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最爱母亲的人,却又是一个享受母爱最少的人。
我六岁离开母亲,以后有两次短暂的会面,都是由于回家奔丧。最后一次是分离八年以后,又回家奔丧。
这次奔的却是母亲的丧。
回到老家,母亲已经躺在棺材里,连遗容都没能见上。从此,人天永隔,连回忆里母亲的面影都变得迷离模糊,连在梦中都见不到母亲的真面目了。
这样的梦,我生平不知已有多少次。
直到耄耋之年,我仍然频频梦到面目不清的母亲,总是老泪纵横,哭着醒来。
对享受母亲的爱来说,我注定是一个永恒的悲剧人物了。奈之何哉!奈之何哉!
关于母亲,我已经写了很多,这里不想再重复。我只想写一件我决不相信其为真而又热切希望其为真的小事。
在清华大学念书时,母亲突然去世。
我从北平赶回济南,又赶回清平,送母亲入土。我回到家里,看到的只是一个黑棺材,母亲的面容再也看不到了。
有一天夜里,我正睡在里间的土炕上,一叔陪着我。
中间隔一片枣树林的对门的宁大叔,径直走进屋内,绕过母亲的棺材,走到里屋炕前,把我叫醒,说他的老婆宁大婶“撞客”了——我们那里把鬼附人体叫做“撞客”——,撞的客就是我母亲。
我大吃一惊,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跟着宁大叔,穿过枣林,来到他家。
宁大婶坐在炕上,闭着眼睛,嘴里却不停地说着话,不是她说话,而是我母亲。
一见我(毋宁说是一“听到我”,因为她没有睁眼),就抓住我的手,说:
“儿啊!你让娘想得好苦呀!离家八年,也不回来看看我。你知道,娘心里是什么滋味呀!”
如此刺刺不休,说个不停。
我仿佛当头挨了一棒,懵懵懂懂,不知所措。
按理说,听到母亲的声音,我应当嚎陶大哭。然而,我没有,我似乎又清醒过来。
我在潜意识中,连声问着自己:这是可能的吗?这是真事吗?我心里酸甜苦辣,搅成了一锅酱。
我对“母亲”说:“娘啊!你不该来找宁大婶呀!你不该麻烦宁大婶呀!”
我自己的声音传到我自己的耳朵里,一片空虚,一片淡漠。
然而,我又不能不这样,我的那一点“科学”起了支配的作用。
“母亲”连声说:“是啊!是啊!我要走了。”于是宁大婶睁开了眼睛,木然、愕然坐在土炕上。
我回到自己家里,看到母亲的棺材,伏在土炕上,一直哭到天明。
我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但是希望它是真的。
倚闾望子,望了八年,终于“看”到了自己心爱的独子,对母亲来说不也是一种安慰吗?但这是多么渺茫,多么神奇的一种安慰呀!
母亲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
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
临近年关,乡愁和思念之情更深了。妈妈我想你了。
听着就很悲伤!
母爱伟大。
喜欢主播的声音 !!
季老和他的母亲常年两地分隔 ,有时候我就不太明白 ,那么大一个家 ,为什么 不把母亲接到身边 ?还有那个撞客,连这么大 一作家都碰到了 ,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 ?有没有人研究过 ?
菡雨荷 回复 @幸福的兰心儿: 物质和精神,肉身和灵魂,用中国的阴阳说来理解,肯定都是存在的,我笃信不疑!
这个是不是播过?
感动
我母亲是相信灵魂的,但是,她思念已经去世两年的父亲,父亲却一次也没进入她的梦境!为何?
记得儿时渴望妈妈能抱着自己入睡,然而妈妈却是一个侧身对着自己,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样的!长大了也没有感受过母爱,我们好像始终有隔阂走不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