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莱特 第三幕（下）：哈姆莱特与母后促膝长谈

哈姆雷特-第六集

主要人物：

波洛涅斯：御前大臣

霍拉旭：哈姆雷特的好友

哈姆雷特：丹麦王子

罗森格兰兹：朝臣

吉尔登斯吞：朝臣

克劳狄斯：丹麦国王，哈姆雷特的叔父

乔特鲁德：丹麦王后，哈姆雷特的母亲

第三幕第二场 

【旁白：果然，那出哈姆雷特精心设计的好戏，起到了预期的效果。国王看完戏之后，竟然发怒了。这场暗地里的较量才刚开始。】

哈姆莱特  霍拉旭！那鬼魂真的没有骗我。你看见吗？

霍拉旭 看见了，殿下。

哈姆莱特 在那演戏的一提到毒药的时候？

霍拉旭 是的殿下！我看得一清二楚！

哈姆莱特 来，奏乐！来，那吹笛子的呢？要是国王不爱这出喜剧，那么他多半是不能赏识。来，奏乐！

吉尔登斯吞 殿下，允许我跟您说句话。

哈姆莱特 好，你对我讲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都可以。

吉尔登斯吞 殿下，国王他——

哈姆莱特 嗯，国王怎么样？

吉尔登斯吞 他回去以后，非常不舒服。

哈姆莱特 他喝醉了吗？

吉尔登斯吞 不，殿下，他在发脾气。

哈姆莱特 你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的医生，因为叫我去替他诊断，恐怕反而更会激动他的脾气的。

吉尔登斯吞 好殿下，请您说话检点些，别这样拉来扯去的。

哈姆莱特 好，我是听话的，你说吧。

吉尔登斯吞 您的母后心里很难过，所以叫我来。

哈姆莱特 哦？那我倒是欢迎得很。

吉尔登斯吞 不，殿下，这一种礼貌是用不着的。要是您愿意给我一个好好的回答，我就把您母亲的意旨向您传达；不然的话，请您原谅我，让我就这么回去，我的事情就算完了。

哈姆莱特 我不能。

吉尔登斯吞 您不能什么，殿下？

哈姆莱特 我不能给你一个好好的回答，因为我的脑子已经坏了；可是我所能够给你的回答，你——我应该说我的母亲——可以要多少有多少。所以别说废话，言归正传吧；你说我的母亲——

罗森格兰兹 她这样说：您的行为使她非常吃惊。

哈姆莱特 啊，好儿子，居然会叫一个母亲吃惊！可是在这母亲的吃惊的后面，还有些什么话呢？说吧。

罗森格兰兹 她请您在就寝以前，到她房间里去跟她谈谈。

哈姆莱特 即使她不再是我的母亲，我也一定服从她。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罗森格兰兹 殿下，我曾经蒙您错爱。

哈姆莱特 罗森格兰兹！凭着我这双手起誓，你现在还是我的朋友。

罗森格兰兹 好殿下，您心里这样不痛快，究竟为了什么原因？要是您不肯把您的心事告诉您的朋友，那恐怕会害您自己失去自由。

哈姆莱特 我不满足我现在的地位。

罗森格兰兹 怎么！国王自己已经亲口把您立为王位的继承者了，您还不能满足吗？

哈姆莱特 嗯，可是！要等！要等！“要等草儿青青——”

乐工 殿下！您要的笛子～

哈姆莱特 啊！笛子来了；拿一支给我。为什么你们总这样千方百计地绕到我背后的一面，好像一定要把我逼进你们的圈套？

吉尔登斯吞 啊！殿下，要是我有太冒昧放肆的地方，那都是因为我对于您敬爱太深的缘故。

哈姆莱特 我不大懂得你的话。你愿意吹吹这笛子吗？

吉尔登斯吞 殿下，我不会吹。

哈姆莱特 请你吹一吹。

吉尔登斯吞 我真的不会吹。

哈姆莱特 请你不要客气。

吉尔登斯吞 我真的一点不会，殿下。

哈姆莱特 那是跟说谎一样容易的；你只要用你的手指按着这些笛孔，把你的嘴放在上面一吹，它就会发出最好听的音乐来。瞧，这些是音栓。

吉尔登斯吞 可是我不会从它里面吹出和谐的曲调来；我不懂那技巧。

哈姆莱特内心：哼，你们把我看成了什么！你们自以为摸得到我的心；你们想要探出我的内心的秘密；你们会从我的最低音试探到我的高音；可是在这支小小的乐器之内，藏着绝妙的音乐，你却不会使它发出声音来。

哈姆莱特  哦，上帝祝福你，波洛涅斯先生！

波洛涅斯 殿下，娘娘请您立刻就去见她说话。

哈姆莱特 你看见那片像骆驼一样的云吗？

波洛涅斯 嗳哟，它真的像一头骆驼。

哈姆莱特 我想它还是像一只鼬鼠。

波洛涅斯 它拱起了背，正像是一只鼬鼠。

哈姆莱特 还是像一条鲸鱼吧？

波洛涅斯 嗯，也很像一条鲸鱼。

哈姆莱特 那么等一会儿我就去见我的母亲。（内心）哼哼，我把他们愚弄得快疯掉了！我等一会儿就来。

波洛涅斯 我就去这么说。殿下！

哈姆莱特 现在是一夜之中最阴森的时候，鬼魂都在此刻从坟墓里出来，地狱也要向人世吐放戾气；现在我可以痛饮热腾腾的鲜血，干那白昼所不敢正视的残忍的行为。且慢！我还要到我母亲那儿去一趟。心啊！不要失去你的天性之情，让我做一个凶徒，而不要做一个逆子。我要用利剑一样的话，刺痛她的心，可是决不伤害她身体上一根毛发

第三幕 第三场 

国王   我不喜欢他这样！再纵容他这样疯闹下去，对于我们都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所以你们快去准备起来！我马上叫人办好你们要递送的文书，同时打发他跟你们一块儿到英国去。你们俩现在！马上就去准备！

罗森格兰兹、吉尔登斯吞 好的，陛下！我们这就去预备。

波洛涅斯 陛下，哈姆雷特到他母亲房间里去了。我现在就去躲在帏幕后面，听他们怎么说。我可以断定她一定会把他好好教训一顿的。您说得很不错，母亲对于儿子总有几分偏心，所以最好有一个第三者躲在旁边偷听他们的谈话。再会，陛下；在您睡着以前，我还会来看您一次，把我所探听到的事情告诉您。

国王  波洛涅斯！谢谢你，啊！我罪孽深重，惹怒了天神，将会受到上天最严厉的诅咒！

杀害亲兄弟！我不能祈祷，虽然我的愿望非常强烈；但我的的罪恶击败了我的愿望。祈祷的目的有两种，一方面预防我们的堕落，一方面救赎我们已犯下的罪行！可是我已经犯下了罪行！哪一种祈祷才是我所适用的呢？“求上帝赦免我的谋杀”吗？这不能，我现在还享用着我最行得来的结果，我的王冠、我的野心和我的王后。还霸占着利益，我怎么求得宽恕？

怎么办？怎么办？只有试试忏悔！因为他是无所不能的！可是对于一个不能忏悔的人，它又有什么用呢？啊，我这多么不幸的处境！啊，我这多么黑暗的灵魂！啊，越是挣扎，越是不能脱身的灵魂！救救我吧，天使们！试一试吧：屈下顽强的膝盖；钢丝一样的心弦，变得像新生儿一样的柔嫩吧！但愿一切转祸为福！

哈姆莱特 他现在正在祈祷，我正好动手；让他上天堂去，我也算报了仇了。不，我还要考虑一下：一个杀死我父亲的混蛋；我，却把这个混蛋送上了天堂。这简直是以德报怨了。他用卑鄙的手段，乘我父亲不备把他杀死；谁也不知道在上帝面前，他会如何辩解他的罪行。而现在他正在洗涤他的灵魂，要是我在这时候结果了他的性命，那么天国的路是为他开放着，这样还算是复仇吗？

不！收起来，我的剑，等候一个更惨酷的机会吧；当他酒醉以后，他愤怒之中，或是他乱伦纵欲的时候，或是其他邪恶的行为中间，我一定要他死在我的脚下，让他肮脏龌龊的灵魂永远下地狱！这样的祈祷，只会延长他的痛苦！我的母亲在等我。

国王 我的话指向上天，思想却留在地上；没有思想的祈祷，上不了天堂！

第三幕 第四场 

【王后的寝宫里，哈姆雷特和自己的母亲促膝长谈。波洛涅斯躲在帘后偷听。这都是这只老狐狸的主意。谁能想到，波洛涅斯这一次把自己也算计了进去。】

波洛涅斯 娘娘！他就要来了。请您把他狠狠的教训一顿，对他说他这种狂妄的态度，实在叫人忍无可忍，倘没有您娘娘替他回护，国王早已对他大发雷霆了。我就悄悄地躲在这儿。请您对他讲得大声一点。

王后  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吧。下去吧，我听见他来了。

哈姆莱特 母亲，母亲，母亲大人！

哈姆莱特 母亲，您叫我有什么事？

王后  哈姆莱特，你已经大大得罪了你的父亲啦。

哈姆莱特  您已经大大得罪了我的父亲啦？

王后 来，来，不要用这种胡说八道的话回答我。

哈姆莱特 去，去，不要用这种胡说八道的话问我。

王后 啊，怎么，哈姆莱特！

哈姆莱特 现在又怎么了？

王后 你忘记我了吗？

哈姆莱特 不，凭着十字架起誓，我没有忘记你；你是王后，你的丈夫的兄弟的妻子，你又是我的母亲——但！我但愿你不是！

王后  那么我要去叫那些会说话的人来跟你谈谈了。

哈姆莱特 来，来，坐下来，不要动；我要把一面镜子放在你的面前，让你看一看你自己的灵魂。

王后 你要干么？哈姆雷特！你是要杀我吗？救命！救命呀！

波洛涅斯  喂！救命！救命！救命！

哈姆莱特（拔剑）怎么！是哪一个国王？准是不要命了，我来结果你。

波洛涅斯 啊！我的天啊！

王后  哈姆雷特！！你干了什么！

哈姆莱特 我也不知道；那不是国王吗？

王后 啊，多么卤莽残忍的行为！

哈姆莱特 残忍的行为！好妈妈。简直就跟杀了一个国王再去嫁给他的兄弟一样？

王后 杀了一个国王！

哈姆莱特 嗯，母亲，我正是这样说。你这倒霉的、粗心的、爱管闲事的傻瓜，再见！我还以为是那个你的主子哩。认倒霉吧！现在你可知道爱管闲事的危险了。别老拧着你的手。你坐下来，让我拧拧你的心；只希望你的心若不是石头做成的。

王后 我干了什么，你竟这样粗声粗气的对我？

哈姆莱特 你的行为啊！可以使贞节蒙污，使美德变为了伪善；从纯洁的恋情上摘下了下娇艳的玫瑰，画上了丑陋的伤痕！你让婚姻的盟约都变成博徒的誓言；

王后 哈姆雷特！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究竟犯了什么可怕的罪行？

哈姆莱特 你瞧瞧这幅图画，再瞧这一幅；这是两个兄弟的肖像。你看这个的相貌多么高雅优美：天神的前额，像战神一样威风凛凛的眼睛，他山神一样矫健的姿态；这一个完美卓越的仪表，真像每一个天神曾在那上面打下印记，向世间证明这是一个男人的典范。这就是你从前的丈夫。

再看看现在这个，这是你现在的丈夫，像一堆烂谷子，损害了他的健硕的兄弟。你甘心离开这一座大好的高山，靠着这荒野生活吗？你不能说那是爱情，因为在你的年纪，激情应该已经冷淡下来，听从理智的判断了；什么理智愿意从这么高的地方，降落到这么低的地方呢？知觉你当然是有的，否则你就不会有行动；可是你那知觉也一定已经麻木了；因为就是疯人也不会犯那样的错误，无论怎样丧心病狂，总不会连这样悬殊的差异都分辨不出来。

那么是什么魔鬼蒙住了你的眼睛，把你这样欺骗呢？羞啊！你不觉得惭愧吗？要是一个老女人还在思春，那么少女何必再讲什么贞操啊！

王后 哈姆莱特！你不要说下去了！你使我的眼睛看到了我内心深处的灵魂，我的灵魂充满了污点，漆黑一团，永远也洗不干净！

哈姆莱特 你们在床上淋漓的臭汗里面过日子，整个糜烂，守着肮脏的猪圈里感情说爱！

王后 啊，不要再对我说下去了！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戳进我的心里；不要说下去了，亲爱的哈姆莱特！

哈姆莱特 凶犯！恶棍！奴才！、一个不及你前夫万分之一的奴才、一个冒充国王的小丑、一个盗取王位的小偷，从衣服架上盗下了王冠，装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王后  求求你！别说了！

哈姆莱特 一个下流的国王——

哈姆莱特 天上的神啊，救救我吧，用你的翅膀覆盖我的头顶！——陛下有什么旨意？

王后 哈姆雷特，他疯了！

哈姆莱特 您不是来责备您的儿子不该浪费时间和热情，把您的命令搁在一旁，耽误了应该做的大事吗？啊，说吧！

鬼魂 不要忘记。孩子！我现在来是来提醒你，快要忘记的决心。瞧！你的母亲那副惊愕的表情，快去安慰她的正在交战中的灵魂吧！去对她说话，哈姆莱特。

哈姆莱特 您怎么啦，母亲？

王后 唉！你怎么啦？为什么你眼睛里面全是虚无，向无形的空中喃喃说话？你的眼睛里射出狂乱的神情；像熟睡的兵士突然听到警号一般，啊，好儿子！在你的疯狂的怒火上，洒上一些忍耐的甘露吧！你在看什么？

哈姆莱特  他！你看他！他的脸色多么惨白！要是再知道他所经受的冤屈，即使是块石块也会感动的。——你别这样看着我啊，你的这种神情会动摇了我的决心和意志，让我眼泪代替血！

王后 你在和谁说话？

哈姆莱特 您没有看见什么吗？

王后 什么也没有；要是有什么东西在那边，我不会看不见的。

哈姆莱特 您也没有听见什么吗？

王后 不，除了我们两人的说话以外，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哈姆莱特 啊，您瞧！瞧，它悄悄地去了！我的父亲，穿着他生前所穿的衣服！瞧！就在这一刻，他走啦！他从门口走出去啦！

王后 这分明是你的幻觉。这种虚无的幻觉，往往起源于疯狂！

哈姆莱特 疯狂！我的脉搏跟您的一样，在按着正常的节奏跳动，我所说的并不是疯话；要是您不信，不妨试试，我可以把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一个疯人是不会记忆得那样清楚的。

母亲，为了上帝的慈悲，不要自己安慰自己，别以为我这一番说话，只是出于疯狂，您向上天承认您的罪恶吧，忏悔过去，警戒未来；不要把肥料浇在野草上，让它们到处蔓延。

王后 啊，哈姆莱特！你把我的心劈为两半了！

哈姆莱特 啊！把那坏的一半丢掉，保留那另外的一半，让您的灵魂清净一些。晚安！母亲，可是不要上我叔父的床；即使您已经贞操，也得努力学着做一个有贞操的样子。习惯虽然是一个可以使人失去羞耻的魔鬼，但是它也可以做一个天使，从今天晚上开始自加节制，下一次就会觉得并不难了，慢慢地就可以习以为常了；再见吧，母亲！让我再向您道一次晚安；当您希望得到上天祝福的时候，我将求您祝福我。

至于这一位老人家，我现在得先去把他的尸体抬到隔壁去了，再来承担我杀人的罪过。

晚安！不幸已经开始，更大的灾难还在接踵而至。再有一句话，母亲。

王后 我应当怎么做？

哈姆莱特  我必须到英国去；您知道吗？

王后 唉！我忘了；这事情已经这样决定了。

哈姆莱特 公文已经封好，打算交给我那两个同学带去，对这两个家伙，我要像对待两条咬人的毒蛇一样随时提防；他们将要引导我钻进什么圈套里去。我倒要瞧瞧他们的能耐。他们会埋地雷，我要比他们埋得更深，把他们轰到月亮里去。啊！用诡计对付诡计，不是很有趣的吗？这家伙一死，多半会提早了我的行期；母亲，晚安！这一位大臣生前是个愚蠢多嘴的家伙，现在却变成非常谨严庄重了。来，老先生，该是收场的时候了。晚安，母亲！

【第六集终】

CAST：

波洛涅斯：芥末

霍拉旭：释白衣

哈姆雷特：苏木

罗森格兰兹：长安乱

吉尔登斯吞：冯岚

克劳狄斯：周准

乔特鲁德：朱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