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丨归妹卦02 婚姻的过程不单纯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傅佩荣。经过上一集的介绍，你已经了解归妹卦是雷泽归妹，这是一个有关男女婚姻的卦。在古代诸侯，他的婚姻是有多方面考虑的。但是，归妹卦与具体的一般的婚姻，也当然有些关联了。这从它六爻的爻辞可以看得比较清楚。 

初九的爻辞说：“归妹以娣（dì），跛能履，征吉。”意思是：嫁妹妹时，以娣陪嫁。脚跛了还能走，前进吉祥。它的《小象传》说：“嫁妹妹时，以娣陪嫁，是为了长久维持关系。脚跛了还能走，是因为有吉祥要承续下去。”（归妹以娣，以恒也。跛能履，吉相承也。） 

“娣”是陪嫁的妹妹。如果所娶的正妻在婚后出现状况，甚至过世的话，这个“娣”就可以接上她的位置，继续维持两个家族之间的关系，所以说它脚跛了还能走。

在归妹卦的卦辞里面说“征凶”，就是前进有凶祸；但是个别的爻按照不同的位置，它会有不同的说法。像初九的爻辞就说：“征吉。”初九是阳爻，代表它有刚直的德行。它在下卦兑卦里面，兑为少女，为妹，它在本卦的角色就是“娣”。初九在最下位，为足，而下卦兑卦是毁折，所以说它脚跛了。虽然如此，初九只是比较柔弱，并不是缺乏动力。它不但能够“履”，还能够“征吉”。就归妹卦来说，娣是正室的助手，再往前一步就是正室了。所以它的《小象传》说：“是因为有吉祥要承续下去。”

接着到了九二，九二的爻辞说：“眇（miǎo）能视，利幽人之贞。”意思是：眼有疾还能看，适宜幽隐的人保持正固。它的《小象传》说：“适宜幽隐的人保持正固，是因为没有改变常道。”（利幽人之贞，未变常也。）九二这里提到眼睛有疾，是因为它到了互离（九二、六三、九四），它本身又在下卦兑卦里面，离为目，兑为缺损、毁折，所以说它是眼睛有病了还能够看，只是未必看得清楚而已。 

然后，“利幽人之贞”的“幽人”这个词，在前面第10卦履卦（天泽履）的九二爻辞里面也出现过。一般讲“幽人”，都是指有贤德的人，内心能够沉静、坚定，而不为外物所改变。九二在下卦里面，下卦兑为泽，九二居中位，是为泽中之人，就好像幽隐之人了。九二有六五阴阳正应，它本身是柔中带刚的贤女。六五是阴爻，未必是贤明之君。九二居中守常，可以自保自处。所以在归妹卦里面，只有九二跟上六没有提到“归妹”这个词，因为九二本身就是所归之妹，等于是由六五安排嫁给诸侯的女子，所以它的爻辞相当特殊。至于上六没有提到归妹，因为它是归妹卦结束了，会有后续的发展。

接着六三说：“归妹以须，反归以娣。”意思是：嫁妹妹时，以妾陪嫁，要回去再以娣陪嫁。它的《小象传》说：“嫁妹妹时，以妾陪嫁，这是不恰当的事。”（归妹以须，未当也。）这里提到的“须”这个字就是“妾”。“须女”在古代是一个星座，在《史记·天官书》里面有一个注解说：“须女，贱妾之称，妇职之卑者，主布帛裁制嫁娶。”六三在下卦兑里面，兑为妾，所以说它是“归妹以须”。而归妹卦是由泰卦三跟四换位而来，所以六三来到这个位置，是阴爻居刚位，不正也不中，所以说它是不恰当的。 

六三为什么要“反归以娣”呢？它如果不回头，继续往上，就进入互坎（六三、九四、六五）了，坎是危险，是忧虑；它回头的话，就是回到正统模式，用娣来陪嫁。用常情来考虑的话，妻跟娣是姐妹关系，容易和睦相处；而妻跟妾来自不同的家族，就很难共融了。这也提醒我们，六三是完成下面的兑卦，它以取悦为主，情况显然不理想，发展也不会很好。

然后到了九四，九四的爻辞说：“归妹愆（qiān）期，迟归有时。”意思是：嫁妹妹延误了婚期，晚些出嫁也会有一定的时候。它的《小象传》说：“延误婚期的心意，是要有所等待才行动。”（愆期之志，有待而行也。）

九四是跟三换位来的，它是阳爻，并且在上面出现了震卦，震卦是行动，求速而反迟，它希望快点行动，结果反而被拖延了。为什么拖延？因为九四在互离（九二、六三、九四）里面，也在互坎（六三、九四、六五）里面，离为日，坎为月，有日有月，表示时间漫长而未定，所以说它延误了婚期。不过，九四已经到了上卦震卦，震为行，并且震也代表春季。古代的嫁娶大都在春季，所以说它“迟归有时”，晚些出嫁，也会有一定的时候。九四以阳爻居柔位，跟底下的初九也没有正应，所以必须“有待而行”。它所等待的是时机，也是佳偶。

到了六五了，六五的爻辞说：“帝乙归妹，其君之袂（mèi）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它意思是：帝乙嫁妹妹，这位女君的服饰还没有娣的服饰那么华美。月亮快到满盈的时候，吉祥。它的《小象传》说：“帝乙嫁出妹妹，还没有娣的服饰那么华美。她处在中间的位置，因为是以尊贵的身份出嫁的。”（帝乙归妹，不如其娣之袂良也。其位在中，以贵行也。）

这里所说的“帝乙”是帝王，他把妹妹嫁给诸侯，这在古代是常有的事。但是到了帝乙，他才正式立下规范，要求妹妹嫁给诸侯之后，还是要顺从诸侯，也就是妻要顺夫。同时，她既然是妻的话，就要重实而不重虚。 

诸侯的正室称为“女君”，陪嫁的是娣。而“袂”是指衣袖，引申为服饰。归妹卦由泰卦变来，六五跟九二皆未动。泰卦六五在上坤，坤为布，为吝啬；九二在下乾，乾为金，为玉。现在六五还是在上卦，是为女君，所以她的服饰比不上九二。九二在下兑里面，兑为妹，为娣。相形之下，就是女君的服饰还没有娣的服饰华美。代表帝王之妹尚礼不尚饰，她重视礼仪，而不会重视各种外表的服饰。

这里提到九二又变成在下兑里面，称为娣了。这是就全卦来看。我们前面提到九二，说它没有用到“归妹”这个词，是因为它就是所归之妹。这就是在不同的爻的位置，它的身份可以随之而改变。

接着提到“月几望”，是说月亮还不到满盈的时候。这时候你就要把六五爻变，上卦成为兑卦，兑卦是上弦月。以古代配合月亮的历法，是农历初八左右，正在走向满盈，但是还没有到达那个程度。帝王之妹下嫁诸侯，未满而不骄，就好像月亮不可能胜过太阳，所以它不能够到满盈的程度，结果是吉。六五处在中间的位置，阴爻处尊位，地位高贵又能柔顺，表示它符合应有的身份，就是以尊贵的身份去行动的。 

最后，上六的爻辞说：“女承筐无实，士刲（kuī）羊无血，无攸利。”意思是：女子捧着竹筐，里面是空的。士人宰杀活羊，无法取得血。没有什么适宜的事。它的《小象传》说：上六没有东西，是因为捧着空的筐子。（上六无实，承虚筐也。）

上六所在的上卦是由坤卦变成震卦的，坤为女，它的形状像空无一物。现在变震卦之后，形状像竹筐，里面也是空的，合起来就是“女承筐无实”。上六跟六三不应，六三在下卦里面，下卦是由乾卦变兑卦的，乾为男，兑为羊。六三还在互坎（六三、九四、六五）里面，坎为血。这个坎是在下卦兑卦的上面，等于是血在上而不往下流。所以说它是宰杀活羊无法取得血。合而言之，在女子、在士人，都没有成功，所以说是“无攸利”。上六居全卦最终的位置，底下跟六三不应，最后一切都是空的。 

按照古代的规矩，女子嫁入夫家三个月以后，要参与祭祀的礼仪。在《仪礼·士昏礼》里面记载：“妇入三月，然后祭行。”就是嫁入夫家三个月，要参加祭祀。另外又说：“妇入三月，乃奠菜。”它的做法是用竹筐盛满菜蔬来敬奉祖先。而男子这个时候他要负责杀羊取血来祭祀。但是根据上六的爻辞，代表祭祀没有成果，以至于无法获得祖先的福佑。等于是归妹卦最终并没有好的结果，所以它的卦辞会说：“征凶，无攸利。” 

整体来看，归妹卦有初九、六五两个吉，九二是利幽人之贞，这三个爻还算不错。另外三个爻的情况就不理想了，而且每个爻的内容也相当复杂。

至于归妹卦的卦辞、爻辞对我们的人生有什么启发，我们下一集会再从一些历史上的故事与现代人的占卦，做进一步的说明。这一集就谈到这里。

我是傅佩荣，谢谢你的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