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1067【公元386年】拓跋珪对于由内部爆发的流血叛乱深为恐惧，遂放弃首都盛乐

柏杨版资治通鉴文稿 

32前秦帝国枹罕氐民族各部落酋长因河州州长卫平衰老，很难再有作为（北方有谚语说：“光棍玩老了，胆子玩小了。”开创性事业，大多数要年轻人完成），商议把他罢黜，但又恐惧卫平强大的家族出面干预；一连几天讨论，不能决定。氐部落豪杰啖青对将领们说：“大事应该尽快决定，不然的话，必然发生变化，你们只管请卫平出席聚会，剩下的事，看我如何处理。”

正好七月七日，大摆酒宴，啖青拔出佩剑，直逼卫平，宣布说：“现在，天下大乱，大家祸福相同，非有一个英明的领袖不能完成大业。卫先生年龄已老，应该回到原来的官位（卫平原是建节将军），而把权柄让给贤能的人。狄道（甘肃省临洮县）县长苻登，虽然是皇家的远族，可是志气豪迈，智略超人，请大家一同拥戴，率军前往临晋会师。各位有不赞成的，请说出你的意见。”然后卷起衣袖，举起佩剑，做出立即向反对者进击的姿态，大家只好服从，不敢抬头。于是，公推苻登为“使持节”（一级权力），陇右（陇山以西）军区司令长官（都督陇右诸军事），抚军大将军，雍（甘肃省东部）、河（甘肃省洮水流域）二州全权州长，略阳公，率武装部队五万人向东进军，进攻南安（甘肃省陇西县东南），攻克；派使臣前往首都晋阳，请求批准。苻登，是前秦帝苻丕的远房堂侄。

33南安郡变民首领秘宜跟另一变民首领莫侯悌眷（莫侯，复姓），率他们的部众三万余户人家投降西秦王国（首都勇士城【甘肃省榆中县北】）首领（一任宣烈王）、单于乞伏国仁，乞伏国仁任命秘宜当东秦州州长、莫侯悌眷当梁州州长。

34七月十日，北魏王拓跋珪自陵石返盛乐，乙佛部落（所在地不详）酋长代题率他的部属归降。可是，过了十几天，代题又投奔匈奴部落酋长刘显（时驻马邑【山西省朔州市】）。拓跋珪命代题的孙儿倍斤接管乙佛部落。刘显的老弟刘肺泥率部众归降北魏帝国。

35八月，后燕帝（首都中山）慕容垂命皇太子慕容宝留守京师，命赵王慕容麟当国务院右执行长，主管留守政府机要（录留台）。

八月一日，慕容垂亲自率领范阳王慕容德等南下夺取土地，另派高阳王慕容隆向东直指平原郡（山东省平原县）。

丁零部落酋长鲜于乞据守曲阳（河北省曲阳县）西方太行山脉，听到慕容垂南下消息，遂攻击望都（河北省望都县西北），大肆掠夺居民。赵王慕容麟亲自出城讨伐，将领们都说：“殿下把京师军队调走一空，远征贼寇，万一不能建立武功，会伤害你的威望和地位，不如派别的将领出马。”慕容麟说：“鲜于乞听说皇上（慕容垂）在外，心中无所顾忌，一定没有戒备，我只要一次攻击，就可取得决定性胜利，不必担心。”于是宣称前往鲁口（河北省饶阳县），却在深夜回军，直指丁零军大营，天色拂晓时，已抵达营门，立即攻击，生擒鲜于乞。

36独立作战的丁零部落酋长翟辽（时驻黎阳【河南省浚县】）攻击谯郡（安徽省亳州市），被晋帝国豫州（州政府同设谯郡）州长朱序击退。

37前秦帝苻丕任命苻登当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宰相级）、封南安王，“持节”（二级权力）、全权州长、军区司令长官（都督），都按照原来推举的官称，一一任命。

苻丕又擢升最高监察长（司空）徐义当右丞相。命骠骑大将军王腾留守京师（首都晋阳）；国务院右执行长杨辅驻防壶关（山西省长治市北），率军四万，进驻平阳（山西省临汾市）。

38最初，后秦帝国皇帝姚苌的老弟姚硕德，率他的羌人部落居住陇上（即陇西·甘肃省南部），听到姚苌叛离前秦帝国，遂自称征西将军，在冀城（甘肃省甘谷县）招兵买马，集结群众响应。任命堂孙姚详当安远将军，据守陇城（甘肃省张家川县）；族孙姚训当安西将军，据守南安郡赤亭（陇西县东，姚苌部落故乡，参考三一二年十二月），跟前秦帝国秦州（州政府设上邽【甘肃省天水市】）州长王统对峙。

姚苌从安定率军跟姚硕德会师，攻击王统，天水郡匈奴民族屠各部落（贵族），略阳郡（甘肃省天水市东）羌人、胡人，起兵响应的有二万余户人家。前秦帝国略阳郡郡长王皮向后秦军归降。

39当初，前秦帝国消灭代国时（参考三七六年十二月），把代王拓跋什翼犍最小的儿子拓跋窟咄（音duō【多】）送到长安（前秦首都·陕西省西安市），后来追随西燕帝国迁往东方。西燕首领（七任）、河东王慕容永任命拓跋窟咄当新兴郡（山西省忻州市）郡长（此时新兴郡应属前秦帝国）。匈奴部落酋长刘显派他的老弟刘亢泥迎接拓跋窟咄，随后派出大军跟进，紧逼北魏帝国南方边境，各部落骚动不安。

北魏王拓跋珪左右侍卫人员于桓等跟部众阴谋发动政变，打算逮捕拓跋珪，送给拓跋窟咄；而高级禁卫军司令（幢将）、代郡（河北省蔚县）人莫题，也暗中跟拓跋窟咄来往。于桓的舅父穆崇向拓跋珪告发，拓跋珪诛杀于桓等五人，而对莫题等七个姓氏的叛徒，一律原谅，不再追究。拓跋珪对于由内部爆发的流血叛乱深为恐惧，遂放弃首都盛乐（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向北撤退，越过阴山，投靠娘舅家贺兰部落（内蒙古阴山山脉北），一面派政务总监（外朝大人）、辽东郡（辽宁省辽阳市）人安同前往后燕帝国求救，后燕帝慕容垂派赵王慕容麟援助。

40九月，前秦帝国秦州州长王统献出城池，投降后秦帝国（无法抵挡攻击）。

后秦帝姚苌任命姚硕德“使持节”（一级权力）、陇右（陇山以西）军区司令长官（都督陇右诸军事）、秦州州长，镇守上邽。

41前秦帝国凉州（州政府设姑臧）州长吕光得到天王（三任宣昭帝）苻坚的凶讯，全军将士披麻戴孝，追称苻坚谥号文昭皇帝。

冬季，十月，吕光（本年五十岁）下令大赦，改年号大安（五胡十九国中，第十二个短命王国兴起，此时还未有国号，迟至三九六年六月才定国号为“凉”，史称后凉王国，以别于张家班的前凉王国）。

42西燕帝国首领（七任）、河东王慕容永派人晋见前秦帝苻丕（时在平阳【山西省临汾市】），请求借给一条道路，使他们回到东方故土。苻丕拒绝，在襄陵（山西省临汾市东南）与慕容永会战，前秦兵团大败，左丞相王永、卫大将军俱石子全都战死。

当初，东海王苻纂逃出长安，前来投奔，手下仍拥有剽悍武士三千余人。前秦帝苻丕一直心存畏惧，襄陵会战失败后，苻丕恐怕被苻纂谋杀，不敢返回晋阳，率数千骑兵向南奔赴东垣（山西省垣曲县），打算袭击洛阳。晋帝国扬威将军冯该从陕县（河南省三门峡市）出军阻截，斩苻丕（年龄不详），俘虏皇太子苻宁、长乐王苻寿，押解建康（晋首都·江苏省南京市）。晋帝司马昌明下诏赦免死刑，交付苻宏收容（苻坚皇太子苻宏被安置江州【州政府设寻阳·江西省九江市】，参考去年【三八五年】七月）。苻纂跟他的老弟、国务院执行官（尚书）、永平侯苻师奴率部众数万人，放弃晋阳，进驻杏城（陕西省黄陵县）；其他亲王、公爵、文武百官，都被慕容永生擒。

慕容永遂进驻长子（山西省长子县），登皇帝宝位（七任帝），改年号中兴（之前是建武元年，之后是中兴元年）。准备把俘虏的苻丕皇后杨女士封“上夫人”（小老婆群），杨女士用佩剑刺慕容永，被慕容永诛杀。

资治通鉴原文 

枹罕诸氐以卫平衰老，难为成功，议废之，而惮其宗强，累日不决。氐啖青谓诸将曰：“大事宜时定，不然，变生。诸君但请卫公为会，观我所为。”会七夕大宴，青抽剑而前曰：“今天下大乱，吾曹休戚同之，非贤主不可以济大事。卫公老，宜返初服以避贤路。狄道长苻登，虽王室疏属，志略雄明，请共立之，以赴大驾。诸君有不同者，即下异议！”乃奋剑攘袂，将斩异己者。众皆从之，莫敢仰视。于是推登为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抚军大将军、雍、河二州牧、略阳公，帅众五万，东下陇，攻南安，拔之，驰使请命于秦。登，秦主丕族子也。

祕宜与莫侯悌眷帅其众三万馀户降于乞伏国仁，国仁拜宜东秦州刺史，悌眷梁州刺史。

已酉，魏王珪还盛乐，代题复以部落来降，十馀日，又奔刘显；珪使其孙倍斥代领其众。刘显弟肺泥帅众降魏。

八月，燕主垂留太子宝守中山，以赵王麟为尚书右仆射，录留台。庚午，自帅范阳王德等南略地，使高阳王隆东徇平原。丁零鲜于乞保曲阳西山，闻垂南伐，出营望都，剽掠居民。赵王麟自出讨之，诸将皆曰：“殿下虚镇远征，万一无功而返，亏损威重，不如遣诸将讨之。”麟曰：“乞闻大驾在外，无所畏忌，必不设备，一举可取，不足忧也。”乃声言至鲁口，夜，回趣乞，比明，至其营；掩击，擒之。翟辽寇谯，朱序击走之。

秦主丕以苻登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安王，持节、州牧、都督，皆因其所称而授之。又以徐义为右丞相。留王腾守晋阳，右仆射杨辅戍壶关，帅众四万，进屯平阳。

初，后秦主苌之弟硕德统所部羌居陇上，闻苌起兵，自称征西将军，聚众于冀城以应之；以兄孙详为安远将军，据陇城，从孙训为安西将军，据南安之赤亭，与秦秦州刺史王统相持。苌自安定引兵会硕德攻统，天水屠各、略阳羌胡应之者一万馀户，秦略阳太守王皮降之。

初，秦灭代，迁代王什翼犍少子窟咄于长安，从慕容永东徙，永以窟咄为新兴太守。刘显遣其弟亢泥迎窟咄，以兵随之，逼魏南境，诸部骚动。魏王珪左右于桓等与部人谋执珪以应窟咄，幢将代人莫题等亦潜与窟咄交通。桓舅穆崇告之，珪诛桓等五人，莫题等七姓悉原不问。珪惧内难，北逾阻山，复依贺兰部，遣外朝大人辽东安同求救于燕，燕主垂遣赵王麟救之。

九月，王统以秦州降于后秦。后秦主苌以姚硕德为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秦州刺史，镇上邽。

吕光得秦王坚凶问，举军缟素，谥曰文昭皇帝。冬，十月，大赦，改元大安。

西燕慕容永遣使诣秦主丕，求假道东归。丕弗许，与永战于襄陵，秦兵大败，左丞相王永、卫大将军俱石子皆死。初，东海王纂自长安来，麾下壮士三千馀人，丕忌之，既败，惧为纂所杀，帅骑数千南奔东垣，谋袭洛阳。扬威将军冯该自陕邀击之，杀丕，执其太子宁、长乐王寿送建康；诏赦不诛，以付苻宏。纂与其弟尚书永平侯师奴帅秦众数万走据杏城，其馀王公百官皆没于永。永遂进据长子，即皇帝位，改元中兴。将以秦后杨氏为上夫人，杨氏引剑刺永，为永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