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中的三国漫谈03：水浒作者除了将林冲比张飞，还悄悄安排了三个好汉向翼德致敬

上次我们说到，在水浒的文本中，作者是安排的林冲去承担了张飞的角色，《三国演义》中，张飞相貌的描写是“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而《水浒》中，林冲的相貌则是“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你豹头环眼，我也豹头环眼，你燕颔虎须，我也燕颔虎须，你身高八尺，我也身高八尺。你丈八蛇矛，我也丈八蛇矛，这个情形与关羽的情形完全不同，关羽在水浒中的情形是，作者唯恐有人完全跟关羽一样，似乎完全一致之后就会削弱关公的神性似的，但是，在张飞的对应关系上，作者是唯恐大家理解错误，唯恐大家不晓得他要将林冲对应张飞，所以，在林冲身上，张飞的各种外形特征，林冲全盘继承。在敏感的身高问题上也完全一致，看来，至少在作者眼中，林冲就是他设定的水浒中张飞的对应者。

张飞身上还有一个著名的特征，那就是声如巨雷，张飞的儿子张苞bao就完全继承了自己老爸那巨雷般的嗓子，张飞死后，刘备率领大军东征东吴，要为关羽张飞报仇，关羽的儿子关兴，张飞的儿子张苞作为先锋出战，当韩当、周泰率军前来对战，韩当的部将夏恂挺枪出马。书中写道，刘备身后的张苞挺丈八矛，纵马而出，大喝一声，直取夏恂。恂见苞声若巨雷，心中惊惧；张苞大喝一声，一矛刺中夏恂，倒撞下马。刘备感慨道：“虎父无犬子也！”可见，作为张飞亲生儿子，声若巨雷就是他继承父亲衣钵的载体。你林冲假设也想在水浒中全盘继承张飞的衣钵，彻底对应张飞的角色，你怎么能少了巨雷般的嗓音呢？

张飞生若巨雷最经典的表现就是在当阳桥上大喝一声，直接喝退让曹操大军，喝死夏侯杰，林冲有没有这样暴躁的大喝呢？上次我们也详细阐述了林冲在山神庙外的四声大喝，将陆虞侯，富安，差拨都喝得瘫痪，被他一一杀戮的情节，说明林冲的大喝也不是吃素的。可见说林冲是小张飞并非无稽之谈。林冲除了在山神庙外的几声狮子吼，在其他情节中，也不只是一味文静，在生活中，林冲忍让，懦弱，不像个大丈夫，但是在战场上，林冲一向是用武器说话。武器让他变成了真男人。

水浒中记述，当关胜代表朝廷讨伐梁山，两军阵前，关胜面对宋江直接喝道：汝为小吏，安敢背叛朝廷？当宋江回嘴答道：盖为朝廷不明，纵容奸臣当道，不许忠良进身，如何如何的时候，关胜再次喝道：分明草贼！替何天？替何道？天兵在此，还巧言令色！若不下马受缚，著你粉骨碎身！“关胜面对宋江的两次大喝，引起了梁山好汉的义愤，书中说，猛可里霹雳火秦明听得，大叫一声，舞动狼牙棍，纵马直抢过来；林冲也大叫一声，挺枪出马，飞抢过来。两将双取关胜。两个人为什么冲出来之前都要大叫一声呢？是因为气愤而哇哇大叫。你关胜对着公明哥哥两次大喝，我们梁山就对你两声大叫。作为有力的回击，可见林冲的大叫，也是很有威力的。

在攻打祝家庄开始的阶段，梁山接连受挫，其中最大的一次挫折就是宋公明险些被扈三娘所擒拿。宋江自拍马正行之间，只见一丈青飞马赶来。宋江措手不及，便拍马望东而走。一丈青正赶上宋江，待要下手，树林边转出豹子头林，在马上大喝道；"兀那婆娘走那里去！"林挺丈八蛇矛把一丈青只一拽，活挟过马来。

   同样，在宋江军队围剿田虎的时候，遇见了对方的女将琼英。琼英用飞石战法打败梁山的多名将领，正在乘胜追赶，只见山坡后冲出一彪军来，却是林冲，孙安，及步军头领李逵等，林冲见是个女子，大喝道："那泼贱，怎敢抗拒天兵！"两次情形十分类似，林冲两次都是大喝，可见林冲的大喝，还是很有自己的特色的。最后，林冲这两次大喝，面对的对手，都是女人。看来，林冲面对女人，还是很容易大喝的。虽然他自己陈述自己与娘子关系的时候说，结婚三年，“不曾有半些儿差池；未曾面赤，半点相争。”

  由此可见，无论在相貌，兵器，还是声若巨雷方面，林冲与张飞都有得一比。所以，《水浒传》第四十八回林冲出马擒捉扈三娘时，书中有诗才说“满山都唤小张飞，豹子头林冲便是”。可见，在水浒作者眼中，林冲的诨号就可以叫做小张飞。

在梁山上，林冲无论在梁山总排名，还是在马军五虎上将的排名中，都紧紧跟着大刀关胜的事实，都暗示了，梁山之上，的确存在将关胜，林冲的组合，对应三国演义中关羽张飞组合的意图。在水浒《第七十八回 十节度议取梁山泊宋公明一败高太尉》中篇首赞诗中有两句说道：“朱仝面如重枣，时人号作云长。林冲燕颌虎须，满寨称为翼德。”可见，在某些时候，林冲与朱仝也可以组合成梁山上关羽张飞的另一种对应组合。由此看来，梁山上的扮演关羽的特型演员不少，但是出演张飞的，似乎只有林冲一个。否则就不会让他既和关胜搭档演关张，又和朱仝搭档演关张了。

按照一般理解，梁山上既然有关胜，朱仝两个外貌类似云长，但是武功上存在差别的好汉存在，那么作为组合，理应配制两个外貌类似、武功上存在差别的张飞角色以便完成组合，比如，让关胜林冲充当关羽张飞组合的首选，将朱仝雷横作为关羽张飞组合的次优候选组合，岂不更好，事实上，水浒中虽然没有这么明说，但是的确存在这样的意图。换句话说，水浒中，虽然表面上林冲是张飞的对应人物，但是除了明面上的林冲，水浒还暗暗地在其他几个好汉的身上，不显山不露水地安排他们，各自以自己的特种表演，模仿张飞的经典故事，来向翼德致敬。

比如，在梁山战斗序列中，朱仝与雷横往往组合出战，就仿佛跟早年在郓城县衙当差一样。比如水浒《第七十七回梁山泊十面埋伏宋公明两赢童贯》中。叙述童贯且与众将立马望时，山背后鼓声震地，喊杀喧天。早飞出一彪军马，都打着黄旗。当先有两员骁将领兵。黄旗拥出万山中，烁烁金光射碧空。马似怒涛冲石壁，人如烈火撼天风。鼓声震动森罗殿，炮力掀翻泰华宫。剑队暗藏插翅虎，枪林飞出美髯公。

两骑黄鬃马上，两员英雄头领：上首美髯公朱仝，下首插翅虎雷横，带领五千人马，直杀奔官军。上首美髯公朱仝，下首插翅虎雷横，就宛如一副对联，一组门神。可见梁山上下都是将他们视为一个序列的并列的将领。你看，三国演义中，在关东诸侯联盟对战董卓的时候，关羽张飞在刘备手下参与会盟，当四世三公世家、重视身份的袁术询问关羽张飞两个是什么身份的时候，两人回答，一个县衙的马弓手，一个是县衙的步弓手。当时袁术十分鄙夷，认为这两个的身份，拉低了会盟的档次，要将他们赶出大帐。被曹操劝住了。你看，人家关羽张飞一个是平原县县衙的马弓手，一个是平原县县衙的步弓手，而你朱仝雷横，一个是郓城县县衙的马军都头，一个郓城县县衙的步军都头，可见水浒作者还是在这里隐秘地埋伏了一些隐隐的意图。这种巧合而神似的对应关系。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你朱仝呢，长得像关羽，那你雷横呢，性子急，又姓雷，名字又是横，也活脱脱是个张飞腔调。

在谈水浒中谁像张飞的时候，大家的第一反应往往都指向李逵，但是水浒中没有将李逵明确比附于张飞，此中原因很多，一个明显的原因就是李逵是步军，在实战中实在无法如三国中的张飞一样和关羽配合出战，明显吃了亏。但是水浒作者终究还是没有辜负广大读者的热望，他悄悄地在一个情节中，安排李逵浓墨重彩地表演了三国演义中张飞的故事。

那么到底是什么情节呢，请听细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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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唐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