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剧】第184集 与达尔朗的协议

【本集简介】

在这一集您将听到，为了在尽可能减少伤亡的情况下巩固盟军对法属非洲殖民地的占领，盟军对达尔朗采取了极为包容的态度，以此换取他的配合。但这一举动却被舆论解读为同维希法国的妥协，令那些坚持抵抗法西斯的盟国人民难以接受。面对汹涌的舆论浪潮，同盟国的领导者们必须在感性和理性中做出正确的选择。

在同达尔朗交往时，克拉克将军采取了符合此次战役主旨的唯一方式，即最大限度地争取法国的支持，避免法国与同盟国之间发生流血冲突。克拉克有勇有谋、机智聪明且果断干脆，艾森豪威尔也同意并支持克拉克的决定。如果您不知道他是谁的话，那他十一年后在朝鲜战争结束时的一句话您一定听说过——“我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在没有取得胜利的停战协定上签字的司令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眼下，他们的所作所为引发了一系列情感和道德问题，这些问题对英美两国人民来说非常重要。由于我一向了解法国人民的民族特性，所以，当时罗斯福对戴高乐和自由法国运动深恶痛绝的态度让我忧心不已。毕竟，戴高乐和自由法国是法国人民抗战的核心，象征着法国的荣誉。

1942年11月11日，我通过电报劝说罗斯福。

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法国力量来对抗德国是非常重要的，而希特勒入侵法国未沦陷区就必然会为此提供机遇。我们必须清楚一点，英国和戴高乐之间达成了公平的协议。在我看来我们应该不惜一切代价，避免法国在你和我的支持下建立各自为政的流亡政府。同时我们还必须努力团结所有可以对抗德国的法国力量，建立起一个联合政府。

在此期间，我们显然已在阿拉曼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致首相：

得知贵军在埃及取得辉煌胜利，且英美联军成功登陆西非和北非，对此我十分高兴。如此一来，当地中海南岸得以肃清且为我方控制之时，我们应决定采取下一步行动，包括进军撒丁岛、西西里岛、意大利、希腊以及巴尔干等其他地区，以及争取土耳其方面的支持以便经由黑海进攻德国侧翼。

目前，我对由您负责戴高乐方面的事宜这一决定十分满意。显然，我现在也遇到一个相似的难题，那跟吉罗老弟有关。我完全同意我们必须阻止流亡党派之间的对立这一观点，同时我并不反对戴高乐派使者会见吉罗。但我们必须谨记，吉罗和达尔朗两人争吵不断，他们都声称自己对驻守在北非和西非的法军拥有全面的指挥权。

这三位主人公需要意识到目前的局势完全属于军事范畴，无论是他们的个人决定还是集体决定，都需呈递艾森豪威尔审核和批准。

另外，我认为在戴高乐派遣使者前往非洲之前，我们最好确定他会作何指示。

13日，艾森豪威尔飞往阿尔及尔，负责执行刚和达尔朗达成的协议，并担任总指挥。在场的盟军指挥官和官员们都认为达尔朗是唯一能让西北非和盟国团结的法国人。所以当听到德军入侵法国未沦陷区的时候，吉罗主动提出要协助达尔朗的工作。奥兰、摩纳哥以及整个阿尔及利亚都服从了达尔朗下达的“停火”命令。因此艾森豪威尔和达尔朗在当天正式签署了最终协定。14日，我给艾森豪威尔发去电报，告诉他战争第一，但之后必须解决政治问题。

15日，我致电罗斯福总统，内容如下：

1.我们不能说，我们的疑虑和担忧会随着这些提议而消除，也无法肯定这一方案能一劳永逸。然而，鉴于战争进展速度至关重要，而这位盟军总司令又意志坚定、能言善辩，同时包括在场的坎宁安海军上将在内的我方官员一致同意该项提议，因此我们认为，除了同意艾森豪威尔将军的安排，维持当地暂时的稳定并在突尼斯获取重要据点，我们别无选择。

2.我们深信，您定将始终秉承着团结所有反希特勒的法国人士这一宗旨，也定会就长远措施同我们进行商讨。

达尔朗协议的相关事宜公开后，英国民众纷纷表示不安。在很多人看来，这项协议是和我们最大的仇敌进行的肮脏勾当，而我们的作战计划的成功以及阿拉曼的胜利也会因此蒙上阴影。我认为他们没有充分地考虑到战争的残酷和士兵的性命。而我也鄙视他们这种不分轻重缓急的态度。但我知道他们出现这种态度的原因，我也感同身受。美国民众的反应虽不如英国激烈，但也有不少人情绪激动。我认为罗斯福对美国民众的情绪都不为所动，就更不能指望他理解英国民众的感受了。

致罗斯福总统：

我应该让您知道，与达尔朗签订的协议现已导致群情激愤。这仅是迫于战事压力而采取的权宜之计。但我们绝对不能忽视这可能会对我们共同事业产生的不良的政治影响，其范围不仅限于法国，还将扩展至整个欧洲，民众会认为我们准备同当地的卖国贼同流合污。达尔朗声名狼藉，而如今为了争权夺势，他又倒戈于我方。因此，大部分普通民众都无法理解我们同达尔朗签订长期协议以及在北非成立达尔朗政府的做法，但他们的赤诚之心正是我们的力量所在。

我认为，我们应该继续作战，先作战后谈判。听闻艾森豪威尔将军有望在数日内命令我们的第一集团军先锋部队在突尼斯和比塞大进攻德军，我们都感到十分高兴。

总统的复电如下：

我也感受到了民众对达尔朗的愤慨。我认为我们应该迅速采取行动，因此，我已在新闻发布会上发表了一项声明，希望这能令您满意，也相信民众不会对此有所怀疑。

罗斯福将这份公开声明用电报发给了我，而我读完之后也松了一口气：

我已经批准了艾森豪威尔将军在北非和西非所做的临时性政治安排。美国、英国和所有其他同盟国都一致认为，鉴于前两年的经验教训，我们不应与达尔朗签订任何永久性协议，我十分理解并同意这一看法。同样，同盟国的人民也无法理解，既然我们与那些支持希特勒的法国人为敌，又为何要承认重新设立的维希政府。

陆军无权过问法国未来政府和法兰西帝国。法国未来政府绝对不能由法国本土或海外的个人成立，只能在同盟国取得胜利之后，由获得解放的法国人民自己成立。而目前在北非和西非所做的安排仅是迫于战事压力的权宜之计。 

一方面，我们要挽救英军和美军的性命；另一方面，我们还要挽救法军的性命。其次，争取时间是另一关键要素。当前的行动每拖延一天，德军和意军便多一天时间建立强大的防御体系，使我方在获胜之前不得不进行一次大规模作战。与被迫将行动延迟至一个月或数月之后，我们当前迅速的攻势能够挽救更多人的性命。报告表明，北非的法国人士以建立统一战线、抵抗共同敌人为首要目标，将其他一切政治问题放在次要地位。

这项声明和我的看法一致，公众也对此感到满意。

关于达尔朗一事，您所做的公开声明可能是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我和您还有艾森豪威尔将军一样，都迫切地希望法军能在即将开展的行动中和我军通力合作，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实现利益最大化。此外，如果达尔朗及其部队在作战中尽力，他们自然也要记上一功。

在这段时间里，史末资元帅和我们都在国内。他与我进行过一次长谈，此时已在飞回南非战场的途中。20日，在阿尔及尔参与全面讨论后，他实事求是地表达了以下看法：

今早抵达后，我与艾森豪威尔和坎宁安进行了长谈，现将本次会谈的结果向您作总结报告。

关于将于周日或下周一展开的行动，当前尚不确定安德森是否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攻下比塞大，但攻克突尼斯似乎更有把握。无论如何，我们将尽一切力量将敌军围困在极小的区域或是滩头阵地，以便通过空袭和其他进攻方式将其消灭。我军将由此向南，力图肃清在斯法克斯及其他地方的小股敌军，但目前不打算向的黎波里投放大量兵力。虽然我方损失了运兵船，但也获得了数量相当的法国舰船，而我方每损失一艘商船，就意味着有一艘德国潜艇被击沉。

至于达尔朗，此前公开发表的声明已令当地法国领袖十分不安。如果声明措辞再过火一些，形势将会十分危险。诺盖已扬言要辞职，由于他管辖着摩洛哥民众，真辞职的话可能会引起严重后果。最糟糕的是法国人会认为，我们仅是利用法国领袖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一旦目的达成，就把他们一脚踢开。在这场战争中，达尔朗和他的朋友都已破釜沉舟，正尽全力与轴心国作战，并团结法国人支持我们。达尔朗不是由艾森豪威尔选定的，而是由其他法国领袖选定的。他们一致认为，由达尔朗领导合作对我们的作战必不可少。如果让法国人以为我们很快就会抛弃达尔朗，这将大错特错。当前的军事局势可能会要求我们在相当长的时期内留住他，因此，在此期间，我们不应给公众留下与此相反的印象。

我向艾森豪威尔解释说，我认为没有必要重申以前发布的声明，或是发表更过分的声明。公众认为我们已跟维希分子达成政治协议，之前那份声明仅是用来于改变这种印象。未来的政治安排应根据相关政府和法国民众的一致意见决定。发表更多反达尔朗的声明对我们的事业有害无益，实际上也根本没有必要。

总统也不断告诉我他的想法。

关于北非以及未来可能还有的其他某些地区，我们可以考虑任命一位英国人和一位美国人管理这些地区，他们无权过问民政事务，但有权否决法国民政官员的行动，还可以在极少数的情况下命令他们执行某些政策。比如，我已传话给艾森豪威尔，必须释放北非和西非的所有政治犯；如果达尔朗不执行命令，艾森豪威尔就立即行使其最高统帅职权，单独采取行动。

12月5日，艾森豪威尔将军发电报给我，谈到他对达尔朗的看法。

因为我们获得的所有实际帮助都是源于他个人，所以他在此不可或缺。如果您细想一下我们从这个地方延伸至突尼斯长达五百英里的交通线，就会明白，当地法国人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重创我军，迫使我们迅速撤退到能从海上获取给养的港口地区。吉罗很快就放弃了帮助我军的意图，全是因为有了达尔朗的帮助，我军才得以在突尼斯与德军交战，否则就只能在波尼附近或是更西的地方与德军交火。我们认为，布瓦松和达尔朗确实已下定决心效忠盟国，而且绝不反悔……

总统提到的“权宜之计”让达尔朗也非常苦恼。他开始觉得自己越来越被人孤立，他给克拉克写了一封信剖明心迹：

将军阁下：

从各处传来的消息似乎证实了这样一种观点：我“只是一个柠檬，美国人榨干它之后就会马上扔掉”。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个人的处境，否则我又何必在可以不介入任何事件、任其自然发展之时，却不顾它们对我产生的不利后果而采取行动呢。这完全是出于我纯粹的爱国之情。

我之所以采取行动，完全是因为美国政府曾庄严许诺过，会将法国的主权恢复到像1939年那样完整；而且，由于轴心国完全占领法国本土，其与法兰西所签署的停战协议也沦为一纸空谈，贝当元帅已对此郑重提出抗议。

我这样做，不是出于骄傲、野心或是算计，而是因为我在我的国家身居要职，我有责任这样做。

我已为祖国尽忠一生。希望法国主权能尽快恢复完整，事成之后，我决意回归个人生活，辞职退隐，度过余生。

达尔朗继续任职，仅是因为他认为此时北非盟军统帅部不能没有他，此外他还掌握着核心权力。11月22日，所谓的克拉克—达尔朗协定已正式签订，还成立了一个临时机构管理该地区。两天后，在达尔朗使者的游说下，布瓦松总督率领法属西非以及重要基地达喀尔归附盟国。

但与达尔朗签订的协议却在英国引起了公愤。此前就因慕尼黑协定倍感屈辱的人们问道，“我们打仗就是为了这个吗？”此外，戴高乐委员会和组织还在我们中间煽风点火。报纸也详尽地报道了这种情绪。

不仅是议会，就连全国民众也难以接受“抵制戴高乐，扶持达尔朗”一事。而在此期间，我们既不能公开说明事实，也不能当众辩解。无论正确与否，对我而言，支持艾森豪威尔并挽救士兵们的性命是我的职责，对此我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