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述而不作背后的大智慧

61. 述而不作背后的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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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述亘古不变的道学,不必创新,古圣先贤的智慧里面早就已经俱足,真学问顶天立地,没有什么可以改的,老天早已创好了。现代人求学问总以能标新立异、哗众取宠为新的目标。孔子最难得的并非笃信真理,而是他能勇于有新的作为又能权变圆融,对于孔子如何能在乱世里作春秋而不致于被砍头,一起来听听讲师精彩的解说吧。

7.1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7.2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7.3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7.4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7.5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述而篇第七,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这个“述”,不是发明,只是传述,传述一个本来存在的旧学问叫做述。窃比于我老彭,“窃”是我、私下,形容自己,自谦之词。我老彭这个“我”是亲爱之辞,就像“我们家的小孩”那个“我”,讲那个“我”就比较亲切。“老彭”,商朝的一位贤大夫。


孔子说,传述亘古不变的旧道学,而不是急于创作新的,自守诚信而好于圣贤的古法,信而好古。私下以我崇仰的老彭来自诩,窃比于我老彭


夫子生于君权专制的时代,当时非天子就无权议定新的礼乐跟体制。删考旧的史文,也没有这个权,因此他有再高的救世理想也很难施展他的抱负,因为动不动人家就会说你越权犯分。既然周游到苍苍老矣,都还无法找到一个有位有德的人来护持,来施展他的救世的抱负。其实他是想找到一个有位的人,不一定有德,有位的人愿意用他,德他(孔子)就可以给他(天子)了,对不对?有位之后再来布达很多事,制定很多事,那要行仁就非常简单了。行仁可以透过圣者用体制的方式,就让他们达得到,但当时可惜没有人用他,苍苍老矣了,没有办法施展他的抱负,那么只好退而删《诗》《书》以敦人品性,作《春秋》以讨乱臣贼子的巨乱,进而意图退小康而进到大同,但此举又怕当时君相的嫉妒,借故讨罪,因此才用此章来为自己辩护。直陈自己只是整理传述先王的道理,并非自己敢越权犯分,去创作一个什么以前没有的道理。说那个是我创的,从我以后才开始有的,不是这个。但他自陈自己最信仰的古法,并再以古贤大夫来相比,表明自己是那么地遵守旧章。窃比于老彭,可见得老彭他也是一个自陈自己是一个从不创新的人物,但事迹不可考,从这个文意上大略是这个意思。


这个不仅是孔子拿先圣先王来做自己的护法,也是对于天地真理本来亘古不变一再肯定。根本不必创新,你能讲的其实古圣先贤都已经讲完了。各位你要了解,现在你拿起《黄帝内经》来看,现在的科技才可以证明它的三分之一准确无误,其他的部分,会把脉的、会开药的,照他的方法来用的会准的,但是我们科学还有很多没有办法来证明。


古代,上古时代,可能在春秋时代,然后就有我们整个中国的地图。各位你想想看,那时候有什么仪器可以测地图?你想想看,用你现在这么聪明的智慧,不要用卫星,不要用飞机,请问你怎么把地图画出来?像个小蚂蚁,我们走在地上像个小蚂蚁走入一个山丘,你怎么去把山丘画出来?所以我们人类能够懂的事物,我们科技能够懂的实际上还很浅陋,超越科技的还有很多事情,比科技还要非常非常的先进。


这个天地间有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所以他不必再创新,古圣先贤的智慧里面,宝典里面早就已经具足了。先天八卦里面的内涵到现在没人敢说他完全能够懂,后天八卦里的内涵,哪一个敢说他完全都懂?你只能够懂它的千分之一拿来用就不得了。然而孔子岂止是一个只能拘守古制的人?试想,聚徒讲学,开设三千多人的道场,周流传道,他不来我就去,这个谁为先例呢?删修《诗》、《书》、《礼》、《乐》、《春秋》,平民操天子之大权,在那样的时空下还有谁敢做如此大胆的大动作呢?公天下的大同治法,又有谁敢在那样专权世袭的政治背景下,大声疾呼来提倡?各位,我刚刚这样念过就算了,但是你要了解在那个时代是砍头的,这样了解意思吗?


孔子最难得的并非只是笃信真理亘古不变,而是他能够勇于有新的作为,而又能权变圆融足以保身。就像孔子所期许的,邦有道,危言危行,明君在世,尽量做对的事,能讲又能说。邦无道,危行言孙,昏君在世,明君都不见了,对不对?做对的事,但是那个话,要挫锐埋锋。就像他这一段所展示的,他信而好古,他讲的是古代的,对不对?他讲述而不作,不是我创的,我现在所讲的都是以前留下来的东西,那他就足以保他的身,这正是孔子的写照,他就是这样活泼圆融的一个人物。


此章还有一个值得我们深省的地方,现在的人求学问,总以能够标新立异、哗众取宠为新的目标,殊不知这个大道一气,从来亘古不变,吾人本自安宁的本心本性,因由这个大道一气而成,所以本心本性也是亘古不变。而这个亘古不变的唯一之道,先圣先贤早已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著作其实不必多,对的书只要一本就够了,各位都讲心性不是吗?因此若必要外于先圣先贤之道,以为哗众取宠之能事,那么必是致外于大道跟性命之根本,因此如果你的求学态度总是在追求还有什么不一样的,有什么超越别人突出的,那不如窃比于我老彭。改成什么才是最根本而不变的,窃比于我老彭是没错,但是你要想想看,你一直追求求新求变,你还要再想一个问题,什么是最根本而不变的?那个不变的到底是什么?既然是不变的,那么多前人、圣哲在世,有没有谈过?必然谈过,到底有什么好变的?


我以前到处去学这个学那个,我学很多,外面的武术我花下的钱大概一百万不止。每一个老师都会说,“你要记清楚,从我之后开始的”。我都可以挥挥手说,这个老师不用学。真的,因为你讲的是最古老的东西,从你能够发现什么?你没有办法改先天八卦一笔,后天八卦你也改不了一笔,三百八十四爻拿出来爻辞你看你能不能给它改什么?你没有办法的。真学问顶天立地,已经立极了,无法改变。


所以如果你想要进入的是心性的学问,想要进入了解大道这一气到底是什么东西,坦白讲你没什么可以改。但如果说你要了解这个东西加那个东西有什么新的化学变化,那固然这是你可以好好去玩一玩的。但这也并不是你发明的,那是老天爷早就创好的,这个加那个会有变化是老天爷创的,各位对不对?对吧,不是你创的,也没什么可以创新的。


下一段,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这个“默”是不彰显,寂然安处。默而识之,“识”,认清、分别,把它记住,这些都叫做识。诲人不倦,“诲”是叫人向上。孔子说,默默地去认识、去记住,而不急着彰显,踏实地去实行而不觉得厌烦,叫人向上而不倦然,去教导人,教两下就懒了,不会。这几项的德行,哪有一项在我身上呢?孔子说,这几项的德行,哪有一项在我身上呢?孔子称道这三样平庸而有益的德行,却不去称道那些奇异卓绝的才能。你翻遍《论语》、《孟子》、四书,你会发现这个事情,不称道奇异卓绝的才能,没有。圣人修行的主轴我们就可以想见一般,他所称道的都是很平庸的事情,又这三项德行实际上正是孔子的自修之德,而一代圣人却说何有于我哉?谦虚若此。


此章的“识”字是认识道,“学”字是力行这个道,力行才叫学,不力行一概不叫学。我们现在的人喜欢读几篇文章就叫做学,那个都一概不叫学,开始力行叫做“学”。“诲”字是宣扬这个道,由认识道,而力行道,而再去宣扬,把它升华到宣扬这个道。学也诲也,皆不离道。念兹在兹,全心载道而忘其我,把我都忘掉了,所以叫何有于我?这个是“何有于我”这句话的弦外之意。


在修行领域中,常听人说,自己都顾不好怎么诲人呢?有没有?怎么教人呢?怎么度人呢?而《中庸》却是这样说,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诚恳的这个“诚”,不是自己的内在照见自己就这样而已。所以成物也,还要去度化众生,“物”就是众生成“己”是仁的表现,观察自己内在的种性。成“物”是智的表现,为什么?当我们去度化的时候,去莲花化舌三千尺的时候,那个智慧才像泉涌一般泉涌而出的,所以叫“成物,知也”。养智的办法就是去成物,也就是去度化众生,去诲育众生。


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性这个东西,不是只有管自己,还管外面,因为里面关系仁,外面关系智,而仁义礼智信本来五常在我们种性中所具备。故时措之宜也。所以因材、因时、因地而去行度化,叫时措之宜。“措”就是措施,怎么样更恰当的措施去度化众生,去成就自己,去成就别人。诚者,这个种性,不是只有成自己而已,还要去成物。


为什么要劝众生去成物?因为成物是养智的开始,因此常行于度化,随宜说法,这个实在是开启智慧的最捷径。你要怎么样去汇通,去融汇贯通各家的学说?三教五教经典为什么汇为一炉,从哪里开始?我告诉你,你一直读书读不通的。当你去讲的时候,很奇怪,这个智慧泉涌而出,这一句贯到那一句,那一句贯到那一句,就是靠这个而来的。智慧一开,便不觉手舞足蹈、欲罢而不能,是故越能够诲人不倦,你智慧越出越喜欢讲,因为你不能自已,你没有办法停下来,这么好的事哪能够不讲,对不对?源源不断的精力一直出来,这个就是亦精能熟而后的一些自然的效验。所以刚刚讲的这个其实也不是很无趣,他只是告诉我们一个学问之方,它有次序,最后要大乘,要以诲人不倦,才能够集其大乘。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孔子说,德行不去修正,学问不去讲究,听到义理的事不能够去跟从,有不善的事不能够改过,这是我的忧患的所在。说我一直在修为,我到现在为止还一直觉得有忧患的,就是这些事情。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徒,不善不能改,这才是我的忧患。孔子所忧的不是三餐有多丰厚的饮食,不是能否有很高的名望,也不是能否高官厚禄,不是有没有能够哗众取宠的奇异才华,而是修德、讲学、徒义、改过等,这么平淡无奇的基本德性。然而这些才是修行中切要的问题所在,圣如夫子还自谦为不能,还自谦为他的忧患,而世人竟对此庸德庸言不屑一顾,终日所竞逐的尽是那一些尚玄好奇的惊异之行,无怪成就有天渊之别。夫子一再强调修行之最紧要处,学者千万不要一看就过。因为这种字眼让你留不住印象,看起来淡而无味,就像喝白开水一样,你会记不住,其实这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我们看这一段。“燕”,平常安闲的样子叫做燕。“申申”是舒畅宽和的样子。“夭夭”是和蔼欢喜的样子。夫子平时闲居的时候,子之燕居,申申如也,看起来总是舒畅宽和的样子。夭夭如也,看起来也很和蔼欢喜的样子。用这句话来记载夫子平常、日常,不在官场上、也不在讲台上,现在讲燕居,就是平时,你去拜访他的时候你就是他的访客,对不对?那个平时相处的时候的样子。


还好有这章的记述让我们了解到,圣人的日常是在那么自然、畅然、宽和、喜悦的气氛下所生活的。这个才不会让人误以为修行是那么地严肃、很刚正、很呆板、不苟言笑,那个才叫做德行,不是这样的想法。原来圣人可以享受生活的机趣,叫燕居。也可以有说有笑,他既不呆板,也不放荡,他像天一样地流行不息,没有一毫的迟滞跟执着。那也许刚刚在朝堂上很严肃的,他现在下来,下来就叫燕居,燕居就是很喜悦、很祥和的一面。诚如先师所言,修行要镇定,但镇定不流于死板,沉着不流于拘束,规矩不流于执着,活泼不流于叫嚣,这个才是有为有守的圣贤的举措。当然圣贤会叫你安定一点、安静一点、镇定一点、不要浮躁,当然这都会,但是也不会一直让你流入到另外一端里面去。要像这样子做,这四句就可以作为我们的座右铭,修行千万别从这个陷阱跳到那个陷阱里面去。


下一段,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孔子说,太严重了,我真的衰老了,好久都没有再梦见周公了。这个到底在讲什么?周公集三代礼乐之大成,他是小康的极致代表。周公在位的时候定井田之制,兴办庠序,就是学校,养老而选贤,把人民教化得非常有道德,长达四十年的期间不用刑罚。各位你看这一句,念过比较快,“长达四十年期间不用刑罚”,各位我们现在不要讲四十年,四个小时有没有办法?你做不到。我们常常批判古圣先贤,那么地迂腐,但是我们不了解他们做了什么,因为我们离他们实际上是非常非常的遥远。这样的圣哲,他的那个隽永、深邃,不是我们可以想象,他的成就实在是古今中外,实在是不曾有过的,四十年不用刑罚。


孔子年轻的时候,入周观礼,考察周公的礼乐制度,心领神会,想要行周公的小康之道来救这个乱世。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日犹见周公于羹墙,喝汤就看见周公在汤里面,看着墙就像周公在墙上,何况其也?常常跟周公见面。我们现在常有一句话,只要一打瞌睡就说梦周公了,就是从这里来的。无奈周游列国多年,仍然无法推行周公的小康的志向,连小康都还无法推行,因为实际上他找一个有位的人来用他,让他有权可以定法制,有没有?没有找到机会。好不容易到鲁国,才三个月,那个鲁君又不听他的,然后他就走了。到暮年的时候,他又见到自己一日日的苍老,想想众生,不得不开始放弃未能推行的小康,他在想他的年岁内没有办法,没有机会,因为他已经老了。可是,他要为后世来计划一个大同的未来,因此孔子退而开始进行删《诗》、《书》,定《礼》《乐》,著《春秋》等等大事,为后世立定大同天下的一个制度。等末后,娑婆世界化莲花国这套制度是可以用的,正在乱的过程中他要放弃,这段是没有办法用的。以后呢,在他年老的时候删《诗》、《书》,定《礼》《乐》这段时间,不能够再以周公的小康为志,望着自己的苍老不由心酸,因而发了这个不再梦周公的一个感叹。说“哎~太衰老了!我已经好久没有梦见周公了。”做这个感叹,实际上就是在表述他的心迹,“小康,我终身所愿望,实际上是没有办法推行,老天爷给我的寿限也很有限,我只好再跨一步吧,我看得更远一点,我把体制能够写的把它写一写。”我们就谈到这里。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
用户评论
  • 天行健wz

    有周公之梦, 才能梦周公, 同频能收音, 会心方传神。

  • 言观观言

    感恩!!

    言观观言 回复 @言观观言: 感谢讲师!20211023

  • 桃之夭夭_5tu

    心中那个我放下真的很难,气血(得失荣辱)来时很难很难去明辩是非、区舍大小,看别人倒是很明了,因为不为他欲所困。 现在回想,觉得一个人最宝贵的品质是自律,。 聪明、才智、悟性可以助人成才,但若不能自律定会夭折,自律背后是欲望的节制,目标的坚持。 常能感受到经典的高妙,但是受后天习气所扰,境遇所困,时常感到力不从心。哎,这就是道,大道若简,但人之私欲却很玩疾,朗朗大道却知者鲜矣。哎,上天啊!这也是道啊!

  • 陈洪777

    孔子在日常原来是那么自然、宽和、喜悦! 还得到了一个座右铭: 镇定不流于死板 沉着不流于拘束 规矩不流于执着 活泼不流于叫嚣 谢谢福利

  • like1984

    感谢 张讲师

  • 牡丹談成長

    感恩😊

  • 梦唤真诚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述而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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