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雄印度洋04 | 欧洲人的逆袭

葡萄牙航海家达伽马航线图

在上一期节目里，我们讲到，从大唐贞观年间，阿拉伯帝国崛起，一直到明朝中前期，伊斯兰文明一直主宰着东西方之间的贸易往来，创造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经济全球化的时代。

这个时代在公元13世纪到15世纪期间达到了高峰。从1291年到 1517年间，大约80%的东西方海上贸易都由埃及人控制。开罗，成为伊斯兰世界的首都和全球贸易的中心。

伊斯兰世界的商人们，以埃及首都开罗为根据地，结成了商业公会组织卡里米思，这就跟北欧波罗的海的德意志商人结成汉萨同盟是一模一样的。与德意志汉萨同盟商人一样，阿拉伯卡里米思商人们同样完全以市场导向，从事商业贸易和金融业。他们通过康曼达合同，与统治者结成商业伙伴关系；他们通过各地的代理人实际主宰了伊斯兰世界中各个主要商业市镇、各种商品专营集市和交易所；他们建立银行，吸收存款、提供贷款；他们为各种大项目提供融资；他们不但借钱给哈里发、苏丹、埃米尔、国王、酋长、将军、总督，还贷款给欧洲人；他们不但通过贷款帮助自己的客户，在必要时还提供士兵和武器。而一旦资本积累的运动，与国家治理和战争相结合，资本主义的萌芽也就要破土而出了。

然而，资本主义的萌芽，终究还是没有从伊斯兰世界的土地中生根发芽。尽管当时伊斯兰世界的商业、金融空前发达，但是终究没有发展出中央银行制度，也没有发展出商业保险制度，这就导致金融系统先天不足，难以保持长期稳定；而远距离国际贸易所面临的市场风险和自然风险也难以通过保险制度分散出去；这就极大制约了资本积累的速度和规模。

然而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当时伊斯兰世界不承认商业城市的独立地位，商人组织和商业市镇统统没有自治权，由此，商人们聚集的城市社区无法发展成为一个政治上有效的行动单位，他们无法通过自治权与封建统治者博弈。这就使得当时伊斯兰世界的资本主义萌芽发育的极其脆弱，在封建统治者的穷奢极欲和穷兵黩武的压迫下，先天发育不良。

在这一点上，欧洲的商人们就幸运的多了。从政治上讲，欧洲在历史上从来就没有大一统过，在中世纪的欧洲，政治格局更是乱成了一锅粥，诸侯割据，邦国林立，犬牙交错，互有优势，彼此制衡，所有这一切简直就像迷宫一样让人眼花缭乱，摸不清头绪。这反倒有利于新生的资本主义萌芽在各种牌号的封建割据势力之间的缝隙当中茁壮成长，商业资本反而可以利用诸侯贵族们之间错综复杂的矛盾，纵横捭阖，不但争取商业市镇的自治地位，争取商人组织的政治权力，更可以联合亲近资本的封建贵族，打击对资本不利的封建势力，而这种结盟与斗争的关系又是随着具体形势的发展变化而随时变化的。

如此一来，新生的商业资本，不但可以在封建割据势力的缝隙中生根发芽，还能在日常的政治斗争中，锤炼自己政治斗争的能力、眼光和手腕，从他们与封建统治者的斗争与合作当中，学习治国理政和战争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