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林有德-男)

医生(林有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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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恼火)”我终于忍无可忍,崩溃的朝身后的人大喊,“我只是一个看事儿的!(不耐烦,强调)哪里来的能力帮你去改病历?!(厌烦)我又不是阿拉丁神灯!”

 

那个跟在我身后的鬼在听到我说的话之后,默默的停住了跟在我身后,哦不(迅速),飘在我身后,可怜巴巴的,颇有些无助。

 

她,抑或它,是一个女鬼。中年女鬼,披着一身白色的披风,上面被血染上大片大片的红色。

 

像许多正常或不正常的,都市传说里才会出现的鬼一样,她长的十分清秀,但我看来却十分惊悚——她的头只有半个连在她的脖子上——准确的说是只有小半个,全靠一根摇摇欲坠的骨头和一点皮连着。由于鬼没有血的关系,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她脖子里割口整齐的血管和崩裂的骨头。

 

她就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明明是一个中年女人,却没有一点气场,穿着半红半白的脏衣服,像个小孩子一样茫然。

 

我阅遍百鬼,但像她这么惨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看着她可怜的样子,于心不忍,又缓和下语气,好好和她说:“你看我这个样子,普通小市民一个(随意),那可是武警医院诶,我怎么进去啊(不可思议),你说是不是?(暗讽)”

 

她执着的说:“那里有个小门(回忆),我带你进去(严肃)。保证不会被人发现(自信)。”

 

我有些崩溃:“姐姐(不耐烦),进去是进去了,你到是告诉我万一被逮到怎么办啊?我是会被判刑的好吧!还有你乱改人家下药的单子,万一给吃出人命来怎么办?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烦躁,可加入冷哼)”

 

她听了我这话,突然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我。由于动作幅度过大,她的头差点掉下来。

 

她却不管这些,只是盯着我盯了半天,看得我有些发毛,然后开口,从嘴里蹦出了一大长串听的人头发晕专业术语,我两眼冒金星的努力理解,才大概听懂一点。

 

意思是她死前接手的那个病人情况有些特殊,有些药不能乱用,可能是一种罕见的疾病,但是特别容易误判。她怕接受那个病人的医生没有经验,判断不出来这个问题,所以总是不放心,想赶回去看一下。

 

“否则,就真会出人命了(严肃)。”她看着我,下了最后一个结论。

 

我艰难的斗争了一番,最后咬咬牙,答应了她。

 

“好。我们今晚就去。(无可奈何)”

 

“对了,要不要我烧件衣服给你换上?(好奇)你这衣服...着实有点寒碜。(尴尬)”

 

“不了,谢谢(温柔)。这是我的工作服。”

 

我闻毕,抬眼仔细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才勉强认出那是一件白大褂,便不再强求。

 

“行吧。”

 

 

夜(音效)

 

我按照她的指引,从医院的一个小门悄悄的潜了进去。

 

果然没有任何人发现我,我长松了一口气。

 

然后我们坐医院最东边的电梯上楼。

 

说实话,大晚上一个人坐电梯上楼,尤其还是在死人颇多的医院里,的确有些瘆得慌。还好有个鬼一直在我边上絮絮叨叨的说她的往事,什么她们病房里的某某号的孩子特别可爱,经常和她一起玩,什么某某号的闺女是个漂亮姑娘,经常带着不同的好看男孩来看她.......

 

她显然十分兴奋,在来的路上就开始和我讲起她这些病人的故事,一桩桩一件件的讲,如数家珍。讲到好玩的地方她还会轻轻的笑,一扫之前无措的样子,好像医院就是她的主场。

 

我默默地听着,突然,她的声音停了下来。

 

我疑惑的回头望她,她一脸平静的看着电梯的指示灯。

 

“我们到了(平静)。”

 

电梯门打开,我小心翼翼的跨进门旁的走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沉默的飘在我的前面,为我带路,断了一大半的头废力的扭来扭去,看着走道两旁沉睡着的病人。

 

遇到脸熟的,她还会飘过去看看他们的病情,嘴里念念有词“(含笑)这个恢复的不错,看来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这个病情有点加重(若有所思),肯定又是偷吃了猪肝或者鸡杂,要打(做生气态)。”

 

我沉默的跟在她后面,看着一个潜入被她搞的活像是医生查房,不由得无奈叹了口气。

 

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吓了我一跳,差点没尖叫出来。

 

“杨妈妈?”声音奶声奶气的,原来是病床旁有一个小孩子半夜睡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没看到我,正好看到了我前面带路的她。

 

我惊出一身冷汗。原来小孩子能看到鬼是真的?!那他万一闹起来了怎么办?

 

她却突然柔和了脸色,手掌轻轻拂过孩子的头发。

 

“是我,杨妈妈来看你了(温柔,坚强),快睡吧(温和中可略带哽咽)。”

 

那孩子不肯睡,迷迷糊糊的朝她撒娇:“杨妈妈你怎么好久不来看我了(责怪)?我一直很想你(撒娇)。妈妈说你是被坏人带走了,等我长大一点就能再见到了(回忆)。”

 

我沉默,等他长大了,也就应该忘掉去找医院里的阿姨了吧。

 

那个我才知道名姓的杨医生,沉默着轻轻的揉揉他的小脸蛋,告诉他,妈妈说得对。

 

那孩子蹭了蹭她的手指,迷迷糊糊的眼睛又闭上了,小声的又嘟囔了一句。

 

“可是我现在就想看到杨妈妈啊。(好奇,天真)”

 

我扭头去看她,看到她脸上悲戚的表情,才想起来。

 

鬼,大抵是不能哭的。

 

 

 

我们沉默的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

 

潜进医生办公室,却发现有一位年轻的医生在那里值班。那个医生有些困乏,面对着发亮的电脑屏幕,头一点一点的在打瞌睡。

 

她一眼看到那个医生,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示意我进来。

 

我蹑手蹑脚的走进他,看到他的电脑上正好显示的是开药方的页面。

 

她凑近一瞧,双眼发亮,急切的和我说就是这个病人。然后又仔细看了看他开的药方,嘴里一边飞快地念叨着什么,一边仔细的告诉我哪里需要改,她的口气干脆利落,像个久经沙场杀伐果断的将军。

 

突然,那个医生醒了。看到正在改药单的我,吓了一跳。刚准备喊出声,就被我死死捂住了嘴。

 

我看他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大,即将挣脱出来,有些无助的看向她,她头都没回的说:“让他看到我。”

 

我咬咬牙,法诀一掐。他猛然间看到面前多了一个人,挣扎的力道瞬间慢了下来。

 

“杨,杨老师?(不可思议)”他试探着问,她点了点头。

 

他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哭的这么惨,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喷,他怕吵醒外面的病人,还用手捂住嘴巴,哭的一抽一噎。

 

他哭着说老师我好想你,说医院里其他的同事都很想你,大家聚在一起有的时候说着说着提到你就哭了,那天亲眼看到你死的那几个小护士已经辞职了。为你主刀的主任到现在还在自责当时没能把你救回来,他现在看到手术刀的时候手还在抖。病人们天天问我们杨医生怎么样了,他们提到你的名字眼圈都会红,你的母亲现在都不来医院因为怕睹物思人。

 

他讲到最后已经接近哽咽了,哭的说不出来话,眼泪大片大片的淌在身上白色大褂上。

 

他哭着说老师我不想当医生了,当医生太难了,某某某前天做完手术猝死在了手术室门口,现在连你也走了,为什么当初被称为白衣天使的职业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她说,你还记得当初你宣誓过什么吗。

 

那个医生用力止住抽泣,说我记得。

 

 

他背诵着誓词的时候,眼神是发亮的,神色庄严而又肃穆,像是倾注了一生的信仰。

 

可瞬间他的眼神又涣散下来,他的眼泪继续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可是老师,他茫然的看向她,

 

不是我不想继续了啊。

 

是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啊。

 

 

 

 

从医院出来,我问她,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她笑笑,说不去哪里了(温柔)。

 

谢谢你帮我,这么多天实在是打扰你了。她说,然后她的身体变得虚无,当一个鬼的愿望完成,她也该消失了。

 

“再见啦。”她的声音被风吹散。

 

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一个人在说话,但是仔细听却更像是一群人,有男,有女,温柔,肃穆,在说着我刚刚听过的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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