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恋爱了”蓝兰说这话时,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两圈,掉下来。手里的纸帕被叠成精致的小方块,湿了,糊成有气无力的一团。
蓝兰的闺中密友应该是个留短发、写狂草、读名著、考职称、然后一鸣惊人的有志女性,我不是。我只是蓝兰的小学同学、中学同学兼曾经的公司同事。我身边的朋友象走马灯一样换了一个又一个,但蓝兰仍是蓝兰。
我和蓝兰的关系保持难能可贵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不生也不够熟。要到我的电话号码,想必是颇费了些周折的。听她在电话那头说:“喂,阿墨吗?我是蓝兰呀,你好,好久不见了,今天有空吗?”我知道,她不是走投无路就是穷途末路。
名典咖啡厅,一片落地玻璃,一张藤制秋千椅,两杯甘草莲心茶,一点点灯光,一点点音乐还有一点点心情,就能释放许多许多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
莲心茶喝了大半,藤椅被我晃得精疲力竭,钢琴伴奏很配合,现场气氛刚刚好,口令一旦正确,心灵就被打开,图穷要匕现。蓝兰终于开口了:“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出来吗?”"找我有事吧""知道找你什么事吗?"我又一次把直觉发挥得淋漓尽致"是关于感情吧"。
蓝兰抽出一张纸巾,深吸一口气,吐出来,象一头抹香鲸浮出水面“我恋爱了”。
甘草莲心茶苦,不放甘草苦,放了甘草依旧苦,一意孤行的苦,不可救药的苦,与放不放甘草没有关系。蓝兰喝了一大口,皱了皱眉头,又把纸巾弄湿了。蓝兰呀,几年不见,就变得这么娇气了?再苦,也不用哭吧。
蓝兰活泼开朗,热情大方,人缘极好,八面玲珑,一给阳光就灿烂。十年过去了,热力仍不减当年,风风火火地跑业务、练瑜珈、泡酒吧、唱K厅,还不忘相夫教子,就象一台马力十足的越野车,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一轰油门,随时都能冲出去。
蓝兰的孩子比我的小一两岁,人见人爱的小姑娘。二十八九的人了,每天还要给老公发甜而腻的短信,连我这爱装嫩的人看了都觉恶心。两人齐眉举案、琴瑟合鸣,所有形容婚姻美满的词汇在蓝兰身上都黯然失色。
行差踏错,蓝兰出轨了,肉体上的出轨叫出轨,感觉上的出轨也叫出轨。生活总是有点小意外,即使象蓝兰这样四平八稳的三菱吉普,也有被石头刮到底盘的时候。
“他是谁?”我试探地问
蓝兰没有回答,而是紧紧地攥着一袋餐巾纸,象攥着一张百万英磅,好久才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的家庭很幸福,老公那么优秀,孩子又聪明可爱,我真的非常知足。但是,现在我爱上了别人,泥足深陷,不能自拔了。。。哎,阿墨呀,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蓝兰把我当情感专家了。
于是,我就象真正地情感专家一样,挺了挺身子,坐正。然后再问:“他是谁?”
蓝兰仓促地扫了我一眼,我相信那是信任的目光,她低下头去,说:“公司同事”
“同事?多久了?”
“半年吧”
“多大年纪?”
“比我大十岁,不,十几岁”
“四十岁的老男人?”
“我可能喜欢成熟一点的”
“他爱你吗?”
“嗯,我想是的”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爱”
“什么阶段了?”
“什么什么阶段?”
“就是发展进度,进到什么程度了”
“没,什么都没发生”
“那就是柏拉图式的罗,蓝兰,连这你都忍得住,还有啥好苦闷的?”
黑暗中,蓝兰的手悄悄地伸过来,轻轻地爬上我的手指,然后理所当然地握住了它。蓝兰的小手绵软恰到好处,温湿恰到好处,绝望恰到好处,这种恰到好处结结实实地击中了我。也许在某个暖昧如今晚的黑暗里,蓝兰的手也曾这样爬上过一个陌生男人的手指,都说十指连心,这样的温柔便顺着那个男人的手指一直爬到他的心灵深处。
我把蓝兰的手用力握了一握 ,说:“这事还有谁知道?”
“你是第一个,没别人了”蓝兰有气无力地说。
我并没有感动得热泪盈眶,多年前,我从公司辞职后便直接蒸发,带走了所有的云彩。我就象棋盘上一枚被干掉的卒子,不会再出现在蓝兰这盘棋局上来影响她的成败。这也是她从众多朋友中选中我的原因。也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足够冷酷,冷酷到近我者亡。
蓝兰,给你一个忠告,不管你跟那男人有没有上床,这事都不要让第二个人知道,特别是单位上你的贴心小背心周小云,不要到任何一个同事那里去寻求帮助,不要指望有谁能拯救你,不要写日记,不要和他单独在一起时被同事看到。总之,不要留下任何蛛丝蚂迹。如果你能预见到东窗事发的严重性,就不会觉得我的话危言耸听。这是第一原则,蓝兰,没有这条原则,所有的努力都没有意义。
蓝兰点点头,说我知道。
啥人不好爱呀,非要爱个同单位的。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终于没说出口。蓝兰,说说你们怎么开始的吧。
眼泪+甘草莲心茶=蓝兰的爱情(待续)
棒棒哒
这后期做的很不错,很有场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