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社会达尔文主义（1）

达尔文提出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进化论思想。既然人类也是诸多生物中的一种，那么从逻辑上说，肯定会有人想到把这种观点从生物界套用在人类社会上，因为在人类社会中也可以看到无处不在的竞争和斗争。把生物界残酷的生存斗争，映射到社会中，把进化论的逻辑和原则应用到社会中，这就形成了所谓的“社会达尔文主义”。它的代表人物是斯宾塞。


赫伯特·斯宾塞（1820—1903年），英国社会学家。他的代表作《社会静力学》，吸引了一些思想界的精英。斯宾塞后来放弃了《经济学家》的编辑职务，将余生投入到酝酿其综合哲学体系的工作中。为了出版自己的著作，他在经济上损失严重，而他的文学尝试也不成功，直到他的一个美国的崇拜者帮助他在美国出书才有所起色。


斯宾塞的知识理想是一个完全统一的思想体系，他称自己的哲学为“综合哲学”。他希望建立一种大全科学，能够把来自各门具体科学的普遍真理整合成一个统一的体系。


他认为，在知识领域，人类被局限于多变和相对的现象中，而哲学家的事业就是要揭示所有现象中的共有特征，或是发现事物的普遍规律。这样的规律就表现在进化规律中。斯宾塞认为，进化过程包含了不同的阶段：一是集中，指的是物质微粒或个体汇聚在一起，就像云、沙堆、原始星云、有机组织和社会的形成那样；二是分化，指的是物质从环境中分离，然后在自身之中形成特殊的物质；三是确定，指的是由各部分物质形成一个统一的、有组织的整体，这个整体的组成部分互不相同，然而彼此都处于共同关系之中。


也就是说，进化是从不确定的、不连贯的同质性状态，向着确定的、连贯的异质性状态的过渡。这一规律是通过归纳法得出的，即通过观察世界中存在的种种现象，抽出其共有的性质和相似点。斯宾塞把进化规律应用到各种存在形式之中，包括生命、心灵、社会和行为。它先被假定为普适真理，并被拿来证明生物学、心理学、社会学和伦理学的具体真理。斯宾塞认为，进化规律适用于所有的现象。


斯宾塞在其《社会静力学》一书中对人类社会进行了反思，提出了普遍的进化框架。他认为，社会进化是一个不断个性化的过程。最开始是无差别的、同质的游牧部落，随后发展成复杂的、个性化的文明社会。在这个过程中，起关键性作用的是劳动的不断分化。这种分化对人类社会的进化起到了促进作用。社会可以划分为军事社会和工业社会。在军事社会中，人类的合作是通过暴力；在工业社会中，人类的合作是自愿自发的。


斯宾塞社会理论的特点，是将社会与生物有机体进行类比，他的社会进化论与社会有机体论都起始于这种类比，并在类比思想方法的支配下展开。斯宾塞的《社会学原理》第一卷的内容就集中反映了他的社会有机体论。


斯宾塞通过对动物有机体和人类社会的认真比较，发现两者非常相似，都拥有三个系统，即调节、维持和循环分配。在动物中，执行这三种功能的系统分别是中枢神经、营养、动脉和静脉；在社会中，执行这三种功能的系统分别是政府、工农业以及道路、电报、商业等手段。根据这一点，他又把社会成员分为三等，分别对应三种功能系统：一是工人和农民，他们负责“维持和生产”的职能；二是商人、企业家和银行家，他们负责“分配与循环”的职能；三是政府官员和管理人员，他们负责“调节”的职能。


斯宾塞认为，社会有机体的本性决定了这三类人同时并存，他们各司其职，相互配合，维护社会的平衡和秩序。虽然动物和社会有机体两者之间非常相似，但也存在重要差异。动物只有一个和整体相关的意识，它的各个器官是为了整体的生存而运作的；而社会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有个人意识，整体是为了它各个部分的存在而存在，即是说，并不是成员为了社会的利益而存在，而是社会为了成员的利益而存在。


在达尔文发表《物种起源》之前，斯宾塞就提出了社会进化的思想，主张进化是一个普遍存在的规律。在其早期作品中，斯宾塞就已经提出“社会进化是直线的、不间断的”。后来他发现，从社会整体的角度来看，进步是必然的，但在每一个特定社会中并不一定是必然的，即社会进步是多样性的，也是多线性的。


达尔文的进化论深深地影响了斯宾塞。斯宾塞将生存竞争、自然选择的原则运用到社会理论中，形成了社会达尔文主义。他认为，与生物进化过程类似，社会的进化过程同样也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在社会中，生物界的生存竞争原则依然发挥着支配作用。


从这个立场出发，斯宾塞认为，人类存在优等种族和劣等种族、优秀个人和低能个人之分，其中劣等低能的种族和个体应该在竞争中被淘汰。进化既然是一种自然的过程，并存在其自身规律，那么我们就不应该予以人为的干预，而应该服从进化的规律。在社会上，弱者被淘汰掉是很正常的事情，无须对其施以援手。所以，对于那些他认为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斯宾塞都予以反对，比如国家计划、社会福利、社会改良、社会革命等。这种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听起来是多么的残酷和没有人道，所以它常常被用来强调种族歧视，以及剥削的合理性。


他还用同样的进化论方法解释了情感。他认为，愤怒、正义和同情是个体所本有的，是种族所习得的，也是我们的祖先与环境持续不断斗争的结果。他还把功利主义的教导和强调生存与适应的进化论结合起来，创造了一套进化论式的享乐主义。


对于斯宾塞来说，道德的终极目标是社会群体或成员的幸福感，而不仅仅是社会福利。凡是威胁到社会整体的事物，也会有害于其成员。在社会进化的早期阶段，利己主义强烈而利他主义微弱，但是利他主义对于生命的进展和幸福的增加也是至关重要的，自我牺牲本能和自我保存本能同样原始。由此可以看出，斯宾塞试图通过强调道德和幸福，来缓和社会达尔文主义所描绘的残酷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