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912【公元322年】王敦派军事参议官桓罴前往游说湘州州长、谯王司马承,请他当参谋长

资治通鉴912【公元322年】王敦派军事参议官桓罴前往游说湘州州长、谯王司马承,请他当参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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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版资治通鉴文稿 

正月十四日,事变爆发,王敦在武昌(江州州政府所在县·湖北省鄂州市)动员誓师,上奏章给皇帝司马睿,指控刘隗罪状,宣称:“刘隗奸佞邪恶,用谗言残害忠良,作威作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随意制造事端,调发人民差役,骚扰人民生活,赋税和劳役十分沉重,怨声载道。我身居宰相级辅佐高位,不可以漠不关心,坐在那里眼看国家败坏。现在,东下讨伐,刘隗的人头早上悬挂高竿,大军晚上即行撤退。从前,子太甲(商王朝五任帝太宗)生活放纵,荒唐过度,幸而有宰相伊尹的忠心,商王朝得以复兴(根据传说,伊尹把子太甲放逐到桐邑【山西省万荣县】,子太甲悔过,伊尹再叫他复位)。但愿陛下再三考虑,则四海平安,国家巩固。”沈充也在吴兴郡(浙江省湖州市)起兵叛变,响应王敦。王敦任命沈充当总司令官(大都督)、东吴(江东·江苏省南部太湖流域)军区司令长官(督护东吴诸军事)。王敦抵达芜湖(安徽省芜湖市),又上书指控刁协罪状。司马睿大怒。


正月二十一日,司马睿下诏:“王敦仗恃我对他的宠爱,竟敢犯上作乱,把我比作子太甲,打算囚禁。这种行为如果可以忍受,什么行


为不可以忍受?现在,我亲率天子六军,扑灭这个叛徒。有斩杀王敦的,封五千户人家侯爵。”王敦的老哥、宫廷禁卫官司令(光禄勋)王含,搭乘轻便快艇,投奔王敦。太子宫顾问官(太子中庶子)温峤对国务院执行长(仆射)周说:“最高统帅(王敦)这次行动,似乎只在清除君侧,不是叛变。”周说:“不然,君王不可能每一个都是伊祁放勋(尧)、姚重华(舜),怎能没有过失?做一个臣属,岂可发兵要挟!举动如此明显,难道不是叛变!王敦狼子野心,目无长上,他的企图哪里有满足之时。”


王敦大军初动时,派使节通知梁州(州政府设襄阳【湖北省襄阳市】)州长(刺史)甘卓,邀请他同时出军,甘卓承诺。等到王敦已登上战舰,甘卓军队却没有如期到达,反而派军事参议官(参军)孙双到武昌(湖北省鄂州市)向王敦劝阻。王敦震惊说:“甘先生前些时跟我说的什么话?却忽然变卦!不过是担心我会颠覆中央政府罢了。我的目的只限于铲除奸邪元凶,如果事情成功,我会建议封甘先生公爵。”孙双回去报告,甘卓心中狐疑,不敢决定。有人建议:“不妨假装答应,等王敦抵达京师(首都建康)时,你再发兵讨伐他。”甘卓说:“从前,陈敏之乱,我先跟他合作,后来阵前起义(参考三○五年十二月、三○七年二月),舆论批评我见风转舵,一逼就变,心里常感惭愧。而今又是如此,怎么能表白自己!”甘卓派人把王敦的意思告诉顺阳郡(河南省淅川县东南)郡长魏该,魏该说:“我们所以聚众起兵,抗拒胡人盗匪,只是为了效忠皇家。王敦攻击天子,我们不应该参与。”甘卓遂跟王敦断绝关系。


王敦派军事参议官桓罴(音pí【皮】)前往游说湘州(州政府设临湘【湖南省长沙市】)州长、谯王司马承,请司马承当参谋长(军司)。司马承叹息说:“我死定了,土地荒凉,人民贫苦,势力孤单,援军断绝,如何才能渡过难关?然而,为了忠义而死,还有什么遗憾!”司马承征召长沙郡(湖南省长沙市)人虞悝当秘书长(长史),正巧,虞悝的娘亲去世。司马承前往吊丧,说:“我打算讨伐王敦,可是兵马既少,粮秣又缺,而且我刚刚到任,恩德信誉,还没有建立。你们兄弟是湘州的豪杰,皇家正陷于危险,古人遇到国家战争之时,都不再守三年之丧,你对我有什么指教!”虞悝说:“大王不认为我们兄弟地位卑微,性情愚劣,亲自前来舍下,敢不为大王效死。然而,湘州荒芜,实在没有力量出动军队讨伐。只有集结所有部众,固守城池,把军令传告四方,号召勤王。王敦的兵力一定分散,等他分散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才有战胜的可能。”司马承遂囚禁桓罴,任命虞悝当秘书长,虞悝的老弟虞望当军政官(司马),统御各路兵马,协同零陵郡(湖南省永州市)郡长尹奉,建昌郡(湖北省通城县)郡长、长沙郡人王循,衡阳郡(湖南省湘潭市西南古城乡)郡长、淮陵郡(安徽省明光市东北)人刘翼,舂陵(湖南省宁远县)县长、长沙郡人易雄,同时动员,起兵讨伐王敦。易雄发布文告,传布远近,控诉王敦的罪状,于是湘州全州都支持司马承。只有湘东郡(湖南省衡阳市湘水东岸)郡长郑澹拒绝勤王号召。司马承派虞望率军讨伐,斩郑澹,砍下人头,送到各地示众。郑澹是王敦的姐夫。


司马承派主任秘书(主簿)邓骞前往襄阳游说甘卓,说:“刘隗虽然骄傲蛮横,丧失民心,但对于国家并没有叛离伤害。最高统帅(大将军王敦)因为私人怨仇,兴兵冒犯皇上,这正是忠臣义士尽节之时。阁下身受独当一面的责任,如果能够拥护中央,讨伐叛徒,乃姜小白(桓)、姬重耳(文)的功勋。”甘卓说:“姜小白、姬重耳的尊王大业,我没有能力建立,然而我的志向一直是报效国家,当仔细考虑。”军事参议官李梁劝甘卓说:“从前,隗嚣强横,而窦融保存河西(甘肃省中部西部),拥护刘秀(东汉王朝一任帝),终于后福无穷(参考二九年四月)。而今,将军(甘卓)在全国享有很高声望,最好是按兵不动,等待时机。如果最高统帅在军事上取得胜利,自当把独当一面的责任委托给你。如果失败,中央政府必然会命将军取代王敦的官位,何必担心没有富贵?为什么放弃这个不战而胜的谋略,去发动存亡立见分晓的对决?”邓骞对李梁说:“刘秀当初是刚刚创业,所以隗嚣、窦融可以外貌上假装服从,实际上脚踏两条船。将军(甘卓)在帝国中担任重要官职,跟窦融完全不同。襄阳的地位,在最高统帅府(太府)看起来,并没有河西(窦融所在)那么坚固。假使最高统帅克服刘隗,凯旋武昌,在石城(竟陵郡郡政府所在城·湖北省钟祥市)屯聚重兵,断绝荆州、湘州的粮秣供应,将军往哪里逃?大局形势,掌握在别人手中,却认为自己有万全的把握,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身为人家的臣属,国家发生危难,坐在那里眼睁睁看着,不肯伸出援手,良心可会平安?”甘卓仍在犹豫,邓骞说:“现在你面对的困局是,既不兴兵勤王,又不接受最高统帅调遣,大祸一定临头,无论傻瓜或聪明,都可以看到。大家迟疑的缘故,只不过认为王敦强盛,我们衰弱。其实,最高统帅的战斗部队不过一万余人,留守根据地(武昌)的不会超过五千,而将军现有的部众,已超过王敦的两倍。以将军的威名,率领军区的精锐,手持皇帝符节,擂动战鼓,王含岂能抵御(王含此时是留守司令)?王敦如果回军援救,大军逆长江而上,也不可能成功。将军之攻陷武昌,就像折断朽木、拉断腐烂的绳索一样,还考虑什么?一旦攻陷武昌,夺取全部军需用品,镇守安抚二州(荆州及江州),用恩德招徕士卒,使回归的人像回归他们自己的家,这是吕蒙击败关羽的战略(参考二一九年十月)。而今放弃必胜的计策,却安安稳稳坐在这里等待灭亡,不能算是智慧。”


资治通鉴原文 

戊辰,敦举兵于武昌,上疏罪状刘隗,称:“隗佞邪谗贼,威福自由,妄兴事役,劳扰士民,赋役烦重,怨声盈路。臣备位宰辅,不可坐视成败,辄进军致讨。隗首朝悬,诸军夕退。昔太甲颠覆厥度,幸纳伊尹之忠,殷道复昌。愿陛下深垂三思,则四海乂安,社稷永固矣。”沈充亦起兵于吴兴以应敦,敦以充为大都督、督护东吴诸军事。敦至芜湖,又上表罪状刁协。帝大怒,乙亥,诏曰:“王敦凭恃宠灵,敢肆狂逆,方朕太甲,欲见幽囚。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今亲帅六军以诛大逆,有杀敦者,封五千户侯。”敦兄光录勋含乘轻舟逃归于敦。


太子中庶子温峤谓仆射周顗曰:“大将军此举似有所在,当无滥邪?”顗曰:“不然。人主自非尧、舜,何能无失,人臣安可举兵以胁之!举动如此,岂得云非乱乎!处仲狼抗无上,其意宁有限邪!”


敦初起兵,遣使告梁州刺史甘卓,约与之俱下,卓许之。及敦升舟,而卓不赴,使参军孙双诣武昌谏止敦。敦惊曰:“甘侯前与吾语云何,而更有异?正当虑吾危朝廷耳!吾今但除奸凶,若事济,当以甘侯作公。”双还报,卓意狐疑。或说卓:“且伪许敦,待敦至都而讨之。”卓曰:“昔陈敏之乱,吾先从而后图之,论者谓吾惧逼而思变,心常愧之。今若复尔,何以自明!”卓使人以敦旨告顺阳太守魏该,该曰:“我所以起兵拒胡贼者,正欲忠于王室耳。今王公举兵向天子,非吾所宜与也。”遂绝之。


敦遣参军桓罴说谯王承,请承为军司。承叹曰:“吾其死矣!地荒民寡,势孤援绝,将何以济!然得死忠义,夫复何求!”承檄长沙虞悝为长史,会悝遭母丧,承往吊之,曰:“吾欲讨王敦,而兵少粮乏,且新到,恩信未洽。卿兄弟,湘中之豪俊,王室方危,金革之事,古人所不辞,将何以教之?”悝曰:“大王不以悝兄弟猥劣,亲屈临之,敢不致死!然鄙州荒弊,难以进讨;宜且收众固守,传檄四方,敦势必分,分而图之,庶几可捷也。”承乃囚桓罴,以悝为长史,以其弟望为司马,督护诸军,与零陵太守尹奉、建昌太守长沙王循、衡阳太守淮陵刘翼、舂陵令长沙易雄,同举兵讨敦。雄移檄远近,列敦罪恶,于是一州之内皆应承。惟湘东太守郑澹不从,承使虞望讨斩之,以徇四境。澹,敦姊夫也。


承遣主簿邓骞至襄阳,说甘卓曰:“刘大连虽骄蹇失众心,非有害于天下。大将军以其私憾,称兵向阙,此忠臣义士竭节之时也。公受任方伯,奉辞伐罪,乃桓、文之功也。”卓曰:“桓、文则非吾所能,然志在徇国,当共详思之。”参军李梁说卓曰:“昔隗嚣跋扈,窦融保河西以奉光武,卒受其福。今将军有重望于天下,但当按兵坐以待之,使大将军事捷,当委将军以方面,不捷,朝廷必以将军代之。何忧不富贵,而释此庙胜,决存亡于一战邪?”骞谓梁曰:“光武当创业之初,故隗、窦可以文服从容顾望。今将军之于本朝,非窦融之比也;襄阳之于太府,非河西之固也。使大将军克刘隗,还武昌,增石城之戍,绝荆、湘之粟,将军欲安归乎!势在人手,而曰我处庙胜,未之闻也。且为人臣,国家有难,坐视不救,于义安乎!”卓尚疑之。骞曰:“今既不为义举,又不承大将军檄,此必至之祸,愚智所见也。且议者之所难,以彼强而我弱也。今大将军兵不过万馀,其留者不能五千;而将军见众既倍之矣。以将军之威名,帅此府之精锐,杖节鸣鼓,以顺讨逆,岂王含所能御哉!溯流之众,势不自救,将军之举武昌,若摧枯拉朽,尚何顾虑邪!武昌既定,据其军实,镇抚二州,以恩意招怀士卒,使还者如归,此吕蒙所以克关羽也。今释必胜之策,安坐以待危亡,不可以言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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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迟器

    形势不同而攻守之势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