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后传 0178 我就是我

见孙悟空有些迟疑，有些迷茫，白袍道人道：“念在你我同出一源，我就破例一次。”

　　“我且问你，你是谁？”

　　孙悟空一愣，道：“前辈，在下已经禀明身份，乃后学孙悟空是也。”

　　白袍道人问：“孙悟空是谁？”

　　孙悟空道：“我出生于东胜神洲花果山，得师赐名孙悟空，因大闹天宫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之后随唐僧西行取经，证位斗战胜佛。之后千年，因入斩龙渊，到得此处。”

　　白袍道人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其实你不说，你的一切我也了解。只是，我还是要问你，你是谁？”

　　孙悟空迟疑道：“我是……孙悟空……”

　　白袍道人反问道：“你真的是孙悟空吗？”

　　孙悟空道：“前辈如此说是什么意思？”一瞬间孙悟空心中有无数念头流转，甚至猜想，莫非自己的真身已然在某处死掉，如今的自己不过是幻境中的一律残魂？

　　白袍道人悠然吟诵道：“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悟空！”

　　孙悟空骇然道：“前辈，你怎知这两句偈语？”这两句偈语本是孙悟空在灵台方寸山，菩提老祖赐名时口中吟诵的句子。两千年来，孙悟空从未在外人面前提起。

　　白袍道人一笑道：“你也不必紧张。这二句偈语刻在我一位师长辈的洞府前。偈语恰与你名字相合，我一时心血来潮，就念了出来。”

　　孙悟空声音都有些颤抖，道：“不知您可否告知那位师长辈法讳？又不知那洞府在何处？”

　　白袍道人道：“那位师长性格有些孤僻，不喜他人提起名讳。他的洞府更是飘忽不定，流转于三十三重天之间。不过，你也不必失望，时机到时，你们自会相见。”

　　孙悟空道：“莫非，莫非前辈知道我师承何人？”

　　白袍道人从容道：“红花白藕青莲叶。你我师门虽然不同，却终归一脉相承。”见孙悟空还要细问，白袍道人摆摆手，道：“此间种种，待你进阶天尊自然清楚。在此之前知晓太多，也是徒增烦恼，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孙悟空见白袍道人脸色坚决，知道苦求也是无用，不觉叹息一声。

　　白袍道人徐徐道：“孙悟空，你天资卓越，秉性坚毅，日后必成大器。只是，仙道渺远，变数太多，你还要小心，再小心！”

　　孙悟空感激地点点头。白袍道人道：“既然如此，你我就此分别吧。”

　　眼见白袍道人袍袖一展，台下百千小仙瞬间消失，他的身形也渐渐淡化。

　　孙悟空快走几步，一把扯住道人白袍，道：“前辈慢走，你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完呢。”

　　白袍道人笑道：“你这猢狲，又闹哪一出？”

　　孙悟空嘻嘻一笑道：“请恕晚辈鲁莽！刚才前辈问我好些问题，不知能否让晚辈也问一个问题？”

　　白袍道人身影凝实，沉吟道：“行！但是不许问你的师承，你问了我也不会说。”

　　孙悟空道：“我不问那个。我要问的是——您是谁？”

　　白袍道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小家伙果然滑头，竟然在这里设套。”顿一顿，他一字字道：“小家伙听清楚了，我——是——我！”

　　说完，他一甩袖子，立刻挣脱，倏忽间消失不见。留下孙悟空在原地发愣。

　　“我——是——我！”

　　许久，许久，孙悟空哈哈大笑，笑声震动整个楼台，就连天空的太阳也随之颤动扭曲起来。

　　孙悟空对着天空大笑道：“打破顽空须悟空，今日方知我是我！”

　　孙悟空对着白袍道人消失之处长揖到地，恭敬道：“前辈点化之恩，悟空没齿不忘！”

　　脚下那楼台渐渐虚化，变成一根稻草，在空中飘摇流转，最后落到孙悟空手中。

　　待孙悟空再次睁开，眼前景色已然再变。

　　孙悟空看看四周，眼前是一座大殿。大殿的格局和此前闯阵后的大殿格局大体一致，都有画像，有桌案，有宝盒。只不过，眼下这大殿画像中供奉的却并非龙神，而是一位骑着青牛的老道。

　　孙悟空一眼看出，那老道就是一度化身老子、西出函关的太上老君。在青牛旁边，有一个牵牛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一身白袍，态度谦恭，正向老君躬身行礼。

　　在图画一角，有四个字“函关问道”。

　　孙悟空本就有三分怀疑，看了此图中白袍男子容貌更加明了。那草化楼台，点化悟空之人，正是函谷关令尹喜、日后的水元界界主崇恩圣帝。难怪在叙述徐甲故事时，那白袍道人自称为尹道人。

　　至于那被成为翱儿的青年道人，十有八九就是日后的魏伯阳了。

　　只是，这斩龙渊大阵不是由黑龙岛控制吗？圣帝不是一直在闭关，为何又会出现在此处？并且，孙悟空清晰记得，那圣帝尹喜曾经说，当时魏伯阳入他门下不过数年。也就是孙悟空所见的，乃是百万年前的圣帝。

　　若是刚才一切不过是仙宝衍化的幻境，那么，又如何解释这手中之物呢？

　　孙悟空的手中，现在真真切切握着一根稻草，那圣帝论道时楼台变化的稻草——不对，应该说是圣帝把这稻草变化成了楼台，圣帝离开后楼台又还原成这稻草。

　　究竟何为真，何为幻？一时之间，孙悟空陷入了迷茫。

　　不过，孙悟空很快就把这些放在一边。他的双眼，紧紧盯在桌案唯一的宝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