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讲 “无迁令,无劝成”是外交的核心原则

第七十八讲 “无迁令,无劝成”是外交的核心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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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上一节课继续讲。刚才说在传话的时候,“溢美”或“溢恶”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为了说明这个道理,他就打了一个比喻,说:“且以巧斗力者,始乎阳,常卒乎阴,泰至则多奇巧。”人跟人争斗也好,相交也罢,刚开始都是光明正大,有什么就说什么,比较公平、开阔、公正。但是,做着做着因为有了矛盾,阴谋诡计就出来了,然后就不顾体面,互相伤害。同样,喝酒也是如此,“以礼饮酒者,始乎治,常卒乎乱,泰至则多奇乐”。估计刚开始脑子还比较清楚,喝多了就开始胡言乱语,话多了难免会伤着对方。好多人在酒桌上就打了起来,再过分一点,有的人就寻欢作乐了。其实世间之事大多都是如此,“始乎谅 ,常卒乎鄙”。“谅”指相互信任,“”就是相互欺诈。就是说刚开始朋友之间都是相互信任,到头来就相互欺诈了。所以说,“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事情刚开始的时候都很单纯,可是,做着做着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其实,人讲话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刚开始有理有节,说着说着情绪一上来,慢慢地就会走题变样了。所以,孔子说:“言者,风波也;行者,实丧也。”人的言语好比风波,这个风波很厉害,会越生越多。就像庄子在《逍遥游》篇里讲的“海运”,风推动着波浪,一浪高过一浪,风一级大于一级。所以这个地方说,我们说话就好像风波一样,如风之来,如波之起,会越刮越大,着实可怕。日常生活当中有一句话叫“人言可畏”,就是这个意思。起风波浪就容易动荡,同样“行者,实丧也”,人在传话的时候,也会有得有失。而“风波易以动,实丧易以危”。不讲话就很安静,没有是非,但是一讲话就好像风波一样,“易以动”了,就容易引起是非。起了是非,行动起来就会有得有失,得了高兴,失去就愤怒。这样一喜一悲,容易导致“阴阳之祸”,那身心的安康就很难得到保证了。所以,在这个角度来说,一个人发怒,并没有别的原故,主要还是言辞虚而又片面失当引起的。日常生活当中也有这个情况,有时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无缘无故地生气。其实肯定是有原因的,就是你平时讲话不合适,才引起了对方的不舒服。

由言辞不当引起的愤怒是非常可怕的。孔子又打了一个比喻,说:“兽死不择音,气息勃然于是并生心厉。”困兽在临死的时候,叫起来的声音是很难听的,发出去的气息好像杀人一般。这主要是因为激怒了困兽,使它处在了绝境之地。所以,凡事不能逼迫得太紧,“剋   核太至,则必有不肖之心应之而不知其然也。苟为不知其然也,孰知其所终”!太过于苛刻斥责的话,把对方逼到绝境上,人家就会有害你的心,甚至杀你的心。出现这种情况,可能连你自己都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如果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别人哪里又能知道你将会遭遇什么结果呢? 

这一段从叶公子高引出出使齐国的话题之后,基本上都是孔子在回答。孔子的回答有理有据,他把自己删改《春秋》的一些感悟,和一些古语也搬了出来。最后,孔子再度用古语,来结束自己今天给叶公子高的建议。

被孔子拿来说事的这句话叫“无迁令,无劝成”。意思是说,不要轻易改变所受的使命。比如说君王叫你出使到另外一个国家,你在别国君王面前,说话不要“溢美”“溢恶”。同时,也不要人为故意地强求事情的成功。只要说话过了头,就一定是多余的,是自己任意添油加醋的。所以说:“迁令、劝成殆事。”任意地改变使命或者强力而为,就会坏事。因为“美成在久,恶成不及改”,做成一件好事不容易,要经历很长时间。但是一旦说错了话,把好事变成了坏事,那就铸成大错,后悔都来不及了。所以,说话做事一定要慎之又慎! 

总而言之,说话做事不去“溢美”“溢恶”,也不强力而为,这样就比较安全了。然后把心放平,“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养中,至矣”!乘物顺应客观事物。这是说把自己的个人见解收起来,说话做事合情、合理、合法,顺应事物本来的样子,就可以达到“游心”的境地。即便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说些话,也会很符合“中”的道理。这个“中”就是恰到好处,最合适的状态。有点像《养生主》篇讲的“缘督以为经”的“督”,最中间的那个地方。而且这个“中”还有点像儒家讲的中庸,“不偏不倚之为中”,不走极端,说话做事永远保持恰到好处的最佳状态。孔子说,要是能做到这样子,就是达到了最高的境界。到那个时候,“何作为报也”!你就不会在意是否完成了君王的使命。那么在出使之前,就不会去想什么“人道之祸”“阴阳之祸”了。所以,你此番出使齐国,“莫若为致命”,最好的处事原则就是收起自己的成见,不要去“溢美”,也不要去“溢恶”,有什么就说什么,原原本本传达君王给你的使命。我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吧!

这一段其实是从外交的角度来讨论人世间的处事原则。虽然局限于外交人员,但也是每一个传话之人都要认真反思的问题。叶公子高最大的毛病,就是患得患失,太顾全自己的利害,出使之前就想到“人道之祸”“阴阳之祸”。可以说他的这种心态,没出手就已经注定了失败的结局。孔子给出的方案是,先要明白天命,然后才会懂得“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平稳了心态与情绪的波动。接着,他又指出了具体临事时的应战方法,一是不要“溢美”“溢恶”,二是“无迁令,无劝成”。在掌握这两大法则之后,最后顺着天道自然的安排,“乘物以游心”,那么就会安然无恙,保全性命无忧。所以,这一段的出勤外交处事,最终的原则还是落在了《庄子》这部书一直强调的天道自然上面。可见,不论庄子讲什么,怎么讲,我们读《庄子》的人,一定要“万变不离其宗”,紧紧抓住“全部的目的就是为了一个核心服务——成就大宗师”。

讲完了怎么样跟上司领导相处,怎么样完成外交使命。在庄子看来,人世间里还有一件最难处理的事,就是如何与桀傲难驯之人相周旋。对付这种人,庄子又会给出什么建议呢?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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