宋清所写的“父丧速归”的书信。

下面有一段宋江得知父亲亡故之后的特写——

宋江读罢，叫声苦，“自把胸脯捶将起来”，骂完自己是“畜生”后，又“把头去壁上磕撞，大哭起来”，然后“哭得昏迷，半晌方才苏醒。”

从个人的私德角度看，宋江不愧是一个大孝子，此番痛哭感人至深，没有任何指摘处。

不过，话又说回来，常言道：“以身许国者不顾家。”又道：“事急从权。”宋江从青州到郓城，正好经过梁山，将众人送上梁山、然后回家奔丧，也耽误不了几个时辰。况且燕顺也恳求宋江把他们送上梁山，再一起去奔丧，宋江不听。燕顺又恳求见过秦明、花荣之后再走，宋江还不听，留下一封书信，一个人走了，而且是从梁山边上走了。

前面讲过，除了王矮虎，宋江也做过不够朋友的事。那么我们就来捋一下，从宋江提议到梁山入伙，到宋江撇下到梁山入伙的众人，独自经梁山回家奔丧，一共做过几件对不住朋友的事？

一共有三件——

第一件：对不住晁盖。当宋江提议去梁山入伙而秦明担心晁盖不接纳时，宋江便当众把晁盖打劫生辰纲、自己舍命救晁盖的往事说了出来。秦明听了大喜：原来宋江是梁山的“大恩人”啊！但去无妨。

古人云：“人若帮我，永世不忘；我若帮人，莫记心上。”宋江既然把这段天大的人情说出来，说明他不仅记在心上，还挂在嘴上。而众人知道了这段往事，自然生出“没有宋江，何来晁盖”的想法，到了梁山之后，难免会有“重宋而轻晁”的念头。可以说，宋江还没上梁山，就已种下了让梁山兄弟离心离德的种子。

第二件：对不住花荣。正是因为宋江投奔花荣后，惹出事来，才让花荣造反的。花荣也是技高人自傲，在开解吕方和郭盛的打斗中，露了一手一箭断绒绦的绝活，引得众人大赞。

上得梁山之后，先是秦明和花荣当中称颂宋江，后是众人赞誉花荣射箭技艺超群。这两点，都是令晁盖不舒服的。试想：晁盖不过是东溪村的村长，前面高居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之上，已经让他有位置“失衡”之感。而如果宋江上了梁山，不管是郓城县公安局工作同志的身份，还是“救命恩人”的名头，都会让晁村长座位不稳。更何况宋江的手下，又来了一个还未上山就出手不凡的谋略家、战术家和部队统帅花荣！

果然，听到花荣一箭射断绒绦、分开画戟的绝活，晁盖口里含糊应道：“直如此射得亲切，改日却看比箭。”“比箭”之说，不仅意味着晁盖对花荣的质疑，而且展示出晁村长要与花司令较以高下的意思了。遗憾的是，花荣没有谦让藏拙，反而更加在众人面前射箭示威。如果宋江在场，梁山聚义的主角自然是晁盖和宋江，花荣不至于被推上风口浪尖。不过未发生的事我们也不能多加评论，或许宋江在场也会惹得晁盖与花荣两人相争呢？此处不再赘述。

第三件：对不住梁山众弟兄。宋江回家奔丧，本来就路经梁山，结果宋江撇下众人，自己一个人哭着跑了。回家之后，因进退失据，醉提反诗，被官府缉拿，开刀问斩，害得晁盖率梁山众豪杰劫法场，又引出黑旋风李逵，从法场杀至江边，直杀得血流成河，特别是无辜百姓死伤累累。暂不多说。

值得一提的是，在花荣射雁的环节，有一处疑窦：众人称赞花荣射箭绝活时，花荣见晁盖似有不信之意，见到远远的有一行雁飞来，花荣便有了主意，便向晁盖夸口，“要射雁行内第三只雁的头上”。然后花荣一箭射去，“果然正中雁行内第三只”，而“那枝箭正穿在雁头上。”

射雁不成问题，可为什么花荣偏偏要射第三只雁的脑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现在我还舍不得说，请大家记住花荣射的是“第三只雁的头”，后面我们将会有惊人的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