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章：功曹的警告

【原文第三十二回】那樵子正在坡前伐朽柴，忽逢长老自东来。停柯住斧出林外，趋步将身上石崖。对长老厉声高叫道：“那西进的长老！暂停片时。我有一言奉告，此山有一伙毒魔狠怪，专吃你东来西去的人哩。”

读完书我们都知道，这是西游特别护卫队的成员，抢先一步变化成樵夫挡在唐僧等人的前方，他的用意肯定不是阻止他们继续往西行进，那么，唯一的作用就是警告。所以，从他高叫的话语中我们知道：他清楚这一行人是往西去的，叫住众人只为了奉告一句话：这山里有一帮“毒魔狠怪”，“专”吃往西边走的人。两个信息非常明显：盘踞在山里的妖怪凶残狠毒，而且专门吃从东往西走的人。

这些话能吓到唐僧，对孙悟空却没什么作用，因此，孙悟空跳上前去问个仔细。

行者道：“不瞒大哥说，我们是东土差来西天取经的，那马上是我的师父，他有些胆小。适蒙见教，说有什么毒魔狠怪，故此我来奉问一声：那魔是几年之魔，怪是几年之怪？还是个把势，还是个雏儿？烦大哥老实说说，我好着山神土地递解他起身。”樵子闻言，仰天大笑道：“你原来是个风和尚。”行者道：“我不风啊，这是老实话。”樵子道：“你说是老实，便怎敢说把他递解起身？”

孙悟空的想法很简单，问明白妖怪的底细，着衙门机构法办。自己身为曾经的齐天大圣，让山神土地办点小差的面子还是有的。而樵夫的仰天大笑，说明在他眼中，这个孙悟空真是太可笑了，只能用疯和尚来形容，因为他居然敢说要把这山的妖怪押解法办。

目前的问题是，这个樵夫就是天庭正式员工，值日的功曹。为玉帝办过事，为天王当过差，现在又借调给了观音菩萨，对各方面的形势应该是知道最多，也把握得最准确的。孙悟空干过些什么事，在路上如何对付妖怪他都十分清楚，他的任务除了监工护卫之外，一般要等西游队伍岌岌可危之时，才对唐僧施以援手，这次主动跳出来警告，可见对于前方凶险的重视程度。面对孙悟空，直言他在说疯话，居然敢说要把这些妖怪法办，言下之意，这些妖怪，是没人敢法办的！

这段对话中功曹的态度很明确了，我来出言警告的用意，是要你们自己早晚防备。另一层意思也说明，这次的妖怪让这帮跟随的神仙不方便出面，再不能暗中紧随左右，或者暗地里还做些什么手脚。他们出言警告之后，就会躲得远远的，不露面不出声。功曹知不知道妖怪的出处呢？从后文看，他既然清楚妖怪的五件法宝，那么，结合前一章节玉帝针对兜率宫的安排，这些值班功曹应该是清楚妖怪的底细。但是“就晓得啊，你敢把他怎么的递解？解往何处？”这句话，十足的耐人寻味。身为一个天庭职员，如何不清楚天宫律法？连孙悟空都知道天地四方，各有其主，寻根究底，也总能找到一个管辖的人来收服妖怪，在天为官时日远远超过孙悟空的功曹会不知道么？所以，这个已经不能单单只从妖怪狠毒来解释了。我们再看之后一段原文：

行者道：“好土地，好山神！你倒不怕老孙，却怕妖怪！”土地道：“那魔神通广大，法术高强，念动真言咒语，拘唤我等在他洞里，一日一个轮流当值哩！”行者听见当值二字，却也心惊，自那混沌初分，天开地辟，花果山生了我，我也曾遍访明师，传授长生秘诀。想我那随风变化，伏虎降龙，大闹天宫，名称大圣，更不曾把山神、土地欺心使唤。今日这个妖魔无状，怎敢把山神、土地唤为奴仆，替他轮流当值？”

这种权利，是金钱买不来，棍棒换不回的。孙悟空仰天长叹、英雄气短！天上的神将可以为西游的唐僧当值，那是因为如来的计划、观音的申请、李世民的圣意和玉帝的同意，这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将可以为唐僧当值，却不接受使唤；看似可以被孙悟空呼来唤去，但其实唐僧师徒没有绝对危险的时候，孙悟空根本找不到他们在哪。虽说官高一级压死人，那也只是说话态度及办差使嘴，所以，此时的孙悟空，就好比高傲的钦差路过地方，却发现衙门老爷、军部总兵都轮流在富商家里打更为奴，这是什么人才拥有的权势？这种震惊，实在难以言表。于是我们可以明白，功曹这番话的用意，也是作者一种暗示，意思为这妖怪的来头，是押解无处的，别说如来真武，就连玉帝，也不方便明里管辖，结合妖怪出自兜率宫，我们终于明白，太上老君是如何的权倾朝野了。这个一直在《西游记》里被我们忽略了的人物，正是明朝中期以炼丹道术横行朝纲、祸乱天下的那帮术士官宦的映射和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