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羅汝懷《沁園春》四首

羅汝懷（1804~1880），字廿孫，晚號梅根居士，湖南湘潭人。少就讀於長沙城南書院，好音韻文字訓詁之學。清道光十七年（1837）貢生，次年入京。在京期間，與湘籍文士湯鵬、何紹基交往甚密。廷試不遇，落第返湘。師從鄧顯鶴、沈道寬等學者，以文字、訓詁學著名於時，著有《周易訓詁大誼》《詩古音疏證》《十三經字原》《緑漪草堂文集》《緑漪草堂詩集》《研華館詞》等。

沁園春  曝書亭著録敍云：“吾之書終歸不知何人之手，或什襲珍之，或土苴視之，書之幸不幸，則吾不得而前知矣。”余家藏抄本上有竹垞小印，蓋先生物也，感而有作

我與先生，距百餘年，愧步後塵。想尋源學海，博通友顧（亭林先生嘗云博雅可與道古者，秀水朱十一人而已）；逞妍詞苑，絶妙齊陳（迦陵檢討）。跋扈飛揚，風懷百韻，意氣縱横無等倫。遺編賸，問幾時流落，來入寒門。

香薰手澤如新。更多謝餘糧還饋貧。縱牙籤縹帙，難如什襲；搜蟫剔蠹，也復温存。載味名言，曠懷作達，過眼原同煙與雲。茫茫意，念後來交代，更是何人。（新城陳懿叔嘗點“跋扈”二句，觀竹垞題其年填詞圖云“擅詞場飛揚跋扈”，又燕市逢李分虎詞云“跋扈飛揚須爲爾”，固屢用此四字也。）

沁園春  左季高僑居周氏桂在堂十餘年矣，舊冬去之長沙所買宅，寄此訊之

爾我論交，指屈還伸，已十二年。記會城邂逅，魚蝦共侣；婿鄉栖止，雞犬都仙。説劍霜晨，敲棋雨夜，雄辯高談驚四筵。粗豪甚，覺來寧有後，古欲無前。

留連風月無邊。但説著揚州應惘然。嘆生行樂耳，何妨蝸寄；住爲佳矣，忘效鶯遷。聚本無常，去尤益遠，更有張（玉夫）陳（竹均）同入燕。風吹散，忽如雲如絮，如雨如煙。

沁園春  廿五日和怡芬主人苦雨

怪事從無，大雨連綿，三旬不開。正黄雲萬頃，秋催麥熟；緑雲千疊，夏轉苗纔。一片蒼茫，桑田化海，客試觀潮真壯哉。知何意，似教人絶粒，都上蓬萊。

高城四望生哀。竟白晝沉昏如夜臺。看侵門草蘚，潛生牀榻；横江蛟鰐，欲入庭階。倩報晴娘，祈行水使，共謝無能慚不才。方愁坐，聽瀟瀟颯颯，去又還來。

沁園春  十四日，恕堂中丞招集蜕園銷寒，時新自成都歸

萬里歸來，掃徑開樽，笑迎故人。記蹋青西陌，苔黏屐軟；飛黄東郭，柳拂旗新。濯錦江鮮，浣花韻古，爲諗高堂忘苦辛。巴人羨，是昔年召父，今日嘉賓。

蒲團原證前因。現色相番番黄髮臣。早閑居有賦，更吟催雪；清時作吏，猶憶班春。社續耆英，會存真率，漉灑無妨頭上巾。重回首，有潁川太守，小李將軍（去歲銷寒會有黄海花觀察、李次青廉訪，今皆出省）。

岳麓書社《羅汝懷集》2013年5月版 | 來源

周驥子 | 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