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丨总结04 深入认识《易经》的法宝，《易传》的最后三部分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傅佩荣。这一集的主题是：深入认识《易经》的法宝。要介绍《易传》的最后三部分。我们要谈的是《说卦传》《序卦传》与《杂卦传》。把这三传讲完，才算完成了我们介绍《易经》的任务。

我们以前常说《说卦传》是一本小字典。你对于前面64卦的卦辞、爻辞许多象征有疑惑的话，就可以翻查后面的小字典。但是《说卦传》的开头，它还是重新说明圣人为什么制作《易经》，也就是要把握阴阳变化的道理。而且历代学者很喜欢引用它开头一段话里面的一句话：“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它的意思是：透过学习《易经》，协调顺从规律与功能而以合宜为依归，穷究事理探求本性直到掌握命运为止。这里面提到“道、德、理、性、命”等等，对后代学者影响很大。

再进一步，《说卦传》还提到“三才之道”，也就是：“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它的意思是：确立天的法则，称之为阴与阳；确立地的法则，称之为柔与刚；确立人的法则，称之为仁与义。这“三道”排列的顺序都是由静而动，来回往复地发展。譬如，天之道是阴与阳，从阴到阳是自然界天之道的变化。而地之道是柔与刚。那么人呢？人的法则称为仁与义。这说明人类要以价值为依归。这也是我们观察天地之道，建立人之道的重要原则。接着它谈到先天八卦以及后天八卦的不同的方位与它的象征及作用。

《说卦传》既然是一本小字典，我们就简单介绍几个重要的观点。譬如，讲到基本八卦的象征。首先，乾卦当然是天，是父，也代表君，也代表金玉。譬如，在大畜卦，山天大畜，可以理解为：山中有金有玉，那自然是大有积蓄了。像鼎卦，六五是金铉，上九是玉铉，这些金和玉都跟乾卦有关。

其次是坤卦，坤为母，为布帛，为大车，也是文。文就是能够交错，有文采，让人类的文明在地上开始发展。同时，坤卦三个阴爻也代表黑夜，甚至可能是没有什么生机了。

第三个是震卦。震卦用得比较多的，除了长男和震动之外，它还是善鸣马，可以发出声音，当然它也是大马路。

第四个是巽卦。巽卦出现的时候，它是风，也是木；谈到利害的话，它是近利市三倍；同时风也是风吹不定，没有结果。而木是直的，木心是白的，甚至还用到“多白眼”这样的说法。

第五个是坎卦。坎卦让人担心，因为它是强盗，危险，心病，是血卦，是沟渎，甚至是打仗的时候使用的弓轮。另一方面它也象征拖车的马，多灾多难的车子，甚至可以指称我们在未济卦所说的狐狸。

第六个是离卦。离为牛，因为离卦的卦辞出现了“畜牝牛，吉”这样的话。但出现更多的是离为雉。另外，离为火、为日、为电、为龟（可以用来占卜）。它也是甲冑、戈兵，因为只要打仗就会出现战火绵延，离不开火。

第七个是艮卦。艮为山，为小石，为少男，为门阙，为小路，为狗。它也是果蓏，譬如在剥卦（山地剥）上面唯一的阳爻上九，它就说“硕果不食”，因为它是来自于艮卦。同时还包括黔喙之属，也就是黑嘴巴的动物。

最后一个是兑卦。兑为少女、为羊，也可以作为妾，作为巫。因为兑是口，可以说话，再演变为口舌。它也象征毁折，因为它上面有缺口。

这么一来的话，《说卦传》确实可以帮助我们对《易经》有更完整的认识。所以我们要养成习惯，将来看到各种爻辞的说法，就要对照一下。不过，这里要说明，就是在《说卦传》里面所列出来的基本八卦的所有的用法，未必通通在文本里面找得到相应的用法。

接着我们谈到《序卦传》。《序卦传》比较简单，为什么？它是说明64卦的顺序是怎么回事。我们在介绍64卦的时候，往往在开头就说这个卦怎么来的，就是参考《序卦传》的说法。等于是先有答案，再找理由，64卦的顺序已经定了，然后找个理由来说明。

但是，它也显示一种很特别的辩证法。一般讲辩证法，是以西方的“正反合”作为一个标准的形态。事实上，在正反之后的合，它不见得完全取正方、反方相关的部分，它有时候会转向新的方向。而《易经》的辩证法，你可以说是“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久则穷”这样的辩证，是“穷、变、通、久”四个阶段。它比“正反合”多了一步，然后可以生生不息。

譬如，泰卦是通顺，后面是否卦就阻塞了，由泰到否。然后呢？出现同人卦，代表你走不通的时候，就要跟别人合作。如此可以有新的发展机会，出现新的格局，就是大有卦。

另外，像剥卦到复卦，剥卦是阳爻要被推走了，复卦是阳爻重新上场。但后面不会再回到剥卦，而是回到无妄卦，就是让你回归初心，真诚而心无旁骛地去做事。后面的结果就是大畜卦了，大有积蓄。像这种辩证的模式，比较适合我们中国传统的思维习惯，并不是单纯在思想上正反合而已，它还可以落实在实际人生的“穷、变、通、久”里面。

又譬如说家人卦。家人卦是个好卦，它的后面是睽卦，因为家人成长之后要开枝散叶。睽卦后面就会有各种困难（蹇卦）。蹇卦是困难，然后就出现了解卦，解决困难。这样就是它发展的模式。

另外还有像丰卦（雷火丰），它是大为丰盛的意思。但后面接上来的是旅卦（火山旅），等于丰盛到最后就物极必反，去外面旅行了。旅行无处可去，所以上场的是巽卦，巽为入。入而后悦之，所以接下来是兑卦。像这些都是《序卦传》里面比较有特色的部分。

那么《易传》十个部分，最后上场的是《杂卦传》。《杂卦传》材料很少，只有一页的篇幅，那为什么得以保留下来呢？因为《杂卦传》往往用简单的几个字，甚至用一个字，来界定某一个卦的意思，让你在占到这个卦的时候，先有一个整体的、扼要的把握。

譬如，“比乐师忧”，比卦（水地比）是跟别人合作，代表快乐；而师卦（地水师）要打仗，就让人担忧了。这就是“比乐师忧”，用一个字来说明一个卦。

其次，像“大畜，时也”，山天大畜，大有积蓄，一定要把握时机。就是在乾卦在下卦的时候，这时候没有把握时机好好修练，后面不可能有什么积蓄的。

另外，你看到节卦是叫你停止（节，止也），这是自然地停止。因为水泽节，它会自动停止，所以说“苦节不可贞”。也就是在人的世界，不需要过度的节制。

另外一个谈到止的是大壮卦，“大壮则止”。因为它是消息卦，雷天大壮，下面四个阳爻，声威盛大。它知道适可而止，如此可以表现过人的智慧。

另外就是谦卦，谦卦为什么好呢？它说“谦轻而豫怠”。谦卦看轻自己，而豫卦就懈怠了，以为说现在比较愉快，可以放心了，反而带来了危险。

另外还有像“需卦是不进，讼卦是不亲”（需，不进也。讼，不亲也）。你看到需卦（水天需），它要你等待，所以你不能往前进。讼卦是不亲，就是跟别人不亲近。因为天水讼，天在上，水往下流，两者很难协调。

比较有趣的是《杂卦传》的结论。你大概很难想象，哪一个卦被排在最后来说呢？居然是夬卦（泽天夬），夬卦来压轴了。夬卦是消息卦，底下五个阳爻要把上六赶走。但是，《系辞传》怎么说呢？它说，古代人发明文字之后，就用书写的方式。夬卦上面是泽，是兑，是口。口说的话，要刻在下面的乾卦上，乾为金属。

这一来，等于把文字刻在金属上，留下记录，将来才能对照过去的做法，使得文化可以不断地进步。所以夬卦也有这样的用法，等于是让历史留下纪录，由此可以知道将来要怎么样做决策。所以在这里以夬卦作为结语，它还加一句：“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因为夬卦是消息卦，底下五个阳爻到了最充实有力的阶段，所以它说“君子道长”；而上面的阴爻就好像小人，马上就要退走了，小人道忧。

《易经》的结语也显示一种儒家的观点，人性向善，阳爻要把阴爻赶走。一般认为阳爻为君子，阴爻为小人。所以前面介绍的《易传》总共十个部分，到了《杂卦传》结束了，也反映出儒家思想的特色。我们下一集会探讨《易经》跟人的命运之间的关系。这一集就谈到这里。

我是傅佩荣，谢谢你的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