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陈思呈：孙悟空与牛氏家族的恩怨渊源

撰稿：陈思呈

演播：田洪涛

听众朋友大家好，我们继续赏析《西游记》。

这一回取经团来到了火焰山。

当地的老者介绍道，这山有八百里火焰，若过得山，就是铜脑盖，铁身躯，都要化成汁。

当地卖糕的少年介绍道，此处有个铁扇仙，铁扇仙有柄芭蕉扇，求得来，一扇熄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我们就布种，及时收割，故得五谷养生。

孙悟空一听，马上动身就到翠云山找铁扇仙。到了翠云山，先见到一个樵子，那樵子又跟孙悟空介绍道，这个铁扇仙，又叫罗刹（cha4）女，是大力牛魔王的妻子。

孙悟空一听这话，大惊失色。

为啥大惊失色？ 

我们来把孙悟空跟牛魔王一家的恩恩怨怨捋一遍。

在孙悟空的花果山岁月里，他曾与牛魔王关系很好，称兄弟道。那时节的孙悟可谓空风光得意，结拜了七兄弟，以牛魔王为首，这七位日逐讲义论武，走斝（jia3）传觞（shang1），弦（xian2）歌吹舞。

但后来，孙悟空大闹天庭，被镇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悟空自己向菩萨诉苦说：“竟无一个相知来看我一看”。为什么呢？很可能是孙悟空作为一个劳改犯，故人都要避嫌，也可能当年的兄弟情，只是塑料兄弟情。总而言之，牛魔王没有来看他，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也许孙悟空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与牛魔王彼此划清界线，彼此不当对方是兄弟了。　

取经路上经过号山枯松涧，遇到一个圣婴大王红孩儿要吃唐僧肉。这红孩儿便是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儿子。那一节孙悟空显得很无能，一方面他打不过红孩儿，另一方面又很鸡贼地跟红孩儿攀亲，希望红孩儿能看到他是“老叔”的份上，交还唐僧。但红孩儿当然不吃这一套。孙悟空又去找后台观音菩萨，把红孩儿收伏，成了善财童子。这样的下场固然是是红孩儿自找的，因为他要惹唐僧，必然就带给自己一定的危险性。但从红孩儿角度来想，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血气方刚的小年青，唐僧肉一个香馍馍，都打自家门前过了，要是不下手，岂非很不专业？总之，红孩儿就因为这一事件，被收为善财童子，表面看是进入主流社会了，但是红孩儿自己以及家里人却通通很生气。用红孩儿的叔叔、牛魔王的兄弟如意真仙的话说就是：“我舍（she4）侄还是自在为王好，还是与人为奴好？”

那么这里又要说到孙悟空和如意真君的恩怨。

当时，唐僧和猪八戒在女儿国误饮了子母河水，腹疼成胎，特到解阳山求一碗落胎泉水，掌管这落胎泉的就是这位如意真仙。他听说是孙悟空，水当然不肯给。孙悟空强行抢走人家的泉水后，还把人家的贴身武器“如意钩”毁掉，可以想象，如意真仙心里有多恨。　　

铁扇公主作为红孩儿他妈，也不愿意红孩儿被观音收去，她说：“我那儿，再怎生得到我的跟前，几时能见一面！”

这个时候的铁扇公主，正在独守空闺。她老公牛魔王在外面找了个狐狸精“玉面公主”。狐狸精是真的狐狸精，她是一个狐王的女儿，狐王死了，留下巨大家产给她，她是带着家产成为牛魔王的二奶的。貌美又有钱，牛魔王被迷得七荤八素，已经快两年不曾回铁扇公主那边了。孙悟空再怎么没心没肝，也不至于不清楚自己把这一家人得罪得多厉害。但他还真要装湖涂。

跑到芭蕉洞称铁扇公主为“嫂嫂”，装疯卖傻问：“令郎是谁？”，“满脸陪笑”地解释：“（令郎）如今现在菩萨处做善财童子，实受了菩萨正果，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你倒不谢老孙保命之恩，反怪老孙，是何道理！”

嘴巴上虽然叫嫂嫂叫得欢，态度上，他压根就没把铁扇公主定位成一个故人，相反，是对铁扇公主大加羞辱。前面提过铁扇公主不幸的婚姻，火焰山当地的土地爷也告知孙悟空了。

铁扇公主这两年在家朝思暮盼，一见到牛魔王来了，哪能辩得真假，又是“忙整云鬟，急移莲步，出门迎接。”又是让丫环整酒接风，酒过数巡，还“色情微动，就和孙大圣挨挨擦擦，搭搭拈拈（nian1），俏语温存”。可以想象，当这发情的铁扇公主发觉她的倾情对象竟是孙悟空假扮的，会是何等的羞愤交加。

等到真正的牛魔王赶到了，铁扇公主正在那里羞愤痛哭呢，原文所写，她的反应是：

扯住牛王，磕头撞脑，口里骂道：“泼老天杀的！怎样这般不谨慎，着那猢狲偷了金睛兽，变作你的模样，到此骗我！”

这些话，潜台词就是：“如果你不在外面搞那些不三不四的勾当，我们两口子安安稳稳生活在一起，别人会乘虚而入来这样羞辱我吗？”事至如今，牛魔王与孙悟空，已经经历了从称兄道弟，到反目成仇，再到仇人相见的阶段。

所以，后来牛魔王与孙悟空大打出手，火焰山土地劝牛魔王投降，牛魔王这么回答：“那泼猴夺我子，欺我妾，骗我妻，番番无道，我恨不得囫囵吞他下肚，化作大便喂狗，怎么肯将宝贝借他！”可见，牛魔王对孙悟空的恨意到何种程度。曾经的结拜兄弟，如今反目成仇，正如鲁迅先生评价的，“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

最后要说的，就是在一部《西游记》中，孙悟空与别的妖魔一般只发生过一次关系与矛盾斗争，而与牛魔王一家前后发生了四次交锋与冲突。

牛魔王的故事，我们未完待续。好，感谢大家的收听，下回再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