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07｜制度：面对约束，是挑战它，还是顺从它

欢迎来到经济学板块第七讲，我是方钦。

我们经济学课程说到现在，我们从个人谈到了国家，从市场说到了经济增长，但是归根结底，我们只说了一件事，那就是选择。

然而，不管我如何强调选择的重要性，解释人生的幸福取决于我们自己的选择，你可能还是会觉得我说得不对：很多事情是不由我们选择的。

比如，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包括正在听课的你，努力工作和学习都是为了获得更高的收入，谁不想钱包鼓鼓的呢？可是，我努力工作就一定能让钱包鼓鼓吗？当然不能。为什么？因为决定你收入多寡的，除了你付出的努力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这个就是约束条件。

还记得我们在第2讲中说到的选择三要素吗？目标、成本和约束条件。目标和成本的问题我们都已经讲过了。今天，我们就来说一说这约束条件是什么。

首先给出答案：人类社会最重要的约束条件就是“制度”；我们的社会实际上就是由一系列约束行为的条件，也就是制度所构成的；而制度本身，它同样也是选择的结果。

【人类社会的约束条件】

对于我们的选择来说，约束条件非常重要，这个约束条件还是迫使我们做出选择的前提。比如你度假出去玩，要选择订五星宾馆还是小招待所，其实最关键的就是收入约束，如果不存在收入约束，你的钱花也花不完，那还用考虑什么？想要什么就订什么，不想要的也订一个，根本不需要选择。

那么什么因素构成我们的约束条件呢？

存在两类约束条件。一类，它是客观条件，比如时间，一天只有24小时；比如自然资源，像石油或者天然气，在地球上，它的蕴藏量是有限的。客观的约束条件，属于科学研究的范畴，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技术进步来适当地缓解这些约束。比如新能源的研发，可以让我们逐渐摆脱对传统能源的依赖，那么石油这类自然资源对于我们行为的约束就会放宽，甚至还有可能消除，从而我们的行为选择也会发生变化。

另外还有一类约束条件，它则是人类社会特有的。还是回到那个问题，是什么决定了你的收入约束？

想一想，动物社会，比如蚂蚁、蜜蜂的社会，会不会存在收入约束。当然不会，对于它们来说，只有食物量的多寡会约束它们的生存。

但是，对于人类社会来说，收入约束不仅存在，而且它还很重要，那么我们来想一想，对个人来说，是什么决定了你我应当获得收入，以及获得多少的收入？答案很简单，制度。你可能这时候会觉得，难道不应该是我工作的内容以及工作量决定了我的收入吗？可是你再想一下，如果你工作完老板不给钱，那么你还能有收入吗？或者你工作完老板给钱了，但是随便什么人，只要力气比你大，都能抢走这笔钱，那么你还有收入吗？人类是社会动物，生活在社会当中，讲的是规矩，其中最重要的规矩是怎么分配人类生存所需要的资源，这些规矩就是你收入的天花板，我们称之为制度。没有制度，你连财产都不可能拥有，更何况收入。

在现代社会里，法律规定了产权制度，规定了哪些财产应当归我所有，别人不得任意侵犯；《劳动法》、《合同法》等一系列的经济法规，以及各种各样人情往来的风俗习惯，决定着你付出劳动就应该得到多少的报酬。不只是人，社会中的一切行动者，企业、非盈利组织都是如此。企业利润的高低，不仅仅取决于它的生产行为，还要取决于这个社会的商业环境、法律政策等等，这些是什么？这些还是制度。

法律、规则、风俗习惯、社会秩序等等，所有这些词，我们都称为“制度”。

制度不仅仅是对我们的收入构成了约束条件，实际上，制度这种约束条件无处不在，我们的社会本身就是由一系列制度所构成的。

【人类社会就是一系列制度】

制度一方面保护着我们，一方面又约束着我们的行为。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电影《肖申克的救赎》，如果没有，我强烈推荐你去看一下，这是一部非常震撼人心的电影。在这部电影中，有一段情节，一位在监狱中待了五十年的老囚犯获得了自由，但是他却不愿意离开监狱。这时由著名影星摩根·弗里曼扮演的角色瑞德，他说了一段经典台词：“这些围墙很有趣,一开始，你憎恨它们，然后你习以为常。过了足够长的时间之后，你非常依赖它们。这就是‘被制度化’了”。

我们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生活在制度的围墙之下。政治、法律、文化以及经济现象，其实本质上都是制度现象。市场本身也不是在真空中，而是在制度的规范下运行的。

我在讲述市场的时候，提到了价格机制是引导资源流通的前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价格机制不一定会起作用，比如说一些企业低价倾销，就会把消费者都吸引过来，挤垮竞争对手，或者各个大企业串谋，操纵抬高价格，让消费者必须支付更多的钱，这些都是价格机制失效的情况。所以，要想让价格机制更好地运作，就必须依靠一系列的制度约束，比如禁止哄抬价格、禁止价格串谋、禁止价格操纵等等。

我在之前的课程中曾经把价格机制比作红绿灯。红绿灯只是个信号装置，怎么能约束人们的行为，让我们遵守交通规则呢？是因为交警会罚款吗？当然不是，交警的行为也是根据红绿灯做出的，也就是看你有没有闯红灯，然后再来决定是否要罚款。红绿灯这个信号装置之所以能约束人们的行为，只不过是因为它背后所存在的制度条件，也就是“红灯停、绿灯行”这个交通规则。这就是制度约束，要是没有这样的交通规则，再多的红绿灯都没有用。同样，没有制度的约束，价格机制本身也没有办法正常地发挥作用。

不仅是价格机制，整个市场经济就是由许许多多的制度安排所构成的。我们曾说市场是每一个现代人的生活方式，而生活方式本身，实际上就是各式各样的制度约束：商品买卖要有制度约束，资本流通要有制度约束，货币发行要有制度约束，生产消费要有制度约束，收入分配就更不用说了；不仅是这些与经济生活密切相关的领域，那些与经济没有直接关系的领域，比如政治领域、文化领域，其实也是由无数的制度安排组成的。

由此可见“制度”这个约束条件有多么重要。我们人类社会就是一系列的制度，这是社会学家很早就发现的一个道理。

但是对经济学家来说，关注到制度约束要晚得多。不过一旦我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就意识到：人类社会的一切行为都是特定的制度现象。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说：一切行为选择都是在特定制度约束下的选择；一切经济绩效都是在特定制度约束下的绩效；一切经济增长都是特定制度约束下的增长。

可是制度是如何而来的呢？它其实也是选择的结果。

【制度是人与人之间交往行为的结果】

让我们用最简单、也是最常见的一项制度作为例子，就是“靠左走”、“靠右走”这个交通规则，来看看如何用经济学的方式解释制度的形成。

世界上不同的国家，道路交通规则不一样，有些地方规定靠左走，比如说英国；有些地方则是靠右走，像我们国家。那么现在让我们想象这样一个情景：有个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站在一条马路上；这条马路很窄，只能勉强允许两人肩并肩通过；他根本不知道这里的行路规则是什么，该怎么做？

下面有请我们课程常见的男主角旺财登场，他现在就是那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人。这时候他看见迎面走过来一个人，如果两个人再这么走着走着，那肯定就得撞在一块。这时旺财有两个选择：靠右走，或者靠左走。对面那个陌生人呢，也是这么两个选择。

可能产生的结果有三个：第一，两人都靠右走，顺利通过，各走各路；第二，两人都靠左走，也都顺利通过；第三，两人一个靠右走，一个靠左走，最后撞在了一块。

作为一个经济人，毫无疑问，第三个结果是旺财想要避免的；除非对方是帅哥美女，旺财别有用心。但问题是他怎么知道对面那个人是选左还是选右呢？假设两人不能事先沟通，不能事先告诉对方自己的选择，那么旺财便只能赌对方的选择，有时候他赌对了，能顺利走过去，有时候两个人会撞得鼻青脸肿。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制度。

接下来轮到来宝出场了。如果旺财是第一次遇见来宝，他还是得赌来宝到底是靠右走还是靠左走。但是如果他反复和来宝在这条路上相遇，认出对方来了，这时候情况就慢慢开始发生了变化。因为旺财会记得，上回两人来宝碰巧都是靠左走，而且两个人没有撞到一块；那么很自然地旺财会想这回是不是也应该靠左走；如果很不巧，上回两人撞一块了，没关系，只要两人不断地迎面相遇，失败乃成功之母，一次又一次的经验会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最终的结果其实只有一个：要么两人都选择靠右，要么都选择靠左。

你看，“靠右走”、“靠左走”这个交通规则就这样通过两个人各自的行为选择，选择出来了。

所以我们说，制度，同样也是选择的结果。

不过这种行为选择和我们之前讲的那些行为选择是有区别的，它不是一个人的行为选择，单靠旺财一个人，是无法形成制度的，必须有来宝的加入。这类两人以上的选择行为，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行为。也就是说，制度不是一个人独自行为的结果，而是人与人之间相互交往的结果，是人和人之间博弈的结果。

制度形成过程中有两点很重要。第一，行为人会通过经验学习，记得以前行为选择的结果，吸取教训，以便以后做出更好的选择。第二，行为人要能区分出和别人交往时候所出现的一些特别之处，这些特别之处会成为决定我们选择的关键点。在我们的例子里就是旺财区分出了对方是来宝，这个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类似地，高矮胖瘦这些差别其实也可以。或者和人无关，和时间、地点有关也可以，比如说旺财发现对方总是走在下坡路上，走在下坡路上的时候它总是靠左走，这些特别之处，我们称为“显著性”，特定的制度总是和特定的显著性有关。比如“女士优先”，就和男女性别差异的显著性相关；“先到先得”，就和时间先后的显著性相关。

最后，所有制度分解开来看，其实都是一套预先规定好的行为模式。为什么我们需要这样一套行为模式来约束我们的行为？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字：利益。没有行路规则，大家就会撞在一起，损失的是大家的利益。当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人相遇时，他们各自的行为选择会相互影响，这个时候利益冲突总是难免的，因此就需要有一套解决利益冲突的机制来规范我们的行为，这个就是制度。

好了，小结一下今天讲的内容。今天我们说的是行为选择的约束条件，人类社会特有的那些约束条件，本质上都是制度约束；而制度则是人与人之间交往行为的结果。制度是人与人之间博弈的结果，我们既不是一个只能听从制度的局内人，然而，我们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创造制度，所以，问题的关键不是挑战制度，或者顺从制度，而是我们每个人其实都可以参与到制度的创生过程之中。你想获得更高收入吗？除了努力工作之外，还有一个值得努力的方向，就是参与到制度过程当中去。小的可以从公司的规章制度做起，大的，有能力了，那么就可以参与到国家的立法当中去，可以做的，其实有很多很多。

你觉得人类社会还有哪些制度让你感到不可思议？欢迎在评论区里留言或者加入社群讨论。我们下一讲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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