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1016【公元367年】氐人以咬梨盟誓作为示信习惯，犹如汉人的咬臂盟誓。

柏杨版资治通鉴文稿 

6前燕帝国太宰（上三公之一）、太原王（桓王）慕容恪建议前燕帝慕容暐（本年十八岁）说：“吴王慕容垂，具有宰相大将才干，超过我十倍。先帝（二任帝慕容儁）因我的年龄较长，才先用我。我死之后，但愿陛下把帝国全交给他。”五月壬辰日（五月壬戌朔，没有壬辰），慕容恪病势沉重，慕容暐亲自前往探视，询问身后之事。慕容恪说：“我曾经听说，报答大恩，莫过于推荐贤才。贤才纵然是个筑墙工人，仍可以擢升他当宰相，何况是陛下的至亲（慕容垂是慕容的叔父）；吴王（慕容垂）文武双全，是管仲、萧何之流。陛下如果能交给他重责大任，帝国可保平安。不然的话，秦晋（前秦帝国及晋帝国）定有阴谋。”说罢逝世。

前秦帝国天王苻坚听到慕容恪逝世消息，暗中准备吞并前燕帝国。为了观察有没有可能，命匈奴右贤王曹毂（前年【三六五年】八月归降）派使节前往前燕帝国朝贡。然后，命西戎保安司令部主任秘书（西戎主簿）郭辩当副使节。

前燕帝国最高监察长（司空）皇甫真的老哥皇甫腆，堂侄皇甫奋、皇甫覆，都曾在前秦帝国担任过官职。皇甫腆当时是散骑侍从官（散骑常侍）。郭辩到了邺城，依照层次，拜见三公及部长级官员，对皇甫真说：“我本是秦地（陕西省中部）居民，而家人被秦国（前秦帝国）诛杀，所以把性命交给曹王（曹毂），阁下老哥皇甫腆以及皇甫奋、皇甫覆兄弟，我们都是多年的老友。”皇甫真大怒说：“臣属从不允许跟外国人建立友谊，你为什么对我说这种话？看起来你真像奸邪之辈！是不是想寻找机缘，有什么请托？”报告前燕帝慕容暐，请穷追细查；太傅（上三公之二）慕容评不准。郭辩回国后，报告苻坚，说：“燕国（前燕帝国）政治混乱，没有人遵守法纪规章，可以图谋。眼光远大，有见识而能掌握机会的，只有一个皇甫真。”苻坚说：“他们拥有六个州的土地和人民（此时前燕帝国设十一州，“六州”应指西汉王朝十三州中之六州：幽州、并州、冀州、青州、兖州、豫州），岂能连一个智慧人物都没有？”

曹毂不久逝世，前秦帝国把他的部落分割为二，使曹毂的两个儿子分别统御，号称东曹、西曹（长子曹玺统西曹部落，二万余篷帐。幼子曹寅统东曹部落，也有二万余篷帐）。

7晋帝国荆州（州政府设江陵【湖北省江陵县】）州长桓豁、竟陵郡（湖北省钟祥市）郡长罗崇反击宛城（河南省南阳市），攻取。叛将赵亿（参考去年【三六六年】十二月）逃走，前燕协防将领赵盘退回鲁阳（河南省鲁山县）。桓豁追击赵盘，追到雉城（河南省南召县东南），生擒赵盘。留下一部分军队在宛城，班师。

8秋季，七月，前燕帝国下邳王慕容厉等击破塞外敕勒（高车·蒙古国北部）部落，俘获马牛数万头。

最初，慕容厉远征军经过代国（首府盛乐【内蒙古和林格尔县】）领土，践踏他们的高粱庄稼（穄田），代王拓跋什翼犍大怒。前燕帝国平北将军、武强公慕容泥，率幽州（河北省北部）兵团，驻防云中（内蒙古托克托县）。

八月，拓跋什翼犍猛攻云中，慕容泥放弃城池逃走；振威将军慕舆贺辛战死。

9九月，晋帝国擢升会稽郡（浙江省绍兴市）郡长（内史）郗愔（音yīn【音】），当徐兖青幽以及扬州晋陵郡（京口·江苏省镇江市）军区司令长官（都督徐兖青幽、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兼徐、兖二州州长，镇守京口。

10前秦帝国淮南公苻幼叛变时（参考前年【三六五年】十月），征东大将军、并州（州政府设蒲坂【山西省永济市】）全权州长（牧）、晋公苻柳（二任帝苻生弟）；征西大将军、秦州（州政府设上邽【甘肃省天水市】）州长、赵公苻双（苻坚弟），都跟苻幼有秘密盟约。天王苻坚认为：苻双跟自己一母同胞，而苻柳又是一任帝（景明帝）苻健最心爱的儿子，遂完全保密，不再追究。然而，苻柳、苻双再跟镇东将军、洛州（州政府设陕城【河南省三门峡市】）州长、魏公苻廋（苻生弟）以及安西将军、雍州（州政府设临泾【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州长、燕公苻武，阴谋叛变。镇东将军府主任秘书（镇东主簿）南安郡（甘肃省陇西县东南）人姚眺劝苻廋（苻廋是镇东将军）说：“你跟皇上（苻坚）血缘至亲，身份跟姬旦（周公）、姬奭（邵公）一样，接受独当一面的托付重任，国家有灾难时，还应该同心合力排除，怎么反而自己制造灾难？”苻廋不接受。苻坚得到消息，下诏征召苻柳等返回京师。

冬季，十月，苻柳在蒲坂（山西省永济市）、苻双在上邽（甘肃省天水市）、苻廋在陕县（河南省三门峡市）、苻武在安定（郡政府设临泾·甘肃省镇原县东南曙光乡）起兵叛变。苻坚派使节向他们解释：“我对你们，恩德无微不至，何苦做出这种谋反的事情？我现在撤回前令，不再征召你们回京，你们应早日复员，各守岗位，我保证一切跟从前一样。”把咬过的梨由使节送给苻柳等作为盟誓，苻柳等一口拒绝（咬梨盟誓，大概是氐人的一种示信习惯，犹如咬臂盟誓，是汉人的一种示信习惯）。

11代国（首府盛乐【内蒙古和林格尔县】）代王拓跋什翼犍攻击匈奴左贤王刘卫辰（刘卫辰叛前秦又降前秦，参考前年【三六五年】七月）。黄河结冰，还没有合拢，拓跋什翼犍用苇草搓成粗大的绳索，放到河面上，拦阻顺流而下的冰块，不久，河冰开始冻结，可是仍不太坚固，又把苇草撒到冰面上，冰草纠缠在一起，霎时间黄河出现一条用冰建成的浮桥，代国大军遂渡黄河。刘卫辰想不到代军突然在面前出现，率领全体贵族向西逃走，拓跋什翼犍俘虏被抛弃的匈奴部落十分之六七，班师。

刘卫辰投奔前秦帝国，前秦帝国天王苻坚把刘卫辰送回朔方（黄河河套地区），派军驻屯协防。

12十二月甲子日（十二月戊子朔，没有甲子），前燕帝国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太尉）、建宁公（敬公）阳骛逝世。任命最高监察长（司空）皇甫真当高级咨询官（侍中）、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特级国务官（光禄大夫）李洪当最高监察长。

资治通鉴原文 

燕太原桓王恪言于燕主暐曰：“吴王垂，将相之才，十倍于臣。先帝以长幼之次，故臣得先之。臣死之后，愿陛下举国以听吴王。”五月，壬辰，恪疾笃。亲视之，问以后事。恪曰：“臣闻报恩莫大于荐贤，贤者虽在板筑，犹可为相，况至亲乎！吴王文武兼资，管、萧之亚。陛下若任以大政，国家可安。不然，秦、晋必有窥窬之计。”言终而卒。

秦王坚闻恪卒，阴有图燕之计，欲觇其可否，命匈奴曹毂发使如燕朝贡，以西戎主簿冯翊郭辩为之副。燕司空皇甫真兄腆及从子奋、覆皆仕秦，腆为散骑常侍。辩至燕，历造公卿，谓真曰：“仆本秦人，家为秦所诛，故寄命曹王，贵兄常侍及奋、覆兄弟并相知有素。”真怒曰：“臣无境外之交，此言何以及我！君似奸人，得无因缘假托乎！”白暐​，请穷治之，太傅评不许。辩还，为坚言：“燕朝政无纲纪，实可图也。鉴机识变，唯皇甫真耳。”坚曰：“以六州之众，岂得不使有智士一人哉！”

曹毂寻卒，秦分其部落为二，使其二子分统之，号东、西曹。

荆州刺史桓豁、竟陵太守罗崇攻宛，拔之。赵亿走，赵盘退归鲁阳。豁追击盘于雉城，擒之，留兵戌宛而还。

秋，七月，燕下邳王厉等破敕勒，获马牛数万头。

初，厉兵过代地，犯其穄田；代王什翼犍怒。燕平北将军武强公以幽州兵戌云中。八月，什翼犍攻云中，泥弃城走，振威将军慕舆贺辛战没。

九月，以会稽内史郗愔为都督徐、兗、青、幽、场州之晋陵诸军事、徐、兗二州刺史，镇京口。

秦淮南公幼之反也，征东大将军、并州牧、晋公柳、征西大将军、秦州刺史赵公双，皆与之通谋。秦王坚以双、母弟至亲。柳，健之爱子，隐而不问。柳、双复与镇东将军、洛州刺史魏公廋、安西将军、雍州刺史燕公武谋作乱，镇东主簿南安姚眺谏曰：“明公以周、郡之亲，受方面之任，国家有难，当竭力除之，况自为难乎！”廋不听。坚闻之，征柳等诣长安。冬，十月，柳卯据蒲阪，双据上邽，廋据陕城，武据安定，皆举兵反。坚遣使谕之曰：“吾待卿等，恩亦至矣，何苦而反！今止不征，卿宜罢兵，各安其位，一切如故。”各啮梨以为信。皆不从。

代王什翼犍击刘卫辰，河冰未合，什翼犍命以苇纟亘约流澌。俄而冰合，然犹未坚，乃散苇于其上，冰草相结，有如浮梁，代兵乘之以渡。卫辰不意兵猝至，与宗族西走，什翼犍收其部落什六七而还。卫辰奔秦，秦王坚送卫辰还朔方，遣兵戌之。

十二月，甲子，燕太尉建宁敬公阳骛卒。以司空皇甫真为侍中、太尉，光禄大夫李洪为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