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站在窗子前面。“听着,小家伙!”他大声说。这小家伙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贫苦的洗衣妇的儿子。他正从市长的公馆前面走过。“你的妈妈正在河边洗衣服吧?你藏在衣袋里的东西一定是送给她的吧?你弄到了多少?”市长问道。“四两。”孩子用一种害怕的声音吞吞吐吐地说。“她真是一个废物!告诉你妈妈,她应该觉得羞耻。你自己也要当心,不要变成一个酒鬼。你去吧!”孩子来到河边时,他的母亲正站在水里的一个洗衣凳旁边,用木杵捶打着一大堆沉重的粗布被单。“我几乎要被水卷走了,”她说,“你来得正好。我已经在冷水里站了六个钟头,全身都凉了。你给带来了没有?”孩子取出一瓶酒来。妈妈喝了一点说:“啊,这真叫我感到温暖!它简直像一顿热饭一样,而且价钱也不贵!”正在这时,一个年纪比洗衣妇大一点的跛脚女人向他们走来。她是洗衣妇的朋友,名叫玛伦。她说:“你的确应该喝点酒让自己暖和一下。不过,坏心肠的人一看到你喝几滴酒,就大喊大叫起来了!”玛伦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因为她听到了市长对洗衣妇的儿子所说的话。她觉得很生气,因为居然有人能把一个母亲所喝的几滴酒,那样煞有介事地告诉她的儿子。让玛伦更生气的是,虽然市长指责洗衣妇喝酒,可他本人要在当天举行一个盛大的宴会,在宴会上,大家将要整瓶地喝酒。“我听说,刚才市长接到一封信,说他的弟弟已经在哥本哈根死了。”“死了?”洗衣妇吃惊地问,她的脸色变得像死人一样惨白。眼泪顺着她的脸滴了下来。“老天爷,你真的病了!”玛伦说,“我还是送你回家吧。”可怜的洗衣妇的双腿在发抖。玛伦扶着她走得很慢。当她们走到市长的公馆门前时,洗衣妇倒在了人行道上。许多人围拢来,玛伦跑进公馆里找人来帮忙。不一会儿,洗衣妇恢复了知觉。大家把她扶到她那简陋的屋子里。好心的玛伦为她热了一杯啤酒,里面加了一些黄油和糖,让她喝下去。天黑的时候,玛伦又来到那间简陋的小房间,坐在洗衣妇的身边。“多谢你,你真是个好心肠的人。”洗衣妇对玛伦说,“没有人知道我的痛苦。很多年前,我为市长的父亲做佣人。有一天,他在大学里念书的小儿子回来了。那个大学生是一个快乐、和蔼、善良、勇敢的人。他是这家的少爷,我不过是一个女佣人。但是,我们之间产生了爱情。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母亲。他那时要到一个地方去旅行,他希望在他回来以后能和我结婚。他离开后,我的女主人就把我赶走了。过了几个星期,她又安排我嫁给了手套匠爱力克。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大学生。我知道,他一直没有结婚,后来成了一个律师。”接下来,洗衣妇谈到她经历的那些苦难,和她所遭遇的不幸。“结婚后的头一年,我们生活得还不坏。我们那时还没有孩子,积蓄了五百块钱,还借了一千多块钱准备盖房子。”她继续说,“不过,帮我们带回这笔钱的那个船长在半路上翻了船,连人带钱一起沉入了海底。这时候,我的孩子出世了。长期的重病和债务把我的丈夫压垮了。我们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接着我的丈夫死了。我一个人操劳着,粗活细活都做,为我的孩子奋斗。”第二天早晨,洗衣妇感到精神好了许多。她以为自己还可以继续去工作,不过她一走进冷水里就昏倒了。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头倒在岸上,但她的脚仍然搁在水里。这时,市长家的一个仆人跑到她屋子里,叫她赶快到市长家里去,因为市长有事情要对她讲。但是,现在已经迟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已经死了。“她喝酒喝死了!”市长冷酷地说。那封关于他弟弟去世的信里附着一张遗嘱。遗嘱里有一项是:死者留下六百块钱给他父亲过去的佣人,也就是现在那位手套匠的寡妇。人们把她抬到教堂的墓地,埋在穷人的公墓里。“我亲爱的妈妈!”孩子哭了起来,他的眼泪不停地流着,“人们说她是一个废物,这是真的吗?”“不,她是一个非常有用的人!”玛伦说,“我在许多年以前就知道她是一个好人。从昨天晚上起,我更清楚地知道她是一个好人。老天爷知道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好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