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丨大壮卦02 往前一步，猪羊变色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傅佩荣。经过上一集的介绍，我想你对于大壮卦的结构有了基本的认识，知道它是雷天大壮，底下四个阳爻，上面两个阴爻。“大”是指阳爻，大者壮也。这样的消息卦代表农历二月。二月是春天中间的阶段，也是最美好的季节。这时候要记得《杂卦传》所说的“大壮则止”，要停下来，适宜正固。因为大壮卦已经有四个阳爻，如果你再往上走一步，形成夬卦（泽天夬），就变成有五个阳爻了，然后唯一的阴爻上六就变成主爻，也就是猪羊变色，主客易位了。

大壮卦的六爻比较复杂一点，为什么？因为在不同的位置应该有什么样的觉悟，各爻大不相同。细节方面就要看六爻的爻辞怎么说。对大壮卦有一个简单的了解方式，就是把它当作放大一倍的兑卦来看。兑为羊，所以大壮卦从九三以上的四个爻都跟羊有关，所以可以把它当作放大的兑卦来看。而“羊”在发音上跟阴阳的“阳”相同，所以经常被《易经》用来当作阳爻的代表，显示一种活泼、有生命力、不断往前冲撞的现象。

我们先从初九来看，初九的爻辞说：“强壮在脚趾上，前进会有凶祸，但仍有诚信。”（壮于趾，征凶，有孚。）这里所说的“脚趾”是因为卦的发展是从下往上的，最底下的位置用脚趾来描写是很合适的。初九是大壮卦四个阳爻里面最底下的一个，它必须配合其它的阳爻一起往上；但它位置太低，好像德行不够，又跟上面的九四不应，如果往前进的话，就会有凶祸。譬如，它一往前进，正好违背了“大壮则止”这个基本观念。

但是它“有孚”，也就是有诚信，是因为初九是阳爻在刚位。除了有诚信之外，也担心这个诚信在这么低的位置很容易走到尽头。所以它的《小象传》就说了：“强壮在脚趾上，它的诚信会走到尽头。”（壮于趾，其孚穷也。）

如果把初九爻变，变成初六，下卦变成巽卦。巽为进退，为不果，也就是说它还是没有办法往前走。并且从全卦来看，九二、九三在上面都有正应，只有初九跟九四不应，它要怎么往上走呢？并且九四在上卦，是震卦，震为行，它一路往前走，不会等候在底下的初九。所以，初九虽然有诚信，但它的诚信是有限的，无法得到验证。

接着看到九二，九二的爻辞很简单，两个字：“贞吉。”也就是正固就吉祥。大壮卦本来就要求你停下来的。九二在柔的位置，又在中间，所以它的《小象传》说：“九二正固吉祥，是因为居于中位。”（九二贞吉，以中也。）大壮卦有一个明显的现象，它有三个吉都在“二”“四”与“上”，也就是都在柔的位置。只有到了“上”的时候，情况有些复杂，这一点等一下再说。九二的处境很清楚，能够处在中间，它跟六五又有正应，可以说是有了“中”，有了“正”，都做到了。九二很有分寸，应该没有问题。

接着，九三就出现跟羊有关的现象了。九三的爻辞说：“小人仗恃的是强壮，君子凭借的是蔑视强壮，一直这样下去会有危险。公羊冲撞藩篱，卡住了羊角。”（小人用壮，君子用罔，贞厉。羝（dī）羊触藩（fān），羸（léi）其角。）它的《小象传》说：“小人仗势的是强壮，君子就只能够蔑视强壮了。”（小人用壮，君子罔也。）

这里提到了小人与君子，可以分别从它底下的两个爻来看：小人可以把它理解为初九，因为初九想要往上冲；而君子可以以它来描写九二，因为它站在中间的位置。小人一看下卦三爻都是阳爻，构成一个乾卦，它当然认为自己刚强，所以可以使用它的强壮，一路往上冲。而“君子用罔”的“罔”这个字就是“无”的意思。也就是说，如果小人用壮，君子就不要用壮，也就是要忽略这个强壮，若无其事，视有若无。因此，小人与君子的做法在此恰恰相反。

但是，你一直这样的情况下去的话，会有危险。因为九三是阳爻在刚位，它的特色就是过于强壮，不容易停下来。所以它后一半就接着用“羝羊触藩，羸其角”来形容。“羝羊”是有角的公羊，非常健壮。它要去冲撞藩篱，但它的角被围篱卡住了。这里在说什么呢？因为大壮卦的上面是一个震卦，震为诸侯。诸侯在古代就是君王的藩篱，等于是用来保卫君王的。所以九三的角被藩篱卡住了。从九三开始都会提到跟羊有关的象。九三是羊角被缠住，没办法前进了。

接着看到九四，九四的爻辞说：“贞吉悔亡。”正固吉祥而懊恼消失。它接着又说：“藩篱裂开不再缠住，因为大车的车輹十分牢固。”（藩决不羸，壮于大舆之輹。）它的《小象传》说：“藩篱裂开不再缠住，是因为要往上前进。”（藩决不羸，尚往也。）九四本身到了上卦，又在互兑里面（九三、九四、六五），兑是毁折，所以到了九四，藩篱就已经裂开了。而大车的车輹所指的正好是震卦，震卦本身就是大车。尤其是震卦这个阳爻，也就是九四，是非常坚固的，可以往上前进。这是处于九四的位置所说的。

接着六五的爻辞说：“在边界失去了羊，没有懊恼。（丧羊于易，无悔。）它的《小象传》说：“在边界失去了羊，是因为它位置不恰当。”（丧羊于易，位不当也。）原文说的是“丧羊于易”。“易”这个字在古文里面旁边加一个“土”也念成yì（埸），代表边界。六五是阴爻，底下四个阳爻，六五直接面对底下四个阳爻往上推进；它又在互兑里面，兑是毁折，所以变成在边界失去了羊。但是六五处在上卦中间的位置，又有底下的九二正应，所以可以做到“无悔”，没有懊恼。而《小象传》所说的“位不当也”，怎么说呢？是因为五并不是阴爻合适的位置；并且底下四个阳爻直接冲上来，六五直接面对这样的冲撞，所以处在这样的位置并不恰当。 

最后到了上六，它的爻辞怎么说呢？它说：“公羊冲撞藩篱，不能退后，也不能如意，没有任何适宜的事。在艰难中才会吉祥。”（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无攸利。艰则吉。）它这里的爻辞，其中第一句跟九三有些类似了。上六跟九三正应，所以它的羊的处境跟九三的情况类似。冲撞前面的藩篱，羊角也被缠住了，它不能退，也不能前进。上六不能退，是因为它在全卦之上，怎么退呢？它也不能够如意往前走，上六处在一卦最高的位置，可以说前无去路，怎么能够往前走呢？所以说它是没有任何好处。 

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呢？它的《小象传》说：“不能退后，也不能如意，是因为没有详察处境。”（不能退，不能遂，不详也。）也就是上六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处境，同时也没有能够审时度德，看看自己德行够不够。它的爻辞最后说：“艰则吉。”也就是在艰难中才会吉祥。而《小象传》就说：“这是因为灾难不会持续太久。”（咎不长也。）艰难代表什么？代表它知道艰难而决定稳下来，那就会得到吉的结果。不要往前进，能够稳住，就不会招惹灾难了。 

大壮卦的六爻看起来有点复杂。首先要了解的是，它等于是放大一倍的兑卦，所以从九三往上的四个爻都提到跟羊有关的现象。而大壮卦有三个吉，都是在阴柔的位置，也就是九二、九四与上六，只是到了上六情况比较复杂。

所以我们还是要把握住大壮卦的原则——大壮则止。能够止住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否则就算是像公羊一样往前冲撞，底下的乾卦还是上不去的。到了九四能够继续往前走，因为大壮卦是消息卦，阳爻要接着往上走，没有办法停下来的。但在六五的位置，在边界失去了羊，因为到了六五是阴爻，阳爻不见了，所以暂时还可以稳住这个情况。六五本身位置虽然不当，要接受底下四个阳爻的冲击，它还是可以“无悔”，不用懊恼。但到了上六的话，就变成进退两难，所以一定要知道自己的处境是多么样的困难，才会吉祥。

我们了解了大壮卦六爻的爻辞，下一集会就古代的历史故事或现代人占卦的案例，看看你在大壮卦方面要有什么样的理解，以及从里面可以得到什么样的启发，我们再做进一步的探讨。

我是傅佩荣，谢谢你的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