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兰终究没有告诉我电话,这是值得庆幸的,因为只要王远一句“你是谁?”,就能让我溃不成军。
是啊,我是谁。一个群众演员,被镜头偶尔扫到,就以为能改变整个剧情。
想到这里,我就象个泄了气的皮球,满腔愤慨荡然无存。
某天深夜,我正对着韩剧流口水,电话响了,我看也没看,懒洋洋地拿起来喂了一声。“你好,请问是阿墨吗?”一个美妙的男中音。我赶紧擦掉口水,正襟危坐,无比端庄地答道:“啊,是啊”。
“啊,你好,我是蓝兰的爱人林光呀,对不起,打扰你了”
“你好,你好,没关系,没关系”
“请问蓝兰和你在一起吗?”
我怔了一怔,最后如实相告:“没有,没在一起,蓝兰还没回家呀”本来想讲应该和周小云在一起吧,聪明的我觉得既然连我都能找到自然周小云那里已经拜访过了,话说出口后,发现自己仍然愚蠢透顶。
林光说:“是啊,手机也关了,该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我说:“别担心,应该是没电了。蓝兰吉人天相,也许到邻居家串门去了,马上就会回的”
林光对我毫无逻辑的推理并不在意,继续说:“我看蓝兰这阵子心事重重的,我又常出差,这不今天刚回,你们走得近的几个好朋友平时替我多关心关心她吧”
我说了些你们夫妻感情真好,朋友相互关照是应该的,不要见外之类的话。
第二天一上班就给蓝兰打电话,没拨出去,蓝兰的电话就来了,我劈头盖脸就问,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和王远在一起!你老公满世界找你,别告诉我你一晚上没回去!看你怎么和他交待。还有,林光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蓝兰被我震得有两秒钟都没说话。然后才告诉我,昨天晚上确实和王远在一起,不过只是促膝谈心,是高尚的,没有深入的交流。手机关了是不想有人打搅。始料不及的是林光提前出差回来了。她解释是因为老师说女儿在幼儿园不肯睡觉晚上做噩梦所以在幼儿园呆得晚了些。在名典咖啡的时候有一次是用我的手机给林光发的短信。如此云云,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我说蓝兰你死定了。
蓝兰不但死定了,而且还死得很惨。蓝兰决定在很惨地死掉之前,允许我参加他们的聚会。
这次聚会后,我更加坚信蓝兰会死得比踩扁的小老鼠更惨更难看。
与几个曾经的熟人打过招呼后,我直奔王远,握着他的手说,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蓝兰在背后使劲戳我。王远有点诧异地看着我对蓝兰说,你朋友真会开玩笑。
我不得不承认,王远比我想象中要好看,没有谢顶,没有庞大的肚子,没有发黑的牙齿,没有愚蠢的赘肉,甚至还有点帅。我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皮肤有点白,鼻梁有点高,肩膀有点宽,笑容有点惨淡。我悄悄对蓝兰说,老白脸。
一切美好的印象随着杨薇薇的到来破灭了。
杨薇薇是踏着大家的喝彩声进来的,一脸的阳光把每个人都普照了一遍。只在蓝兰脸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大伙儿心照不宣地把王远旁边的位置让了出来,杨薇薇嘟着果冻一样的嘴唇不肯坐,大伙儿越发起劲地把两人的座位贴紧,死位硬拽把杨薇薇挨着王远坐了。我偷偷睇了蓝兰一眼,蓝兰冷着脸不说话。
再好的一桌菜,也有叫人难以下咽的情况,比如吞到一根鱼刺,吃到一只苍蝇。比如王远和杨薇薇喝的那杯交杯酒。
一杯白酒,一杯红酒,一张老白脸,一张小红脸,相互纠缠到一起的时候,大伙儿那个开心呀,仿佛不这样这餐饭就形同嚼蜡,这瓶酒就食之无味。杨薇薇那狐狸精,你瞧她那张脸,象只烂透了的柿子,你得意个啥呀,看看人家蓝兰,多矜持多庄重。还有那个王远,老白脸,端着个酒杯,蓝兰身上勾一眼,杨薇薇身上勾一眼,你以为你谁呀,你妈贵姓呀。
蓝兰站起来,与在座的每位男士都喝了一个交杯。
饭后照了张集体像,刚照完蓝兰一把拽过我,逃跑了。
我说蓝兰,你的爱情真他妈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