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丨兑卦02 凡事多商量，总会找到办法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傅佩荣。从上一集的介绍，你知道兑卦的结构是下兑上兑，兑卦本身重复而成的，它是八个经卦最后一个出现的。兑卦本来是口，是说话，同时也是喜悦；但形成现在这个兑卦之后，在《彖传》里面把它的意思充分发挥了，其中特别谈到“顺乎天而应乎人”。领导者如果能够把握兑卦的原则，就可以让百姓喜悦，心悦诚服，愿意跟随他去冒险犯难，甚至不避死伤。所以，兑卦是有深刻含义的。

要深入了解兑卦的话，还是要从它的六爻爻辞来看。兑卦的爻辞有一个特色，就是语句都非常简短，最长的也不过是8个字。我们底下分别加以说明。

首先，初九的爻辞说：“和兑，吉。”意思是：应和而喜悦，吉祥。它的《小象传》说：“应和而喜悦，吉祥，是因为行动没有疑惑。”（和兑之吉，行未疑也。）初九在下卦兑里面，兑为口，为悦；上卦也是一样，所以形成上下互相唱和的局面。在原来的大壮卦里面，只有初九跟九四无应；变成兑卦之后，各爻皆不应。所以，对于初九来说，任何行动都不会有什么差错，因为它在最底下的位置，等于是卑下而和顺，喜悦而无所偏私。它不会为了任何目的去追求跟别人应和，这正是它吉祥的理由。

整体来说，大壮卦的三跟五换位、卦变而成兑卦的时候，初九没有任何作为。它又以阳爻居初的位置，有它的原则可以坚持。它在最底下与上面不应，代表它不会被任何利害所影响。所以，在初九的位置，能做到这几点，自然而然就有“吉”了。

比较重要的是，爻辞所谓的“和兑”，这个“和”除了“应和”之外，也可以理解为孔子所说的“君子和而不同”（《论语·子路篇》）。君子能够像演奏音乐一样，使各种乐器声音和谐，但不会要求一致。这就是初九“和兑”的“和”字可以引申的意思。

接着看到九二。九二的爻辞说：“孚兑，吉，悔亡。”意思是：诚信而喜悦，吉祥，懊恼消失。它的《小象传》说：“诚信而喜悦，吉祥，是因为心意真实。”（孚兑之吉，信志也。）九二阳爻在中间的位置，有中实之象，所以说它心意真实。九二跟九五不应，但仍然是“吉”而“悔亡”，原因在于：在大壮卦里面，跟九二正应的是六五；现在因为三跟五换位，所以六五下来成为兑卦的六三了，跟九二相比为邻。这是因诚信而产生的喜悦，所以九二是“吉祥”。

在《论语·颜渊篇》里面，孔子观察到有些人是“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意思是：这些人表面看来忠厚，而实际的行为是另一回事，但他还自认为不错而毫不疑惑。那真是糟糕了。所以九二不一样，它不是表面上装出有仁德的样子而行为有什么违背的地方；它是居于中间的位置，也就是守住它的正位。

接着我们看到六三。六三的爻辞说：“来兑，凶。”意思是：来到而喜悦，有凶祸。它的《小象传》说：“来到而喜悦，有凶祸，是因为位置不恰当。”（来兑之凶，位不当也。）九三的“来”是因为大壮卦变成兑卦的时候，三跟五换位。等于是大壮卦的六五原本跟九二正应，现在来到底下变六三了。它是从上卦下来的，因而形成兑卦，所以称它是“来兑”。来而求悦，那就有奉承之嫌。同时，六三以阴爻居刚位，不中也不正，这是位不当也，所以出现了“凶”字。

接着到了九四，九四的爻辞说：“商兑未宁，介疾有喜。”意思是：商量而喜悦，还不能安定。隔开了疾病，就会有好事。它的《小象传》说：“九四的好事，是因为有喜庆。”（九四之喜，有庆也。）九四介于下兑上兑之间，兑为口，二口同时出现；并且九四在互巽（六三、九四、九五）里面，巽是风，是未定，两者合起来就是协商未定之象。九四的疾病跟初九的疑虑一样，也就是形成兑卦之后，各爻皆无正应，可以隔开它的疾病。“介疾”的“介”是隔开的意思。而“喜”跟“疾”并用，专门是指病愈的好事。

而在九四这里，它的喜庆还在于它现在进入互巽，巽是近利市三倍。同时，九四对于六三的“来兑”是要防备的，它也是以这种防备小人的方式来侍奉君上。所以，六三是指为了喜悦而来的小人，而九四要把它隔开来，以免影响到上面的九五君王。九四的“喜”是为天下人着想，也就是对天下人来说，那是值得庆贺的事，因为它挡住了小人的“来兑”。

接着到九五了。九五的爻辞说：“孚于剥，有厉。”意思是：受到衰退的人信赖，有危险。它的《小象传》说：“受到衰退的人信赖，是因为位置正确而恰当。”（孚于剥，位正当也。）

九五所谓的“剥”，也就是衰退的人，就是指上六而言。上六处在全卦最终的位置，底下是两个阳爻的进逼，有如被剥蚀的衰退之人。在原来的大壮卦里面，上六跟九三正应，而兑卦的九五是原来的九三换位上来的。所以，现在九五对上六，它原来是有正应关系的，现在直接相比邻。也就是九五受到上六这个衰退之人所信赖。九五居中守正，是“位正当也”。所以，虽然有危险，但不至于出现灾难。

最后到了上六。上六的爻辞说：“引兑。”意思是：牵引而喜悦。它的《小象传》说：“上六牵引而喜悦，是因为它自己的路不够宽广。”（上六引兑，未光也。）上六以阴爻居柔位，实力有所不足；它又在兑卦的最终位置，喜悦也接近尾声。所以，上六要靠牵引九五而得到喜悦。九五原来是大壮卦的九三，它跟上六正应的，现在受牵引而来。九五在互巽（六三、九四、九五）里面，巽为绳直，引申为“引”；并且上卦兑卦是羊，又是悦，就变成 “引兑”了。对于上六来说，除了这个方法之外，它不可能得到喜悦的，所以它的路不够宽广。

所以整体看来，兑卦只有两个爻不理想，一个是六三，一个是上六。六三是“来兑”，它本身位置不正；上六是“引兑”，也是不太恰当的作为。所以，六三和上六在兑卦里面，爻辞都不太好，而其他各爻的爻辞就不错了。譬如，初九是行动而没有疑惑，九二是心意真实，九四是有喜庆，九五是位正当。这四个阳爻的爻辞都不错。只有六三与上六出了问题。可见在兑卦里面，还是要看你如何形成了喜悦。如果你喜悦的途径和方法不对，或者心思有所偏差，就会造成复杂的问题，那就自然无法得到喜悦的正面的效果，反而会形成各种困扰，离喜悦越来越远了。

我们从上面六爻的爻辞来看，兑卦是专指“喜悦”来说。而只有九四提到“商兑”，等于是上下两口互相商量的这样的用法。所以这也提醒我们：对喜悦要特别留意，喜悦容易让人因为高兴而分散心思，以致很难分辨君子与小人，最后可能陷于麻烦的处境。

在《礼记》里面提到：“乐不可极，乐极则生悲。”有许多让人喜悦的事情，都是开始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喜悦的由来，后面就容易陷入虚浮的幻境。比如在饮食享受方面，你求得一时的喜悦，而没有注意到守住正道，将来可能生病。像兑卦的九二、九五，都是阳爻在中间的位置，表示它可以坚持原则。但九二上面有六三，九五上面有上六，都会对它们造成困扰。所以要如何吸取兑卦的优点，而排除它可能造成的缺点，对我们就是一个很好的启发。

下一集我们会再就兑卦在古代的故事与现代的占卦案例，来进一步看看它对人生有什么值得警惕的地方，我们再深入去了解。这一集就谈到这里。

我是傅佩荣，谢谢你的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