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后传 0159 问道菩提

菩提祖师闻言，跳下高台，指定孙悟空道：“你这猢狲，如今我正讲解那三百六十门学问，门门皆通天地大道。常人欲得闻其一而不可得，你却倒好，竟敢如此轻慢吾法！你如此不学好，却待怎样？”

　　说着，菩提老祖走上前来，在孙悟空头顶连敲三下，然后倒背双手，走入里面，将中门关了，撇下一众弟子离去。

　　孙悟空愣在当中。当年菩提祖师不是说，他口中所说三百六十门，门门都是旁门，皆不能长生吗？为何如今却说，三百六十门，门门皆通大道？

　　若说眼前这一切都是幻境，可是，为何菩提一言一行如此真实？若说眼前并非幻境，又为何一切又恍如梦境？

　　那伙听讲的同门，见师父生气，个个上来对着孙悟空挥拳喝骂，开口闭口“你这泼猴”。孙悟空听得烦躁，抡起双拳，把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全揍趴下。

　　然后，孙悟空上前，推开那中门。

　　一入中门，孙悟空就发现四周环境一变。

　　刚才还是阳光普照，如今却夜色深沉，看看窗前透露的月光，隐约已经是三更时分了。

　　孙悟空再向前望去，却见师尊菩提祖师正背对着自己在睡觉。

　　孙悟空不敢惊动师父，就在门边跪着，静静等候菩提醒来。仿佛只是眨眼一瞬，又仿佛过了整整一天，昏迷中孙悟空但见菩提老祖已经醒来，口中还在吟诵：“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孙悟空心中一动。两千年之前，师尊也曾如此吟诵，自己当时毫不在意。如今听来，这平凡两句却颇有深意。

　　师尊说，大道艰难，玄奥难懂。这很好理解。虽然许多人羡慕孙悟空天纵奇才，十年修成天仙。可孙悟空从不觉得自己是侥幸。

　　只是，“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莫非，当年师尊本就是特意在灵台方寸山等候自己到来，将一身本领传授？抑或那灵台方寸山以及那樵夫，那些师兄弟们，都是师尊临时幻化，都不过是为了等候自己这个“至人”？

　　那么，菩提老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就在沉思间，菩提老祖喝道：“这猢狲！你不在前边去睡，来我这后边做甚？”

　　孙悟空道：“日间师尊已经暗示弟子夜间三更从后门来此学艺。弟子感激不尽。只是弟子不知，师尊为何会选中我？”

　　菩提祖师道：“你今有缘，我亦喜说，如此而已！你既能勘破我盘中之迷，你且近前来，我自传你无上妙法。”

　　孙悟空忙叩头谢过，等抬起头时，却发现菩提祖师已然不见。周围有七八个师兄弟正围绕着孙悟空。

　　一位师兄满是艳羡，道：“悟空，你是哪世修来的缘法，竟然得师父传授你避三灾之法！三灾一过，直接成就地仙。修行有日，天仙可期。只是不知你到如今修炼得如何？”

　　孙悟空心中一动，当年他就是因为变了松树，众位师兄弟喧闹不已，从而引得菩提老祖大怒，认定悟空轻浮无行，随即将悟空赶出门墙。

　　孙悟空躬身一礼道：“众位师兄，师尊传我无上妙法，本在悟道长生。悟空愚钝，领悟甚少，不敢在众位师兄面前显摆。”

　　众人道：“趁此良时，你还是演演，也让我也看看什么才是无上妙法。”

　　孙悟空坚持不肯，众师兄不依不饶，正在纠缠间，菩提祖师手持青木杖走出门来，喝道：“何人在此喧哗，搅扰我清修？”

　　众人忙都跪下，孙悟空也跪在人群当中。

　　祖师怒喝道：“你等大呼小叫，全无修者体统。凡我修者，讲究的是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你等如何在此吵嚷说笑！”

　　众弟子道：“不敢瞒师父，我等知师父传悟空无上妙法，故让孙悟空演练一番。只是悟空坚持不肯，师兄弟苦苦哀求，故此搅扰了师尊，万望赎罪！”

　　菩提祖师道：“你等起去。悟空，你过来！”

　　众位师兄弟见菩提老祖没有怪罪，大喜，个个慌忙退开。唯独留下孙悟空一人。

　　孙悟空心中道：“如今我遵从师尊的意思，没有在人前显摆，且看师尊又有何说。”

　　菩提祖师道：“悟空过来！我确曾告诉你，修成大法切莫在人前卖弄。只是，众师兄弟不是外人，你展现神通，与他们彼此印证，岂不是更有助你修行？何况，你若是事事忍让，时时藏拙，他人岂不就看轻了你？一旦看轻了你，难保就不会故意欺负你，陷害你！”

　　孙悟空吃惊地看着菩提老祖。菩提老祖却仰首向天，道：“天道渺渺，仙道漫漫。或进或退，或显或隐，或强或弱，或生或灭，其中皆含至理。”

　　说完，菩提老祖道：“如今你仙道已成，我已无可教你。你去吧。”

　　孙悟空闻言，双眼不自觉流下泪来，道：“师父，你教我往哪里去。”

　　菩提老祖道：“你从哪里来，便到哪里去。”

　　孙悟空迷茫道：“我从哪里来？师父，我也不知我从哪里来。”

　　菩提老祖喝道：“当日你说的明白，你从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中来！你就此去吧！”

　　孙悟空道：“师父，我真的是从花果山水帘洞中来吗？”

　　菩提老祖眉头一皱，脸露阴森，道：“你快回去，我尚能全你性命！若在此间，断然不可！你这去，定生不良。凭你怎么惹祸行凶，却不许说是我的徒弟，你说出半个字来，我就知之，把你这猢狲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

　　孙悟空全身颤抖，恐惧笼罩全身。他刚想回话，不料菩提老祖一挥衣袖，他只觉眼前一黑，再次昏迷了过去。

　　等孙悟空再次醒来，发觉自己被许多猴子环绕。猴子们蹦蹦跳跳，欢喜无限。一个通臂老猿道：“好，好，好！大王终于醒过来了。”

　　孙悟空道：“通臂老哥哥，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