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丨《奥德赛》：荷马史诗如何成为西方文明的源头？

荷马史诗如何成为西方文明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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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华笔记 

《奥德赛》是荷马史诗的第二部，书写特洛伊战争之后，希腊英雄奥德修斯的返家之旅。奥德修斯历经艰难，遇到各色人物和神明，有些人和神帮助他，有些人和神为他制造障碍。每行进一步，他都经受危险的考验，在整个过程中，他的智慧渐渐增长，不仅洞悉了自己的命定的未来，也更深地领悟了自己作为有死之人的限度。回乡之旅也是奥德修斯的自我发现之旅，由此成就了西方第一部有关成长主题的史诗，为后世的“旅行”和“返乡”叙事，带来永恒的启示。

一、《奥德赛》的现代版本可信吗？它是荷马当年吟唱的原本吗？

1888年，考古学家在埃及的一个木乃伊石棺里，发现了莎草纸书写的《奥德赛》，这是目前所知最早的荷马史诗稿本，时间大概在公元前3世纪。这件宝贵的文物，如今收藏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其文字内容，与我们现在所见到的版本并无大的差异。早期的传抄者在个别文字上确实做过删改，但通常也将历代传抄过程中的词语改动，保留在莎草纸旁边的空白处，供人们比较。总的说来，现在的版本是可靠的。

二、奥德修斯身上最重要的精神气质是什么？

奥德修斯是古希腊英雄精神的典范，史诗夸赞他的最常用的词汇有“机敏”“机智”“智慧”“足智多谋”等；与此同时，史诗中还频繁用“诡计”“有计谋的”“狡狯的”等词语来形容他。奥德修斯既是机智的，又充满诡计。

 所谓机智，是指他在战争中利用自己的计谋多次为希腊联军带来胜利，也指他能识别出对手的阴谋。在特洛伊战争中，攻破城池的木马计就是他首先提出的。奥德修斯遇到独眼巨人波吕斐摩斯时，他骗巨人说自己的名字叫“无人”。巨人眼睛被刺瞎，喊来周围的巨人们帮忙，巨人们在他洞外询问出了什么事，他说：“无人”刺瞎我的眼睛。巨人们一听，四散而去；奥德修斯得以安全脱身。这些都证明了奥德修斯的机智。

所谓“狡狯”，是指奥德修斯不惜动用各种诡计和谎言，达成自己的目的。奥德修斯不信任人，甚至连神都不信。女神卡吕普索要放行他，奥德修斯让卡吕普索以神明的名义发誓这绝不是谎言。雅典娜一路上常幻化成凡人来指点奥德修斯，但他也不信任雅典娜，反倒编造谎言试探雅典娜。

就只是一个“机智”，荷马在《奥德赛》中呈现出了不同的侧面，丰富了奥德修斯的性格，有时候让人动容，有时候则又让人捧腹，叙述极其精妙。

三、《奥德赛》中的神明扮演着什么角色？

在荷马史诗中，神明代表着不可抗拒的天命的力量。他们不仅在大方向上决定了凡人的命运，甚至深度介入人类的具体生活场景。古希腊的神谱是多神体系，神与神之间不是严酷的等级制度，不像后来的一神教，一个最大的神可以掌控天上和人间的生死大事，他们更接近人类世界的关系模式，神与神之间也存在着牵制。神明虽然具有极大的权威，但并不能改变具体的人世命运。比如，奥德修斯的命运是注定回归，那么波塞冬可以制造各种灾难，但不能杀死奥德修斯；而虽然宙斯决定帮助奥德修斯回家，却也不能命令波塞冬停止打击。

那么，神明同人类是什么关系呢？其实，神明依然代表着正义，只是这正义并非最高要义，而是处于人类生活和宏大宇宙秩序之间，是协调人类和终极正义之间关系的力量。也就是说，神明处于中间位置，既不是宇宙秩序的设立者，但也并未下降到人类利益之争的世俗层面。正如一位学者说的那样：宙斯的正义，不是一种绝对的必然。这也是为什么荷马史诗中的神明，时而温情脉脉，时而冷酷无情的原因。    

四、从奥德修斯的命运中，我们该如何理解古希腊的“认识你自己”的思想内涵？

神明可以决定人类命运，包括奥德修斯的命运。正是在神明所代表的限度之内，奥德修斯获得了自我认知的良机。他每一次遵从自己的内心行事，都要面对神明力量的束缚，他坦然承受了这一切重负，不断增进对命运的了解和抗争的勇气。

“认识你自己”恰恰是指，在神明的协调中，既认识到自己的能力和勇气，又认识到自己的命运界限。《奥德赛》第十八卷中，奥德修斯有一段话，最深刻体现了他对人神关系的认识，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这一问题：“大地上呼吸和行动的所有圣灵之中，/没有哪一种比大地抚育的人类更可怜。一个人任何时候都不可超越限度，/要默默地接受神明赐予的一切礼物。”

五、荷马史诗在文学史和思想是中的地位如何？

荷马史诗地位显赫，在文学史乃至整个西方文明的发展史上，都具有源头性的意义，它为西方文明铺设了第一块厚实的基石。

在文学史方面的地位，一、它对史诗这个题材的影响。它确立了史诗叙事的规范，史诗是对人类生活的整体性描述，这不仅需要深入了解人类物质生活的全部样态，更有对人类精神世界的准确把握，对人类社会历史进程的审度。二、《奥德赛》也是西方第一部以个人遭遇为主要内容的文学作品。它开启了中世纪传奇、近代流浪汉小说、近现代个人成长小说的先河。后世小说中的“返乡”母题，正是由《奥德赛》奠定了基础。“返乡”意味着远离家园面对世界，在经历了游荡、痛苦和认识的提升之后，带着精神创伤，也带着精神上的巨大成就，回归生命的原点。奥德修斯的故事是该母题的最初显示，后世的许多小说如《鲁滨逊逊漂流记》《汤姆·琼斯》《巨人传》《喧哗与骚动》，都沿用了奥德修斯的“返乡”模式。三、除了个人遭遇和返乡题材，《奥德赛》影响了后世其他很多文学作品。比如中世纪的但丁，将荷马称为“诗歌之王”，《神曲》中“地狱”“炼狱”“天堂”的三部曲结构，灵感正是源自奥德修斯的回归之旅。1992年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德里克·沃尔科特，其所著的长诗《奥梅罗斯》，题目的希腊文意思正是“荷马”，以此向荷马致敬。20世纪的小说家詹姆斯·乔伊斯非常崇拜荷马，尤其佩服奥德修斯这一形象，奥德修斯的拉丁文叫“尤利西斯”，乔伊斯的小说代表作《尤利西斯》，正是戏仿奥德修斯，这部小说也让乔伊斯跻身20世纪最伟大的现代派小说家。

在西方文明发展史上，荷马史诗的作用也至关重要。荷马史诗在诸多层面确立了西方文明的标准，比如有人就将荷马史诗视为西方哲学的开端。在荷马之后，希腊哲学家借其作品讨论道德、律法、城邦、风俗等问题，引发了哲学思辨的第一波高峰。奥德修斯一生笃信智慧和明智，虽然还不能达到哲学的高度，却包含着哲学的最初萌芽。柏拉图看出了荷马史诗的哲学意味，挑起所谓的“哲学与诗歌的古老争论”，探讨社会统治究竟更需要哲学还是诗歌。

书           名：奥德赛

作           者：[古希腊]荷马

主    讲   人：木文

主讲人简介：文学博士，现任教于上海某高校

主           播：秋安

策 划  编 辑：周向荣

总    编    辑：徐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