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史23 | 晏绍祥：霸业成空—亚历山大东征

各位喜马拉雅的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晏绍祥。今天很高兴跟大家要聊到我们希腊史系列的第23讲《霸业成空——亚历山大东征》。

这一集我们用的是霸业成空，霸业成空说的是亚历山大，他是很有能力的一个人。十年时间，他从巴尔干一直打到今天的巴基斯坦，也就是印度河流域，最后又回到巴比伦，建立了地跨欧亚非三洲的庞大帝国。

对今天来说，这个距离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但是在古代，你要想一想，不说打仗了，从巴尔干走到印度河流域都得多少时间？这是好几千公里的距离，但是他居然用了十年不到的时间，就打到了印度河流域。

当然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这个前提是什么？上一集我们讲的腓力，给他的儿子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本来对波斯的远征，那是腓力的规划。因为腓力是打算回去以后带着军队就去远征亚洲。当然他走之前要做一些安排，这个安排就出了一些问题，因为他和一个贵族的女儿又结婚了。

我们上一期讲了他和一个色萨利的女人结婚了，但是在他和色萨利女人结婚之前，他已经有不止一个老婆了，所以结婚对他来说那就是一种政治交易。

这一次他又结婚了，而且可能关系还不错。可是国王结婚和普通人结婚不一样，它也有很大问题，涉及马其顿王位的归属问题。结果在结婚的时候，在婚礼之上，不是在他自己结婚时候，是在他女儿出嫁的婚礼之上，被一个人给刺杀了。

当时马其顿的国王，我们今天来看，护卫仍然是不严密的，他和贵族之间关系仍然是比较亲密的。腓力被刺之后，马其顿的王位立刻就空缺了。谁来继承？当时当然是亚历山大最有资格。

因为他已经成人了，刚刚二十岁，而马其顿的腓力其他的孩子，有一个比这个亚历山大年纪要大，但是个弱智，所以不可能继位。其他的那些女的就更不用谈了。所以亚历山大的继位应该说是顺理成章。

尽管如此，还是非常紧张，因为什么？还有别的人不是王室的人觊觎这个位置。腓力被刺之后，当时的一个老将叫安迪派特，立刻把亚历山大带到马其顿的军队面前，让马其顿的士兵欢呼一下，让亚历山大成为了国王。

他成了国王之后，并没有马上坐稳位置，而是还有一堆事情。第一，原来被腓力征服的那些地方都害怕腓力，现在一个二十岁的愣小子上来了，暴动的机会来了，所以马其顿的那些部落有很多暴动了的。

被腓力征服的色雷斯的部落也有暴动，南边的希腊城邦也在蠢蠢欲动。结果亚历山大上来之后，年轻人办事厉害，马上带着军队直接杀到中希腊，然后希腊城邦一看，立刻表示归顺。

亚历山大达到这个目的之后，带着军队出征色雷斯，把色雷斯的部落给压服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间，一个很遥远的马其顿西北的部落，中间大概有一两个月，没有国王和军队的任何消息，所以整个希腊都在哄传，亚历山大已经没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底比斯就率先暴动了。亚历山大得到这个消息，马上带着急行军赶到底比斯，直接把底比斯给攻陷了。之后就把底比斯的成年男丁全部杀死，妇女儿童卖作奴隶，最后只留下了一栋房子，把这个城市给夷为平地。

留下一栋房子是谁的？一个诗人，叫品达，他的房子留下了。因为这个品达曾经写诗，赞颂过马其顿的王室。

其他的希腊城邦一看。底比斯受到这么严厉的制裁，赶紧表示归顺。这样的话，亚历山大大概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把国内那些反对他的势力都给翦除了，然后把原来腓力征服的那些地区也都给压服了。

希腊的城邦因为底比斯受到了制裁，也都纷纷的表示归顺。

这样到公元前的334年，整个形势稳定下来之后，亚历山大就决定我要远征波斯。当时波斯是什么情况呢？波斯在希波战争之后，并没有受到根本性的打击。后来势力慢慢地衰落，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呢？

后来波斯人自己内部闹起来了，尤其是西部的那些总督到处叛乱，国王每天忙得不得了，埃及中间还暴动过几次，一直到四世纪末的时候，也就是到马其顿入侵之前。波斯好不容易把埃及的起义给镇压下去了，把暴动的那些种族也都给平定了，达到了相对和平的一个状态。

亚历山大准备远征波斯的时候，波斯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当时波斯的国王是谁呢？大流士三世。

大流士一世，我跟大家讲波斯的时候提到过他，现在这位是大流士三世，当然这不是他的孙子，这是我们学界一个普通的说法。从大流士一世去世之后，中间有一个大流士二世到这又是一个叫大流士的国王，所以我们叫三世。

大流士三世有多大能力？从后来的情况来看，好像一般般。

我们先看看具体的情况。亚历山大把国内平定了，把希腊都压服了之后，公元前334年，他带了3万步兵，5000骑兵，还有160条战船，渡过黑海海峡，进入到了亚洲。

进入到亚洲的时候，波斯的国王最开始并没有太当回事。因为希腊城邦跟波斯交战那不是一天两天，除了公元前五世纪希波战争那一仗以外，后来雅典和波斯有过多年的冲突。斯巴达和波斯也有过冲突，小亚细亚被入侵过多少回了，所以波斯大王觉得希腊人又来捣蛋了。

于是命令当地的总督直接组织抵抗，没想到在格拉尼克斯河这第一仗，波斯就吃了一个惨重的败仗，几个总督阵亡了，同时还有2000多人被俘。

这一仗初步表现出了亚历山大打仗的一个基本特点，这个特点是什么呢？亚历山大自己率领着马其顿的重骑兵率先攻击，攻击对手的重要部分。

重装骑兵冲击的过程之中，重装兵跟在后面往上压，重装兵上来之后是决定性的力量。同时在这个过程中，还有什么弓箭手、投石手这些人都会帮忙。

这一仗打下来，几个总督阵亡了，2000多人被俘，军队据说损失了好几万，大流士三世觉得这一次和以往有所不同，于是决定在全国征兵并且御驾亲征，要进行抵抗。

亚历山大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在小亚细亚这个地方作战，在他把这些总督给打败之后。古代和我们今天不一样，我们今天开着车子一会就到了，在古代你得一步步往那走，尤其是大规模的军队行军，绝不是你说一天两天就能到了。

而且有些城市不是看到亚历山大来了，就欢迎，有的城邦还是要对他进行抵抗的。包括我们说的希罗多德的老家叫哈里卡拉苏斯，亚历山大在那打了几个月，最后也没打下来。 所以有很多地方是用了很大的精力的。

头一年，他是在小亚细亚来回扫荡。在这个过程中，亚历山大说：希腊人，我是来解放你们的。那意思就是你们应该欢迎我，但实际上天晓得解不解放。因为投靠了亚历山大，照样要交税，也不是说免了你的税收。所以在小亚细亚是这么个情况。

这个时候波斯的国王大流士三世，据说是征集了六十万军队，带着军队准备到叙利亚来跟亚历山大决战。亚历山大带着他的军队在小亚细亚过冬，过完冬以后，第二年就要往叙利亚进军。

叙利亚这个地方大家知道今天也不安生，对不对？最近若干年一直在打仗，在古代这也是一个战略要地。因为打开了叙利亚之后，南方就是腓尼基，跟着巴勒斯坦，接着两河流域、埃及，大门就打开了。

所以大流士带着军队到了叙利亚这边准备跟亚历山大决战。要说这国王草包，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真的不是累死三军的问题。

大流士三世如果真有六十万军队的话，这个数量远远超过了马其顿军队十倍。但是这位大王带着他的波斯大军到了叙利亚沿海的一个叫伊苏斯的地方，那个地方是一个关口，关口的地形非常狭窄，所以波斯的六十万军队在那个地方根本没法展开。

所以在这个地方打一仗，选的地方就不对。而马其顿的军队人数少，但是实为精兵，所以地方越小，对它打仗越有利。在伊苏斯真正决战的时候，亚历山大的战术和在格兰尼克斯河那个地方是一样的。

率领自己的重骑兵首先攻击波斯的中央部分，波斯的国王在这个位置，而且坐在一个战车上指挥作战，亚历山大直接拍马杀到了大流士的面前，一长矛直接就过去了。

结果一个波斯的贵族一看架势不妙，赶紧冲过来，替大流士挡了这一枪，大流士一看，这么厉害，才那一会没顶住，调转战车，率先逃跑。

而且这位逃跑还是很有技巧的，怎么有技巧呢？先开始架着车子跑，跑了一阵以后，发现这个路不行了，把车子扔了，骑着马逃命。

他逃跑的时候选的方向，我们要注意。因为在叙利亚那个地方，接着往东南方向是巴比伦，往南边是叙利亚和巴勒斯坦，那都是肥沃的地方。大流士猜亚历山大的心思还是比较准的。亚历山大打完仗之后果然是往那边追过去了，而大流士往哪跑？往东北方向跑到米底去了。

亚历山大率人往南边一追，结果没追着，但是大流士的妻子和女儿都留在军营里面，都成了亚历山大的俘虏。

亚历山大最后知道大流士跑了也就算了，他不再追击，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你往东北方向追击，亚历山大等于脱离了沿海，而波斯的海军在海上是有绝对优势的。

你往内地追的时候，就有很大的问题，你脱离了海岸线，没有了你的给养。如果你在内地一旦战败，跑都没地方跑，你往哪撤去？四周都是敌人。

所以亚历山大的基本策略是什么呢？沿着海往前攻击。攻击的主要目标是要干嘛？把沿海的地方全部占领。

波斯不是海军厉害吗？我把沿海的地方占了，然后让你的舰队既没有停泊的地方，也没有补充给养的地方，最后你势必作鸟兽散，所以这是一个很有效的办法。

因此在这之后，亚历山大就从伊苏斯向南，第一个就攻占了腓尼基很重要的城市推罗，他打了半年之久。推罗是腓尼基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海军强城，他必须把它打下来，最后他也确实打下来了，打下来之后再往南推进，就占了今天经常会出现在新闻上的加沙，巴勒斯坦的加沙地带。

他在加沙也遇到了抵抗，但是被他攻占了。攻占加沙之后，他没有向巴比伦进军，而是到哪去呢？到埃及去了。亚历山大采取的办法就是先把波斯的羽翼全剪了。

到埃及之后，埃及总督就比较草包，反正也没什么戏，直接就向亚历山大投降了。亚历山大到了埃及之后，自称埃及法老，因为埃及人对波斯的统治很不感冒。

亚历山大就到了埃及之后说，我是解放你们来了。埃及人对他也就没什么，因为埃及在这之前已经被人统治过多少回了，所以埃及人也就接受了。

亚历山大到了这儿之后干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朝拜西瓦绿洲的阿蒙神庙。他为什么要干这个事？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亚历山大认为我这么英明神武，怎么能有腓力那么个父亲呢？我是神的后代才行。

所以他去朝拜西瓦绿洲阿蒙神庙。阿蒙神是埃及最重要的神。结果到了西瓦绿洲，到了阿蒙神庙之后，他把所有的人都拦在外面，独自进去跟祭祀交流，出来非常满意。

别人问他都说了些啥？天机不可泄漏，反正我想要的答案我已经有了。后来传出来说，亚历山大是阿蒙的儿子。你要想一想，在古代埃及，法老就是神之子。所以亚历山大去朝拜西瓦，借着阿蒙神的承认，让埃及人服从他。这就是一个很重要的政治行动。

当然他从西瓦回来之后，第二年春天又从埃及出发，这一次他是正儿八经的向巴比伦进军了。

在这个过程中，大流士回到波斯又征集了一支军队，这支军队除了骑兵，还有战车兵，另外当然也有步兵等各种这种军队。

大流士接受了教训，上一次把军队带到一个很狭窄的地方没展开，最后仗几乎就没打出什么名堂来。这一次大流士选择了两河流域北部的一片平原，叫高家美达。

高原美达是一个平原，平原有好处，第一骑兵便于行动；第二战车便于行动。地方大还有一个好处，便于波斯军队展开。

亚历山大听说大流士在这儿，所以就向那个地方开进，快接近波斯军队的时候，亚历山大玩了一个花样，停下来不动了，让军队在那里就地驻扎吃饭睡觉。

大流士那边傻乎乎的听说亚历山大来了，让他的军队摆好阵势，等着亚历山大来攻击。结果亚历山大当天因为天晚了，根本不会来打。而波斯的士兵就被国王折腾得全副武装，站了整整一夜。一夜没睡觉，第二天你打仗给我看看。

到了第二天，波斯的军队还是很起作用的。战车被亚历山大避过去了，骑兵上来，那给马其顿压力还是比较大的。步兵虽然一夜没睡觉，但是战斗得仍然还是非常英勇。

虽然如此，这一次我们的大流士三世又当逃兵了，他还是顶不住亚历山大的猛冲猛打。大流士逃跑了之后，像波斯这种国家打仗是给谁打仗？给国王打仗。国王都跑了，其他的人还打什么？其他的人也就不打了。

最后是大流士一跑，其他军队一投降，投降完了之后，亚历山大这一回就没有追击这个国王了。他要把波斯的一些主要的城市给占了，所以连下几个重要的城市，巴比伦、苏萨、特塞、伯里斯，等于是波斯的几大王都他都给占了。

占了之后，亚历山大决定要追击大流士。为什么一定要灭掉大流士三世呢？因为大流士三世是波斯帝国的象征，只要这个国王还在，别人就有反攻的可能。所以亚历山大死命地追大流士三世，大流士在前面就是逃，最后一直逃到中亚去了。

在中亚那个地方，有时候在出生在王家不见得什么好事。当了国王，最后你想当一个普通老百姓就没有可能了。结果在追击的过程中，巴克特里亚的总督把大流士三世杀了，杀了之后，居鲁士创建的波斯帝国基本上到这就完事了。

亚历山大下一步就是327年入侵印度河流域，后面我们就简单说说就得了，因为后面这个意义都不是特别大了。

到了印度河流域之后，因为气候的原因，加上印度的军队的战斗比较凶猛，亚历山大在印度河流域打了三年左右的时间，军队打得精疲力尽，最后马其顿人说我们坚决不打了。因此军队就暴动了，迫使这个亚历山大最后退回去了。

退回去之后，亚历山大就干嘛呢？亚历山大就带着军队回到了巴比伦。到了巴比伦之后，他就开始了巩固帝国的一系列的措施。当然这些措施在他征服的过程中，有些已经开始了。

在亚历山大东侵的10年的时间里，从公元前334年到公元前324年，马其顿从一个原来地处希腊北部的小国，变成了一个地跨欧亚非三洲的非常大的帝国。怎么样来统治帝国？这就是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亚历山大的第一个做法是尊重被征服地区的宗教和文化习惯。比如对希腊人宣布解放你们，尊重希腊人的自由。到埃及自称法老，到了巴比伦他成了巴比伦王，到了波斯他成了波斯的国王，他尽量地照顾各个地区的这种情感和习俗。

第二个做法，改造马其顿传统的君主制。因为马其顿的传统君主制是需要士兵欢呼的，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到了波斯之后，你再让波斯人去欢呼，一来不可能，二来波斯人没这习惯。

所以到了波斯之后，亚历山大就为了统治波斯的需要，要把君主制进行改造，改造成波斯型的君主制，那就是专制王权。一个重要表现：马其顿人你们见了大王，得向我行跪拜礼。

结果因为这一跪拜礼，马其顿人和亚历山大中间有过好几次冲突，很多人因为这个事情丧命，最后的结果还是没拗过马其顿人，那是什么呢？波斯人见到亚历山大那要跪拜，然后马其顿人见亚历山大的时候，还是马其顿的习惯，坚决不跪拜。

第三，在行政上采用波斯的行省制，把波斯的那套行省制直接搬过来了，建立一个官僚体系。因为你要统治那么广大的地区，光靠少量的人是不够的，所以建立开始建立一个比较完善的官僚体系。

官僚体系中，马其顿人、希腊人是主要掌握实权的，波斯人有一小部分，因为他要争取波斯人的支持。

第四，鼓励希腊人与被征服地区的人通婚。干嘛呢？用我们今天话说，鼓励民族之间的相互通婚和融合，扩大帝国的统治基础。

但是我们今天来看，那就是什么？那就是征服者对失败者的一种类似于恩赐的做法。好像我娶了你们的女的，就算是看得起你们了。实际上波斯的那些女的愿不愿意？谁知道。

这不是说波斯的男人也可以娶马其顿的女人，门都没有。我们今天津津乐道地说两万马其顿士兵都和当地波斯女子通婚了。话说回来，剩下的还有两万的波斯的年轻男人怎么办？成光棍了。所以这纯粹就是征服者的一种做法。这是第四个做法。

最后一个也是大家经常说的，在战略要地建立城市，分派马其顿人和希腊人居住，这个做法被认为是传播希腊文化的一个做法。当然希腊文化是传播了，但是当地人同意吗？

他把当地人的地给占了，但是马其顿人和希腊人不愿意，他们不想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住着，要回家。然后波斯人觉得你们把我的地都给占了。实际上大家都不高兴，但是这样一个在战略要地建立城市做法，后来被延续下来了。

应该说这一系列的措施我们看起来还是得力的，但是非常不幸，公元前323年，亚历山大病死于巴比伦，怎么死的？喝酒喝死的。

亚历山大有严重的酗酒倾向，跟马其顿人在一块喝酒，通宵达旦地喝。最后他在巴比伦是怎么死的？他已经是感冒发高烧了，然后还跟马西顿人通宵达旦在那喝酒，结果把自己喝死了。

他喝死了倒没什么，最要命的是啥？作为靠征服建立起来的大帝国，要怎么维持？得靠征服的人。他死了，他老先生还没儿子，连继承人都没有。他的尸首还在床上，他的部将就马上开始闹起来，没多久他们就直接刀兵相见，最后这个帝国实际上是分裂了。

因此我们说“霸业成空”是在这，他打下来了那么大的一个帝国，但是他没有能够把这个帝国保持下来，跟他自己的作为有着密切的关系。当然亚历山大创立的这样一个帝国，虽然分裂了，但是形成了后来的希腊化世界，这是我们下一讲的内容。

那么今天的内容就到这里，谢谢各位听众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