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后传 0598 灰袍道人

席到中途，五庄观镇元大仙来拜。众人愤愤然痛斥镇元大仙不顾大局，擅离职守，差点毁了补天行动。如来佛祖却带着弥勒、观音，亲自下灵山迎接。

　　镇元大仙颇有些惶恐。如来佛祖笑道：“大仙虽未参加最后几日行动，然二百年苦心绘制符箓，已非寻常天尊可比。你弟子死于非命，心中悲痛，也是人之常情。来来来，盂兰盆会上老僧早就为你准备了一席。”

　　观音菩萨也好言安抚了几句。镇元大仙这才讪笑着跟随如来走上灵山，走入大雷音寺。

　　待落座后，如来佛祖亲自把一个玉盒交给镇元大仙。那边黑龙、玄龟见到玉盒模样与自己所得一般无二，知道其中也是一件仙宝，心中十分不喜。

　　孙悟空猛灌了自己几杯。那仙酒也不知道存放了多少万年，后劲十足。只是一二刻钟，孙悟空便觉得全身疲乏一扫而空，往日的许多顾忌也再不重要。他端着酒杯，兴冲冲去南海观音席上。

　　他一连向观音菩萨敬了三杯酒，感谢观音多年眷顾之恩，又向木叉敬了一杯，感谢他多年护持菩萨。待他举杯要敬龙女时，龙女却忽然流泪，掩面扭头走了出去。

　　孙悟空不明所以，颇为尴尬。好在诸仙无不纵情欢饮，场面十分热闹，倒没有几人注意到孙悟空这边。

　　观音菩萨本要吩咐孙悟空几句，镇元大仙却凑了过来。孙悟空不想与这个义兄多做纠缠，匆匆对饮了一杯，便出门寻龙女去了。

　　走出大雷音寺，见到法通、法玄，一问才知龙女往后山去了。孙悟空脚踏祥光，径直往后山赶去。

　　灵山乃是一处洞天福地，其面积远在水帘洞之上。前山诸峰，大都是最近数万年新晋诸佛菩萨所居。后山诸峰，则都是灵山老佛洞府。

　　孙悟空与龙女相识也有数千年，自然识得龙女身上气息。只是这后山之山禁制十分强大，便是他也无法驾得筋斗云。七拐八弯之下，好一会儿，方才来到一处山凹。

　　那山凹中有一处传送阵。龙女的气息到那里便没有了。孙悟空踏步上前，走入传送阵。待出来时，见到落脚之地是一处高山。前方数百丈处，龙女一身黄衫，正站在悬崖边。

　　孙悟空一时心急，快行几步，喊道：“龙姑娘，你可莫要……”话刚出口，那边龙女噗嗤一声笑出来，回眸笑道：“怎么，你还担心我跳崖寻短见吗？”

　　孙悟空也不禁莞尔，这悬崖边是再高上十倍，龙女跳下去也没事。

　　龙女收起笑容，叹息一声，道：“其实，在数百年前，我还真想过一死了之！”

　　孙悟空忙道：“怎么了？莫非还有人敢欺负龙姑娘不成？”

　　龙女嗔道：“这水元界谁敢欺负我？还不是你！……”见孙悟空有些发怔，龙女道：“那一年我们同去西河鬼界，后来被鬼王追击……我被鬼王所伤，经脉俱封，元神沉睡，坠入一个毫无灵气的下等小界面中。在那里，我被一伙匪人掳走……”

　　孙悟空怒道：“那伙人身在何方，你且告诉老孙，老孙必定替你讨个公道！”

　　龙女一笑道：“怎么个讨公道法？”

　　孙悟空脸上露出狠意，道：“自然是将其满门上下屠个干干净净！”

　　龙女咯咯直笑，好一会儿，方道：“小女子怎敢弄脏了孙大圣的手……我醒来时，那伙匪人都已经死了，却无需孙大圣再动手。”

　　孙悟空讪讪一笑，道：“那是自然。以龙姑娘的本事，便是法力全无，徒以肉身之力，也足以灭杀大罗金仙。何况是区区下界一帮匪人。”

　　龙女看着孙悟空，道：“你还是帮了我的。”

　　孙悟空道：“那时我尚在水元界，自己都昏迷不醒，哪里能够帮到龙姑娘。”

　　龙女摇摇头，又道：“你睡梦之中，可曾梦到过我。”

　　孙悟空登时脸色通红，慌忙摇手，道：“没有，没有，当然没有！我那时受伤极重，神魂几乎溃灭。何况我等天仙，怎会做梦？”

　　龙女追问道：“真的没有吗？我听闻你在服下醉千年后曾经大梦三十年。梦到许多稀奇古怪之事。”

　　孙悟空连忙解释道：“你也知道，那醉千年乃是用轮回神木花叶酿造，其中确实蕴含一丝轮回之力。我梦到了许多怪事，却没有梦到过……”

　　龙女颇有些失望，喃喃道：“真是这样吗？那怎么……”

　　孙悟空道：“什么怎么了？”

　　龙女上前几步，从孙悟空手中夺过酒壶，仰头咕咚咕咚连喝了两大口。她取出一块丝帕轻轻拭去嘴角的酒渍，幽幽道：“你未梦见过我，我却梦见过你。”

　　原来，那一年孙悟空施展破空遁带着龙女一起逃离。鬼王一击将二人拍散。孙悟空被鬼王抓回，龙女却因空间震荡，被甩入空间乱流之中，卷入一个灵气极度稀薄的下等小界面。

　　最初的十年，龙女坠落在一处深海之中。鬼王阴气将其周身包裹，与其护体雷光交织，形成一个长达数丈的巨大冰坨。

　　那时候的龙女无知无觉，只是任由海水不断冲刷。直到有一天，海浪将她推举到海面。一艘海船经过，将龙女捞了起来。海船上尽是海匪，见到巨大冰块之中竟然有一位美女，无不垂涎三尺。这伙贼人用刀砍，用斧劈，都弄不开冰块。后来，他们烧了一大锅热水煮冰块，连煮了十天十夜，方才将冰块融化。

　　连续多日的大火烘烤，自然惊动了龙女。只是龙女元神残损，经脉重创，手脚根本无法动弹。眼见海匪的脏手伸向自己胸口，龙女心中大急，当时便想自断心脉，与海匪同死。

　　就在此时，一位灰袍道人忽然降临，挥手便将那些海匪灭杀。灰袍道人弯腰抱起龙女，喂其服下一枚舒筋活络丹药，带她飞到一处海岛，交给一对渔人夫妻。随即，灰袍道人便消失不见，此后再也没有出现。

　　那时，龙女还没有十分清醒，却一眼认定灰袍道人就是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