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读中国史20 - 影响历史走向的因素

我身边有很多喜欢历史的朋友，我觉得，读历史可能有几种层次。一种是喜欢它跌宕起伏的故事，追求有趣，有料的情节，但这样读历史很容易被一些野史带偏；还有一种是通过历史来理解人性，以古人为师，学习做人做事的道理，以史为鉴，以古人为鉴，让自己更加通透；第三种人，则是通过读史形成自己的世界观，更深刻的理解全人类的命运，理解各个国家，各个民族他们的文化传统以及形成原因，这是一个更高纬的视角，但是确实需要一定的历史知识的基础。

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这本书的原因。学习历史最好的学习方法，就是把熟悉与不熟悉的内容关联起来，这样就会印象更深刻。这本书就是把我们最熟悉的中国历史放到全球人类的大环境中，通过文明之间的对比，分析他们形成和发展的原因，找到历史演变的底层逻辑。让我们更清晰地理解，我们这个民族从哪里来，我们和其他民族有哪些不同，为什么会这样。

不同的文明，就像无数的河流，在历史的进程中，很多古老的文明，比如美索不达米亚，古巴比伦，古埃及，古印度，波斯等等，这些璀璨的文明，在历史进程中最后都干涸枯萎掉了。

庆幸的是，华夏文明从一开始就像一条气势磅礴的大河，从没有干涸过，我们比西方早2000年进入了大一统时代，虽然也出现过无数次的曲折，分裂，但是万流归宗，总是会走向大一统。我们最早就用严密的官僚体系取代了地方自治，实现了语言，文字，法律，度量衡的统一，秦始皇通过“编户齐民”将整个社会重新格式化，这样做让人才和社会资源都能够快速的流动和集结，于是在和平环境下，很容易走向繁荣富强，出现了开元，贞观，康乾，许多个盛世，这也使完成了万里长城，京杭大运河这样宏伟的工程。

而欧洲大部分时间保持着自治的传统，庄园林立，诸侯纷争，现在我们拿一本护照，一个申根签，就可以游遍欧洲，而当年，每走出百十公里可能就会碰到一个哨卡，庄园之间犹如一滩滩互不连通的死水。欧洲大陆，在罗马帝国灭亡后的一千多年里，无数个自治小国互相征伐，直到近代，才逐渐趋于统一。这也使得西方在蛮荒黑暗的时代挣扎了很久。

但是，不得不说。过早进入大一统的危害也是巨大的，首先是一旦出现战争，便会天下大乱，流民四起，经常导致一半以上的人口灭亡。

作者说，如果把国家比作一艘大船，分封制就像是有着无数隔仓的船体，虽然不利于内部交流，但却可以有效减少沉没的风险，而郡县制打掉了所有的隔仓，实现了大一统，可是一旦船破进水，便是灭顶之灾。

凡事都是辩证的，有利就有弊。科举制的发明，是一个非常有开创性的设计，他极大的削弱了士族力量，消除了地区之间的藩篱，使得人才得以流动，但也让皇权失去了制衡力量了约束，成为压倒一切的权力，社会彻底走向了平民化，所谓的贵族精神也逐渐消失。

而晚起步的西方，恰恰因为落后的封建体制，保持着地方自治的传统，所以才会有了后来平民可以用金钱从贵族手中购买特权的现象，这也导致资本主义的萌芽的种子生根在了西方而不是中国。后发先至的欧洲，率先拿到了通往资本主义的门票。

这是整本书的核心思想，当然，这些理论，很多都是事后诸葛亮，如果用机械论的思维来进行简单归因，可能会掉入幸存者偏见的陷阱。历史上其实有很多随机因素其实是无法预见的，而他们累积起来却产生了改变了人类命运的蝴蝶效应。

比如日本，从一开始形成了武士阶层与天皇的二元统治结构，即使从隋唐起，全面学习中国，衣食住行，科技、教育，法律，宗教等等，但是唯独科举制度却无法生根发芽？ 不是天皇不想，而是权力太小，不是科举制不好，而是以武士为主的统治阶层，根本接受这种以文官员为主的选拔制度。正如后来晚清政府向日本的学习，康有为、梁启超和大清的皇帝都主张学习日本的君主立宪，也最终梦碎赢台。是一样的道理。

因此，一个好的体制不可能简单地用control C + control V就能解决，一定是从他的民族文化和历史沿革的土壤中，有机生长出来的。

而在这些综合因素中，除了作者讲到的地缘因素外，我特别想强调宗教和文化方面的影响，其作用也是不容小觑。这一部分，作者在书中阐述的较少，这一节我们来做个总结和补充。

我们看很多国家的历史，会发现宗教和文化的产生前期都一些偶然因素，但一旦形成以后，他对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反作用也是巨大的。宗教更像是一个国家的气候环境，决定了这里将会开出什么样的文明之花，甚至走什么样的发展道路。

比如说土耳其，曾经像中国一样庞大的大帝国，一样遭受了近代的百年屈辱史，被西方列强围殴了一个世纪，国土几乎被瓜分殆尽，比中国还惨。曾经也“师夷长技，曾经也搞洋务运动，曾经也希望君主立宪”，但种种尝试终究以失败告终。直到一个强人凯末尔的出现，采取了自上而下的“精英式改革”，带领土耳其走出一条政教分离的，世俗化的政治民主道路，国家得以发展。

但是为什么凯末尔之后，一心想融入西方大家庭的土耳其却一次次被拒绝呢？正是因为伊斯兰的宗教信仰，将其带入无比尴尬的境地。一方面，土耳其一心想加入欧盟，发展经济，另一方面却因为自己伊斯兰世界的出身被基督教文明所排斥。

尽管土耳其军事上是北约成员，但明眼人都知道，那其实是因为他有着得天独厚的战略位置，连接欧亚大陆，扼守着北极熊俄罗斯的出海咽喉，这个地方给谁，对别的帝国主义都将是一场灾难。

而一旦土耳提出加入欧盟，这版高鼻子蓝眼睛的哥哥姐姐们全都装聋作哑，土耳其就像是一个野孩子，打架少不了你，但是想和我们一桌吃饭，你的身份还不够。无奈的土耳其只能趴在门缝礼看别人开PARTY，而现在的埃尔多安又想着去世俗化，他想重回穆斯林世界当老大，但是伊斯兰的兄弟们依然视他为西方的同伙。

选择宗教还是世俗，这是土耳其又回到了十字路口。

类似被宗教所羁绊的国家，还有印度，上千年来婆罗门教的教义对社会结构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而且使得老百姓形成了安贫乐道的生活态度，人们对于出身和姓氏血统的认同，以及对现实苦难的逆来顺受，使得阶层间的流动非常缓慢，也让社会经济失去了活力。加上多民族，多信仰，多种族的裂痕，使得这个坐拥巨大的人口红利的国家，目睹旁边的邻居通过改革开放一一步步走向成功，却怎么也模仿不成功。

那有人可能会问，如果按照现代化和富裕程度来评价，走在前面的西方国家，是不是可以说明基督教更有利于社会的进步呢？

恰恰相反，基督教的腐朽曾经远超过其他宗教，比如信仰天主教为主的南美洲，或者叫拉丁美洲国家，正是因为从一开始受到西班牙殖民者腐朽的等级和官僚文化的影响，成了发展的顽疾。被誉为南美解放者的玻璃瓦尔说，拉美人民获得了独立，却没有获得自由，他们仍旧深深被西班牙殖民者的腐朽文化和等级观念所捆绑。

我曾经因为工作原因，去过拉美几次。在拉美，大部分民众对民主的理解非常肤浅，民主成了政客与百姓之间四年一度的狂欢，每到选举年，连续好几个月，街上到处是拉票和集会活动，各种标语，横幅，挂满街道，人们心情亢奋，甚至无暇工作，你会感觉到，似乎整个国家看到了民族振兴的未来和希望，直到四年后这个希望再次化为泡影。

去过拉美的人都知道，  当地人时间观念非常淡薄，典型的“明日文化”，约个事情，答应上午过来，下午能来而不是明天就算是很守时了。西班牙人带给拉丁美洲的是浓重的中世纪天主教人文色彩，核心思想是，人的命运完全由上帝主宰，只要虔诚的信主，认罪和忏悔就可以得到解脱。

我经常听当地华人讲，很多年轻人偷东西，抢东西，司空见惯，因为，每次做完坏事，只要去到教堂做一次祷告和忏悔，内心便得到了平静，第二天继续就范。

如果遇上查韦斯这样极左的领导，情况可能会更糟。正如《乌合之众》里所讲，“老百姓更愿意相信那些提出诱人目标和快速解决问题的政客”，查韦斯当年承诺给老百姓免费的住房，交通，医疗，教育，他确实做到了，但是用的是极左的方式，把所有的外资企业收归国有，没收资本家财产，老百姓当然拥戴他，要知道，劫富济贫一直都是穷人的梦想，但他们不知道这样做，同时也毁掉了一个健康的市场生态和国家信誉。终于，依靠简单的石油经济支撑的国家体系，在查韦斯死后，瞬间陷入了瘫痪，最终受苦的的是谁呢？

而大陆另一头的北美，以新教为主的美国和加拿大，人们似乎更加看重世俗生活的重要，个人努力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同样的美洲，同样的政治体制，仅仅隔海相望的两片陆地，却产生了不同的结果。当然一个国家的发展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我们不能简单用一个宗教来解释一切。

但我们研究历史，不能忽视了宗教和文化的影响，很多人在提民主，只要是民主就是好的，但是事实证明，只是一种形式上的，简单嫁接的民主，很可能会变成无本之木。

所以，通过学习历史啊，我们看到，政治制度必须考虑本国的文化和历史沿革，而最好的制度一定是从这片土地上有机生长出来的。

中国能取得今天的伟大成就，正是因为我们用一百年的时间，探索了一条适合我们的道路。我们走过很多弯路，付出了无数牺牲，尝试过 洋务运动，君主立宪，也尝试过自由共和，无数次的失败让我们最终选择了今天的道路。这条道路的探索，尽管伴随巨大的痛苦，但它却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无论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华人都被公认为是，最勤奋，最努力的族群，这与几千年来以儒家为主思想教育密不可分，儒家更宣扬积极的入世态度，孔子讲：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古人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正是在这些思想与文化的熏陶下，千千万万中华儿女的不懈拼搏，才有了我们这个我们整个民族今天的世界地位。

所以你会发现，当你打开视野，从更高的维度去对比去研究历史时，整个思路就开阔清晰了很多。

每个人既是历史的学习者，也是历史的谱写者。希望通过这本书的学习，也能够理解国家发展道路的选择与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息息相关，也与每个人的努力息息相关。正如作者说，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最后感谢张宏杰老师给我们贡献了这么好的作品。我们后面会继续为大家带来更多经典的人文类书籍解读，恭喜您又学完了一本好书，下期节目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