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1【白话文】致沅弟：大乱之世，切勿造孽

导言  

这封信是咸丰十年四月二十四日曾国藩自安徽宿松城内写给与太平军作战前线的九弟曾国荃的。咸丰十年闰三月，李秀成等部太平军攻破了清军在天京城外所设的江南大营（江南大营即是这封信中提到的金陵大营）。这一胜利解除了清军对天京城的威胁，而且李秀成所部太平军还乘势攻入江、浙地区，取得了不小的战果。这封信便是在这个背景下写得。信中曾国藩着重谈及了行军打仗存善去恶的重要性。

白话文 

沅弟左右：

二十四日早上接到你二十二日酉刻寄来的信，信中的议论宏阔，足以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感到自豪，然而信中也有一些必须寄回给你仔细核对删减掉的内容。意诚如果在这里，也会像我这样批注说，“这个道士习惯制造谣言，（他的话不可信）”啊。苏州阊门外面百姓的房屋绵延十余里，繁华的程度，恐怕全天下没有第二个地方能够比得上，现在从金陵大营溃逃的士兵先行焚烧、劫掠之后，“贼军”才赶到的。战争就像烈火，不及时的熄灭它，就会引火烧身啊，古人的话句句属实，弟弟在军队里，希望能够常常心存爱惜百姓的念头，理学那些看似迂腐、空洞的话，有时候也需要多跟普通将官、士兵讲一讲，能够这样做的话，大概就可以达到获胜，就能立功、失败也不至于造孽的地步。

时逢天下大乱之际，我们这些人在部队行伍中行走做事，最容易作孽为恶，也最有可能积累善德。我在从咸丰三年年初在家乡招募兵勇的时候，就暗自在心中把爱惜百姓放到了第一位。这么多年来，即便未必完全做到如此，但在我心中，始终不敢忘记“爱民”这两个字，因为不能爱惜百姓而自我责备、后悔的时候很少。家里的事情承蒙沅弟操劳，做起来可谓游刃有余。现在这个时候我如果战死沙场，除了在文章方面没能有一番成就之外，实际上已经没有丝毫可以遗憾的事情了，只是害怕朝廷予以我的重任，我一筹莫展，无法胜任罢了。沅弟你请替我仔细的斟酌一番。

吉字左营以及马队暂时不派过去了，王中丞的信我也抄写了一份给你寄过去，你可以另外抄写两份寄给希、多两个人看一看。

哥哥曾国藩亲笔，四月二十四日申刻

还有，我有一封信，还有一些银子寄给吴子序、刘星房，希望你能够传令给嘉字营的帮办吴嘉仪，让他派两个办事牢靠的人来我这里取走银子和书信，抓紧送到江西省城以及南丰府。

二十六日又行

解读  

在这封家书中，曾国藩指出引用《左传》中的话指出，战争就像一把烈火，如果不能及时的熄灭，很容易引火烧身。对于江南大营的清军溃逃苏州，劫掠百姓的事件，曾国藩十分的痛心。正因为这个事情，他才在这封家信中反复向九弟曾国荃强调行军打仗，一定要心存爱惜百姓的念头。在他看来，领兵打仗积德造孽全在一念之间，爱民之心，应时刻谨记，只有如此才能不违背自己弃笔从戎的初衷。曾国藩一向秉持以“理学治军”的观念，他重视士兵的思想教育工作，在他看来程朱理学虽然迂阔，但对于严明军纪，提高士兵的素质也是大有裨益的。这一点在这封家信中有很好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