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孟凡君：和尚不和，寺主竟然是匪首

撰稿：孟凡君

演播：周健

上回讲到“吴用智取生辰纲”的故事，许多读者认为智取生辰纲显示了吴用的智慧冠绝天下。其实不然，正如上回杨志所说，除了黄泥冈（gang1）外，去东京须经过的紫金山、二龙山、桃花山、伞盖山、白沙坞（wu4）、野云渡和赤松林等处，皆有强人出没打劫。由此可见，黄泥冈上发生的打劫，只是众多杀人越货的抢劫案中的一件而已。
但通过这一件未出人命的打劫案件，已经足以看出江河日下、人心不古的社会现实。接下来的这一回，继续从三个层面揭露这个礼崩乐怀、人心险恶的乱世家国。这三个层面分别是：官府的层面；江湖的层面；和家庭的层面。下面分别进行讲解——
第一、官府层面的人伦败坏
这一层面的代表人物就是青面兽杨志。受到梁中书重用之后，杨志一心一意要报效梁中书的再造之恩。这原也无可厚非，但是，当杨志领命全面负责押送生辰纲之后，完全是一幅小人得志的嘴脸：一路上杨志说走就走，说停方停。在梁府的两个资深的老都（du1）管面前，都不依不饶，盛气凌人；而在挑担的军士面前，更是挥舞藤条，且打且骂。几经折腾，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杨志怨声载道。加之天气酷热，走至黄泥冈时，面对众军士争相到树荫睡倒，杨志已经无法弹（tan2）压，这就为吴用智取生辰纲创造了条件。因此，与其说生辰纲是吴用用计得手，倒不如说是杨志折腾拱手相送。
生辰纲被劫后，杨志的反应耐人寻味。首先是要在冈子上寻死，待望冈下纵身一跳时，又“猛可醒悟”，又想凭借一身武功，拿到劫犯报仇雪恨，不想死了。却没有勇气回去领罪，只好痛骂了老都管和众军士一顿，一边叹气，一边下冈子去了。
而另外那十四个人的做派更是让人切齿。杨志固然凶暴，但众人不听杨志调度，是生辰纲被劫的直接原因。不料，老都管和众军士醒来之后，先是互相埋怨，然后为了开脱罪责，便合谋诬告杨志勾结强人，用蒙汗药将众人麻翻，掳走了金宝。然后便是报官捉拿这伙强人。
由此看来，杨志如果不走，难免失职之罪；但杨志一旦畏罪逃走，立刻变成了勾结强人的内奸。人心险恶，可见一斑。
第二、江湖层面的德行亏缺
前面已经交代，杨志原是杨令公之后，应为忠良之辈，但是，当杨志逃离黄泥冈之后，到一家酒店门前，因腹中饥饿，便进店要酒要肉要米饭，并许诺过一会一并算钱。然而吃饱喝足之后，说一声“赊账”，起身便走。筛酒的后生赶出来想揪杨志，却被杨志一拳打翻。看到五六个伙计和庄客各拿杆棒赶来，杨志寻思道：“结果了这厮一个，那厮们都不敢追来。”于是便挺刀来斗这个汉子。
在早期白话中，“结果”就是“杀死”的意思。本来，杨志吃饭不给钱，已属无赖，在受到众人阻止后，又寻思着“结果了这厮一个”，此番行径，与忠良之后的身份是格格不入的。
后来，打斗之际，二人互通姓名，才知道拿棒子的汉子原来是林冲的徒弟，名唤操刀鬼曹正，因给一个财主做买卖折（she2）了本，便没有回乡，在这个地方给人当了上门女婿，这样就可以把财主的账赖掉了。吃饭赖账的杨志碰到了经商赖账的曹正，可算是巧遇。
再后来，曹正告诉杨志，不远处有一座二龙山，山上有座宝珠寺，寺里的住持还了俗，养了头发，竟然当了山贼，唤做金眼虎邓龙，聚集四五百人打家劫舍。曹正建议杨志去二龙山落草入伙，但杨志却道：“既有这个去处，何不去夺来安身立命。”
比较一下林冲委委屈屈地投奔梁山泊（po1），杨志所为，真是把杨家将之后的美名打碎了一地！
在投二龙山的路上，杨志又见一个胖大和尚，一语不合，又打成了一团，斗到四五十合，不分胜败。互通姓名之后，才知道是这个脱得赤条条的一身花绣的胖大和尚便是鲁智深，一路人碰上了一路人，又可谓巧遇。
鲁智深告诉杨志，因救林冲，他反被高俅捉拿，转而逃离相国寺，几经生死磨难，流落到孟州十字坡，结识了开包子店的母夜叉孙二娘，和她的老公菜园子张青。
在曹正的帮助下，鲁智深和杨志打死和尚匪首邓龙，占了二龙山，号令群匪，因此有诗感叹：
古刹清幽隐翠微，邓龙雄据恣（zi4）非为（wei2）。天生神力花和尚，斩草除根更可悲！
第三、家庭层面伦理败坏
生辰纲被劫后，梁中书、蔡京两位大佬既惊且怒，着（zhuo2）令济（ji3）州府，限期十天捉拿贼人，于是就引出了捕快何涛的故事。
济州府的府尹在接到蔡京“限在十日捉拿完备，差人解（jie4）赴东京”的帖子后，转而用一种新奇的法子催逼下属：他在捕快何涛脸上刺下“发配”的字样，暂时没刺发配地，威胁道，若抓不到贼人，就把这个公安局的工作同志发配充军！
于是，何涛到处查询贼踪，了无音信，正在闷闷不已之时，何涛的兄弟何清出场了。
何涛见到兄弟的第一句话是：“你不去赌钱，来这里干什么？”
按照常理，查赌是公安局的工作同志的分内工作之一。结果担任公安工作的大哥见到弟弟，竟然问为什么不去赌钱？这确实是匪夷所思的！
接下来的故事更是出人意料的。何公安运用一切侦破手段，并未查到任何的劫匪线索。结果，何清，这个不清不白的赌棍弟弟却拍着大腿说：“这伙贼，我都捉在便袋里了。”
奇怪的地方是，吃公安饭的大哥对贼踪一筹莫展，但热衷于赌博的混蛋弟弟却对贼情了然于胸。
更奇怪的是何涛的反应：何涛见这个赌徒弟弟话中有话，慌忙取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并说：“兄弟，权将这锭银收了。日后捕得贼人时，金银段匹赏赐，我一力包办。”更奇怪的是，赌徒弟弟何清却说：“不要把银子拿出来惊我！”
常理道“打虎还需亲兄弟”。何涛抓贼遇到困难，当弟弟的出手相助是应该的。但是，通过这一对活宝兄弟的一惊一乍的对话，又通过叔嫂间半信半疑的软语恳求，可以看出，何氏兄弟间的同胞之情早已名存实亡，只是在事情危急之时收买利用而已。
最后，无耻的赌徒何清说了一句令人泪奔的话：“不要银子、只要常情。”意思是，只要何涛拿他当亲弟弟对待即可，别的一概不要。
不过，何清后来的数句言语，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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