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音乐]
1.Unused ThemeEnnio Morricone
2.Palace Memories - S.E.N.S.
[本期书目]
[知远口述]
今天我们继续来读一篇非常喜欢的诗人西川的文章,先来听一首未命名曲。
这位听众叫13754366yjd:“首先,我是女性。 从朗读正文一开始,唯美音乐就意境就摄人心魄,太熟悉了,然而想不起是什么。在朗读中间,适时轻声,直至结尾,再次响起,”这做了一个段落分析啊,好像你教材看多了,她说许先生“并不清晰响亮的读书声”,这倒是,“更不能够细细品味文中的描述,却能赢得共鸣”。她发现这曲子是《色戒》的配乐。我最喜欢的是最后结尾,她说:“顺便一说,我即将赴巴尔干地区旅行,9月中旬,希望旅途中听许先生读发生在那儿的故事。”我觉得是啊,我没去过巴尔干半岛,一直想去,那是一个历史有所重叠的地方。我特别希望你去巴尔干半岛之后,写写你的见闻,可以发给我们,我很想听听你对巴尔干的描述,我一直想去那里啊。这首曲子很有趣,是电影《美国往事》中配乐,被废弃掉的主题曲。是来自意大利(应为罗马)非常让人着迷,了不起的作曲家Morricone(埃尼奥·莫里康内),那个多才多艺的Morricone,也为很多令人难忘的电影谱曲。我觉得电影配乐家也是个特别有趣的职业。一个月前我碰到罗大佑,我就问他,他给很多电影做了配乐嘛。他在台湾出名以后去了纽约,从纽约去了香港,之后就做了很多电影配乐。他最近的一部应该是为许鞍华的《黄金时代》写的曲子。我最喜欢的配乐是他给杜琪峰黑社会(电影)所做的。把那种俏皮、紧张和那种有趣,结合的特别好,然后我就问他做电影配乐的感觉,他就说,他一个台湾人搬到香港去,他也不会说广东话,也不太懂,然后他就观察别人的行为行动,然后想怎么把这音乐附上去。那就变成了在片场的一种很有趣的工作方法,所以特别适合配乐这种形态,他就看着画面,然后想什么样的音乐能够融入其中,他也不必非要去理解他们的广东话讲的是什么。我也很好奇这个Morricone,如果这辈子有机会能见一下他的话,就太有意思了。听了他那么多,包括玛琳娜,镇上的美丽的女人,都是他做的配乐,还有天堂电影院。总之非常非常多,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工作的。这首曲子是为《美国往事》而作。
今天我们要读的是一个北京往事,是西川,我们上一集也谈过的一个重要的诗人,一个评论家,一个这个时代的了不起的灵魂。他在年轻时写的一篇文章,我想是三十岁出头写的吧,他对北京城的印象。这篇文章是我十二年前看的。那时候西川刚刚出这本书,叫《深浅》,一本诗文录。我觉得是他第一本比较成熟的作品,他认为他年轻时候写的东西都不太成熟,从一个青年诗人转化成一个更成熟的作家,这本书是一个标志。最近看到他说的话我也特别喜欢。他说,一个作家成熟是要到六十岁左右。听得我心花怒放,我觉得好像我离成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所以不用着急,现在写的不好就不好吧,反正离成熟期还远着呢,还有二十年。这本《深浅》其实是西川于2005年时,他四十二岁时出版的这部。跟我现在差不多大,但其中很多文章是他年轻时写的,应该三十岁时写出来的。这篇北京城,也是在中国的作家和诗人里我很少看到的一种视角去写北京的。西川应该是一个非常有世界视野、历史纵深感的人,这个在中国的文人群体里是非常少见的。我们在九月初,可能要拍一期他的节目,我特别期待跟他有更深的一个交谈。他也是我北大的师兄,让我又敬仰又喜欢的一个人物。
现在我们来读这篇《想象我居住的城市》。
[阅读节选]
从崇文门(元朝称哈德门,蒙语,意福门)走直线到宣武门,肯定要经过正阳门(俗称前门)。有数年时间我奔驰在这条直线上:从家到单位,从单位到家。我骑在我的战马上,也就是我那破旧的二八凤凰牌自行车上,每过正阳门,我的目光便会在那高大灰暗的建筑上停留片刻。那是画册中的前门、歌曲中的前门、烟卷包装纸上的前门。美国人保罗•S•芮恩施在《一个美国外交官使华记》一书中说过:“内城中央的城门(前门)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穿过这座城门或站在城门下面时,人们就会产生一种难忘的印象,感到这个独一无二的首都所特有的了不起的威严高贵。”芮恩施是20世纪初的美国驻华公使。他所记录的北京是袁世凯、张勋、梁启超的北京。有时我的思绪就停滞在那个时代。那是一个遥远的北京。我们不能指望一个外国人能够说出我们自己对于北京的感受,但在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中,在仿佛永无尽头的无聊感中,我们必须获得跳出这座城市,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就是跳出我们自己的方法;而想象这座我居住的城市,体验它超现实的“威严高贵”或别的什么,当能使我面对双倍的生活。
正阳门南面是著名的前门商业街。街道不宽,可人头涌动。当年莺歌燕舞的八大胡同就是从这条街上西逸而出。无论陈独秀还是胡适之都曾在那里落过脚。前门大街向南指向永定门。北京的中轴线南起永定门,北至鼓楼和钟楼。除正阳门外,纪念堂、纪念碑、国旗杆、天安门、紫禁城午门、玄午门和景山中峰,由南向北依次骑跨在这条中轴线上。要认识北京乃至中国,就必须认识这条中轴线。在这条中轴线上,死亡与历史重叠,死亡与权力重叠,死亡甚至与辉煌伟大的信仰重叠。说来奇怪:北京是一座如此拥挤的城市,固定人口1200万,流动人口约700万,可它的中心地带却是空的。它的核心部分,即紫禁城里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房屋全然寂寞无声。说那些房屋是空的可能并不正确,那应该是幽灵,至少是记忆幽灵的栖居之所。可能正是出于这样一种联想,我有一位朋友坚持认为纪念碑内部也是空的。他写过一篇故事,讲一个人被另一个人追赶。这被追赶的人在北京纵横交错的黑暗的地下道里狂奔乱撞,正无路可逃,却见前方有一光亮,以为那里是通向地面的地下道出口。他像在烟囱内部攀着钢筋梯镫爬上去,探头一看,吓了一跳,发现自己正置身于纪念碑碑顶,下面是历史创造者们钟爱的、号称全球最大的广场,那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革命或反革命事件。这是一个奇妙的狂想,也许实心的纪念碑碑体对它根本不屑一顾,但它依然是一个奇妙的狂想。
无比有,空比实,更能激发想象力,特别是历史想象力,以及形而上学想象力,以及针对永恒的想象力。纪念碑虽是实心碑体,可今日的紫禁城确是一座空城。我听说,在夏、秋两季,每当游人在傍晚被清出紫禁城后,宁静的夕光便会为那些庞大的建筑投出更加庞大的阴影,而太和殿前肃穆的广场上便会落下成千上万只乌鸦。这听来的情景令我想起但丁《神曲•地狱篇》中的地狱第二圈:那些生前的好色之众死后变成乌鸦永无息止地飞旋,形成乌鸦的风暴。那些乌鸦多么渴望能有这样一座人间空城可以略事休息,无生人打扰,自由自在。
我已有十几年未踏入紫禁城(此处专指现在的故宫博物院),但我乐于想象这座空城。想象它的最佳地点,我敢说,就是在它的红漆大门之外。而红漆大门之内,则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大地主的宅邸,既用于睡眠、享乐,也用于发号施令。有一天夜里,我独自一人来到午门外。那二十多米高的大墙从三面围拢我,我感到我是置身于历史、传说和神秘之中。我沿着青石铺就的甬道走向关闭的午门门洞,忽闻一声大吼我抱头鼠窜。一个蜷缩在门洞里的人开始大喊大叫。他的叫喊声回荡在三面高墙之间。我听出那是一个傻子。他像条野狗一样被我惊醒了。另一次我探访午门是在深夜一点多钟,那天夜里大雨下成了黑色。我在雨中仰望午门城楼,幻想着一队清兵或一队宫女显现,因为我听说在雷鸣电闪之夜,古老的建筑有时会释放磁波,再现昔日的场景。但是忽然,身后有了动静。两个黑影朝我走来,他们手里还端着枪。难道他们要在我祖国的心脏、这午门之前把我变成一个鬼魂?就在我被吓破胆之际,我发现他们不是歹人,而是两名士兵,他们负责警卫这空空的落满雨水的紫禁城。他们走到我近前,看清了我,然后一言不发地又回到他们蔽身的古树之下。
上大学时我听过一位美国教授的讲座。教授的名字我忘了,他讲座的题目我也忘了,但还记得他提到过一位西方作家写的有关北京的小说。小说里讲到一个西方人爱上了皇宫里一位满族妇女;这西方人还奇异地探访过北京城地下的另一座北京城。我一直对这两个情节非常着迷,却从未找到过那位教授提及的那本小说,直到最近,我在北京东北郊花家地的一家小书店里翻到一本书。该书作者史景迁(JonathanD.Spence),英国人,美国耶鲁大学教授。该书书名《文化类同与文化利用》,是他在北京大学的演讲集。我因读过他讨论中国知识分子与中国革命的著作《天安门》,又见此书讲的是西方人对中国的想象,便将此书购回。到家我才发现,早在八年前我就买过这本书,但一直未读,既然买了两本,看来这书我是非读不可了。于是谢阁兰(Victor Segalen)的名字便通过史景迁教授再次映入我的眼帘。谢阁兰,法国人,1909年至1917年三度来华,寓华时间约7年。1993年三联书店出版过他的诗集《碑》和小说《勒内•莱斯》的中译本:《碑》我读了,可《勒内•莱斯》却被我丢置一旁。这是多么可耻的粗心大意!当我因为史景迁教授对这本小说的复述而从我的书架上重新翻捡出它的时候,我想到巴西作家保罗•戈埃罗在《炼金术士》一书中所讲的故事:西班牙牧羊少年圣地亚哥被自己的梦境牵引,跨海渡洋,千辛万苦,远赴埃及寻宝;结果他发现财宝就在他的家乡,就在他出发的地方。故事绝对精彩,不是吗?或许我千寻万觅《勒内•莱斯》的过程与圣地亚哥的经历并不完全吻合,但我通过想象“另一个北京”而认识我居住的北京的努力,至少呼应了《炼金术士》的结论。
在谢阁兰笔下,比利时年轻人勒内•莱斯作为清廷秘密警察的头子,几次挽救过摄政王的命。他还是隆裕皇太后的情人。谢阁兰暗示,这一切有可能只是居住在北京的勒内•莱斯的幻觉。小说写得模模糊糊,奇想不断。谢阁兰竟然奇想到北京城下另有一座北京城:考研专业是出版方向,很多人不看好。不过,我还是拼一下,我要到北京单向街书店坐一坐。
背景音乐恢宏大气!不知叫什么名字?
近来听的最好的一期。
一个60年代的人咋就那么喜欢许知远呢,想想🤔
感冒了啊
十三邀第二季果然有罗大佑啊
文配乐,太有感觉了。
仔细并痛苦的读过很多遍卡尔维诺的《看不见的城市》,如今突然听到这本书,于他们 威尼斯 北京 于我而言 便是西安吧 希望以后这片属地更广阔
只做13邀 不更单读了
这是第三遍听这一期。 台风天鸽洗劫珠海,整个城市一片狼藉。窗外远远传来清脆的警报声,我坐在小而紧凑没有任何台风痕迹的房间听单读,周围静谧的空气让人觉得有点不真实,仿佛午时那场十五级风暴未曾发生过,仿佛独自蜷缩在洗手间躲避风暴的恐惧未曾降临。在大自然面前,人应当永存敬畏之心。本周六即将出发去土耳其旅行,去看查尔斯·金笔下那个世界主义的伊斯坦布尔。而此时,我是不是也应该庆幸台风早早来临,没有影响这次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