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陈思呈：师徒初相逢

撰稿：陈思呈

演播：田洪涛

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陈思呈，今天我们继续赏析《西游记》。

上一回我们讲到刘伯钦在打虎过程中，神力非凡，远超武松，绝非一个普通猎户。至于这里面的原因，《西游记》原文没有明说。在唐僧告别刘伯钦的母亲妻子之后，刘伯钦就送他行走到两界山，这里，就有被压在石匣中的孙悟空。

刘太保显然了解孙悟空的存在，一方面是对其来历头头是道：“先年曾闻得老人家说，王莽篡汉之时，天降此山，下压着一个神猴……自昔到今，冻饿不死。”另一方面，一见到孙悟空，就是上去“与他拔了鬓边草，颔（hàn）下莎”，表现得颇为亲昵。

其实我们不妨提前联想到全书第八十八回，在玉华国、孙悟空教三个小王子武功的时候，是“念动真言，诵动咒语，将仙气吹入他三人心腹之中，各授得万千之膂力。”于是三个小王子就变得个个骨壮筋强。

回想刘伯钦对孙悟空的亲昵表现和知根知底，再结合刘伯钦在打虎过程中的惊人表现和非凡膂力，我们不妨做一个大胆的设想：是否刘太保也曾获得孙悟空那么一口“仙气”？

同一回的后文中，师徒二人借宿一个陈老儿家。孙悟空便说那陈老头小时候曾在他面前扒柴，曾在他脸上挑菜，陈老头听后也确认了。这个老头已经有一百三十岁。所以，可能在两界山周边一带，无数的孩子都曾在孙悟空面前扒柴薅草，孙悟空被压在石头下，本来就寂寞难耐，哪个孩子善良虔诚一些、殷勤亲切一些，也许与孙悟空就建立了某种友谊，孙悟空就给予传授一点神力。比如对那陈老头，他的长寿是否与孙悟空的浸染有关？而刘太保的过人武艺，是否也是童年时期来自孙悟空的某种助力？

毕竟刘伯钦在书中是很不重要的小角色，这个小猜测我们姑且只让它成为小猜测。现在我们来看看孙悟空和师傅见面之后，发生了什么情况。

孙悟空首先打死了一只老虎，用虎皮给自己缝制了一条虎皮裙。这里唐僧对他的勇武十分佩服。在陈老儿家借宿时，唐僧又送了他一件直裰儿，颇有一点为师的慈爱。师徒两人初相遇，算是和谐相处过了一天。但这个情况也仅仅只维持了一天。

第二天走在山路上，出现了六个剪径的强盗。这六个强盗并不杀人害命，只要让过路的师徒两人留下马匹财产。而孙悟空呢，提的要求也奇怪，要求这六个强盗把他们打劫的珍宝拿出来，作七份均分，如果同意，就饶了他们。

这样的要求确实奇怪，但如果我们知道这六个强盗的名字，我们可能会隐隐地察觉到什么。

这六个强盗分别叫：眼看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

其实就是眼耳鼻舌身意。

孙悟空听了名字后，笑道说“你不认得我这出家人是你的主人公，你倒来拦路”，意思很明显了，眼耳鼻舌身意如果能承认自己是主人，听从管理，那么是可以平分财产的，也就是可以继续存在的。否则就无法降服，阻碍师徒二人继续西行，孙悟空只能将它们打死。

打死六贼，“心猿”无依无傍，所以后来菩萨传授给唐僧的那个紧箍咒，也叫“定心真言”。

这里要提的是打死六贼之后，师徒二人就起了冲突。需知师徒二人本来只相处了一天，转眼就闹翻了，孙悟空一声“老孙去也”就无影无踪。

孙悟空去找的是东海龙王。大家还记得前几回孙悟空去东海龙宫那里借兵器的情节吗？当时，东海龙王只说一句这里没有披挂相送了，孙悟空就拿着刚刚得到的金箍棒说：“真个没有？那就和你试试此铁！”

后来孙悟空挥舞着金箍棒、穿着从四海龙王那里凑来的一身披挂走了，他前脚一走，后脚东海龙王就上玉帝那里去告他了。

这样一想，孙悟空和东海龙王之间，本来应该是很紧张的关系。但是这一节，孙悟空受不了唐僧的唠叨后，一个转身，他没有回花果山，反而是到东海龙王这里谈心来了。

这里发生了整部书里堪称推心置腹的一场谈话。东海龙王帮孙悟空梳理了他的现状和前途，以张良为例，劝说孙悟空应该认清局势、摆正位置，这一场对话可谓是鞭辟入里。真是，与君一席言，省下买书钱。难怪有人说，孙悟空最好的朋友，应该是东海龙王。

与东海龙王聊了一番，孙悟空带着比较清晰的自我认知和全局观，又回到唐僧身边。

这时，发生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剧情。

在孙悟空跑掉的时候，观音菩萨化成一个“老母”，给唐僧送来了一顶花帽和一领直裰。那就是著名的紧箍儿。等孙悟空回来后，发现包袱里这件光艳艳的棉布直裰，以及一顶嵌金花帽，心生好奇。唐三藏便顺口答应道：这是我小时穿戴的。这帽子若戴了，不用教经，就会念经；这衣服若穿了，不用演礼，就会行礼。

这到底是唐僧即兴的点子？还是早有预谋？重要的是，这句话真的很有效果，正抓住了孙悟空贪玩、取巧的性格特点。孙悟空便央求师父：“把这花帽儿送给我吧。”唐僧还矜持着，说送是可以的，就怕长短不一，你先试试吧。

孙悟空一戴上，唐僧饭也不吃了，赶紧默默地把那紧箍咒念了一遍，看到果真有效，孙悟空痛得打滚，他这才打住。这就是“心猿归正”事件，取经史上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孙悟空“猴生”的转折点。从此他“长恨此身非我有”，师傅有了长久控制他的办法。

讽刺的是，这样张口就来的谎话，由唐僧说出来却是如此自然，而唐僧常常挂在口边的一句话，偏偏就是“出家人不要说谎”，这样的对比何其有趣，也让我们看到一个立体的唐僧。

好了，今天的赏析先到这里，我们下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