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书君说
爱情是人类最美好的情感,孕育着无限的律动与神采。
身处岁月静好的小时代,爱情便意味着无忧无虑的柔情蜜意。
可如果命运把我们推向风雨如磐的大时代,
就需要催生可以穿透峰峦,容纳江海的伉俪之情。
新中国前三十年的奋斗征程,
也包藏着无数英雄儿女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挚爱真情。
钱学森和蒋英的传奇人生,便是对大时代爱情的最佳诠释。
今天,让我们一起来看钱学森和蒋英的爱情传奇。
十里洋场见幽情
1947年,上海兰心大剧院里迸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望着舞台上这位声若天籁,落落大方的女歌唱家,台下的狂热粉丝和各路观众都沉醉在漫天飞扬的曼妙音符中。
这位女歌唱家名叫蒋英,在1943年的瑞士“鲁辰”万国音乐年会上,她技压群芳,斩获女高音比赛的冠军。
对于当时积贫积弱,压抑沉闷的东亚而言,蒋英无疑挑战了欧洲人对文化的强势垄断,她也因此得到国内乐迷的追捧。
面对山呼海啸般的赞美和欢呼,蒋英并没有忘乎所以。在无数的眼神和臂膀之间,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位特殊的观众:
这位观众不是别人,正是麻省理工学院最年轻的终身教授钱学森。
一边是留学欧洲、聪慧美貌的歌唱家,一边是意气风发、天赋异禀的科学家,他们穿越人海的一眼相望,顿时迸发出“此生无声胜有声”的美妙意蕴。
没过多久,钱学森回到母校举办学术讲座。望着台下聚精会神的听众,钱学森赫然发现一双灵动真情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原来,蒋英专程过来听自己讲座了。
演讲一结束,钱学森当即大步流星地走下讲台,径直来到蒋英跟前,鼓起勇气对他说:“我想送你回家,只有你和我!”
看着像孩童一样真挚而羞怯的钱学森,以蒋英之冰雪聪明,当然明白对方的心意。
在她开个人音乐会之前,钱学森的父亲钱均夫就曾请求蒋英帮忙,让她介绍一些适婚女青年给自己儿子。
于是,蒋英就带着两个出身名门的好友和钱学森见面。
谁能想到,钱学森在相亲时全然不顾其他人,一双聪慧的眼睛直挺挺地看着蒋英。
多年后谈起这段往事,蒋英依然笑着对记者说:
“当时他既不往左看,也不往右看,全程就把我看着。”
所以,当钱学森提出专程送蒋英回家时,蒋英并未感到惊讶。
上海的夜,清幽而又喧哗,美好而又扰攘。十里洋场的盖世风流中,又夹杂着古色古香的意蕴。
钱学森和蒋英之间,既浮动着心照不宣的浪漫,又翻涌着勇闯天涯的豪情。
终于,钱学森打破沉静,当即向蒋英抛出一个问题:“
你,愿意和我去美国吗?”
彼时的蒋英,风华正茂,美貌如花,个人事业如日中天,追求者更是数不胜数。
面对钱学森的提问,她双颊微红,美目颦蹙,柔声说道:
“为什么要跟你去美国呢?我们还是先通通信吧。”
本以为钱学森会搔首踟蹰、望而却步,谁知他却异常坚定,并来回重复这样一句话:
“不行,现在就走!”
没有贵重的礼物,没有华丽的辞藻,钱学森凭借这样一句朴实的表白,让蒋英怦然心动。
1947年9月,两人在上海和平饭店举行了隆重的婚礼。不久后,蒋英便跟随钱学森远渡重洋,前往那个她从未涉足的陌生国度。
世人都以为这是自由恋爱的美好结局,实际上,他们的渊源早已是命中注定。
良缘本是天注定
1919年,蒋英出生于浙江海宁。他的父亲名叫蒋百里,是近代最著名的军事战略家,国民政府的高级智囊。
蒋百里有个多年至交,名叫钱均夫,两人曾经结伴留学日本。
归国后,又各自成为相应领域的栋梁。
眼看蒋家生了五个漂亮聪明的女儿,自己这边只有两个儿子,钱夫人便找蒋夫人唠嗑,希望过继一个女儿到自己家来。
思来想去,钱家最后选择蒋家的三女儿蒋英,并将她改名为钱学英。
到钱家的时候,蒋英才三岁,钱氏夫妇也一直把她当亲女儿那样宠爱着。没过几个月,蒋英却哭着喊着要回家。
更有趣的是,她并不喜欢那个大她八岁的哥哥钱学森。
“他当时有很多玩具,但他就是不带着我玩,还老是逗我。”
蒋英回家后,尽管钱均夫万般不舍,但他还是尊重蒋英的感受。不过在其他场合,钱均夫还是不忘向蒋百里提要求:
“方震兄,蒋英没做成咱钱家的女儿,但这儿媳嘛,还是可以考虑的。”
少女时代的蒋英,对这位哥哥并没有特别的触动。只是在她唱《燕双飞》这首曲目时,她发现对方总能随声附和。
他俩的合唱,就像豆蔻风华与弱冠意气的携手共舞,流转着激情洋溢的青春,也诉说着心有灵犀的默契。此情此景,总是令周围的大人们喜笑颜开。
1935年,蒋英赴欧洲求学,钱学森到美国攻读航空工程学。那一年,山河无恙,日月同天。
一别经年再相见,萧瑟秋风换了天。1947年的上海,集聚着全亚洲最绚烂的文化风潮,见证了钱学森和蒋英的情定终生。
踏上美国国土后,蒋英却陡然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
无论在欧洲还是上海,她都是老师、同学和众人眼里的宠儿。而当她行走在波士顿街头时,眼中只有陌生的城市,耳畔只有艰涩的英语。
作为新婚丈夫,钱学森的生活极具规律,规律到近乎于缺少惊喜与波澜。
到波士顿第一天,钱学森就对妻子说:
“我走啦,晚上再回来,你一个人慢慢熟悉吧。”
对天性活泼,习惯了热闹生活的蒋英来说,这无疑是一种严峻的挑战。
晚上下班回家,钱学森不紧不慢地泡好一杯茶,拿起茶杯,对蒋英说了两个字:
“回见。”
对于略显乏味的生活,蒋英自然深感不满。但她没有怨天尤人,而是积极行动,试图让丈夫也变得有趣起来。
此后,钱学森就发现蒋英经常给自己买唱片,拉着自己听音乐聊感想。
久而久之,钱学森发现了文艺和生活的趣味,并且开始喜欢上美食。
等钱学森成了家里大厨后,蒋英便笑着对朋友们说:
“我们家钱学森是大师傅,我只能给他打打下手。”
钱学森听了,也跟着开起了玩笑:“蒋英是我家的童养媳。”
就这样,两人的幸福生活持续到了1950年。
而真正的考验,从现在也才刚刚开始。
(钱学森)
慨当以慷真名世
新中国成立后,周总理便组织协调各个部门,让他们邀请海外杰出华人回国参与建设。
作为唯一一位参与过曼哈顿工程的华人科学家,钱学森自然也受到了政府邀请。
一边是百废待兴的祖国,一边是衣食无忧的美国,钱学森毫不犹豫,便选择了回归祖国的怀抱。
对于钱学森的能力,美国学术界乃至政府高层都非常清楚。
一旦钱学森带着他的大脑和学识回到中国,对美国来说便意味着极大的威胁。
于是,联邦调查局和移民局的各路爪牙悉数出动,对钱学森实施了长达五年的软禁。
最开始,美国移民局把钱学森囚禁在太平洋的一座小岛上。
每隔十分钟,看守们便在牢房里打开强光,迫使钱学森无法休息。
十五天的监禁生涯,让钱学森体重整整掉了十五磅。
后来,麻省理工学院支付了数万美元的保释金,钱学森才得以回到居所。
保释期间,钱学森夫妇遭到了美国密探全天候的监控,根本无法开展正常的研究工作。
面对丈夫所遭遇的困难,蒋英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为了让钱学森继续科学研究,她在浴室内放置了桌椅和沙发;为了让中央政府知道钱学森当下的困难,她多次设计避开美国人的监视,往国内发送信件。
皇天不负有心人,党中央最终获悉了钱学森的处境。
为了换回钱学森,周总理答应释放朝鲜战争中俘虏的十一名美国飞行员。
飞行员固然是现代战争中的重要人才,但像钱学森这样的科学家,一个人就可以改变时代的进程。
钱学森的导师冯·卡门教授曾经问他:
“像你这样的科学家,回到中国那样的农业国,能做什么?”
钱学森笑着回答:
“回到祖国,我做什么都可以。如果我想,我可以种苹果树。”
1955年10月8日,钱学森夫妇一路颠簸,终于回到了思念已久的祖国。
由于美方的野蛮扣押,他们无法带回太多东西,但有一件定情信物始终相伴身旁,那就是蒋英最爱的黑色三角钢琴。
安顿停当后,钱学森立即投入了新中国的航空与导弹事业,蒋英也在音乐领域持续耕耘,逐渐成为桃李满天下的一代宗师。
作为音乐家,蒋英的生涯可谓是无懈可击;但作为一个妻子,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她也几度陷入了恐慌与迷茫。
本以为熬过美国的软禁就能皆大欢喜,谁知回国之后,她既不知道钱学森究竟在干什么,甚至经常几个月见不上一面。
有一次,蒋英带着巨大的失落与悲痛,跑到国防部找领导哭诉:
“钱学森他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他还要不要这个家啊!”
望着泪眼婆娑的蒋英,领导们既痛心又坚定。
痛心的是,蒋英一个人独自承担家庭与事业的责任;坚定的是,必须让钱学森种下他心目中的那棵“苹果树”。
1960年11月5日,蒋英看到新华社发了一条电讯通稿:中国第一枚“东风一号”近程导弹在中国西北地区发射成功。
那一刻,蒋英终于明白,自己苦苦寻觅的丈夫究竟在从事怎样的工作。
作为名门闺秀,她深知西方各国骨子里对中国人的蔑视。中国人想要站起来,温和的交谈是没有用的,必须要依靠过硬的实力。
1943年,她在女高音比赛中打败了白种人,赢得国内乐迷的无限追捧。
1960年,钱学森带领大家造出了导弹,证明中国完全有能力傲然立于世界。
多年之后,蒋英讲起自己讨要丈夫的故事,不禁让钱学森哈哈大笑。
最高贵的感情,从来都不是躲进小楼的耳鬓厮磨。
当一个时代需要有人舍身求法时,那些相知相爱的儿女们总能无怨无悔,义无反顾。
海角天涯两相随
巴斯德说过,科学没有国界,科学家却有自己的祖国。
对蒋英而言,艺术可以没有国界,但艺术家却有自己的祖国。
在钱学森背井离乡,扎根大漠的时日里,蒋英一边照顾着家里的老人和儿女,一边把自己在欧洲学到的音乐知识加以改造,从而将其服务于中国的声乐教学。
回国之初,钱学森一度受困于中国工业落后与人才稀缺的现状。
而蒋英这种因地制宜、灵活嫁接的思路,恰好也刺激了钱学森的灵感,让他着手建立起一套符合中国实际的航天工业体系。
1991年10月16日,钱学森被授予“国家杰出贡献科学家”荣誉称号,和一级英雄模范奖章。
在颁奖仪式的最后阶段,钱学森突然聊起了妻子蒋英。
这位把自己完全奉献给科学事业的科学家,第一次公开深情地感谢妻子,并称赞她在家庭生活中的伟大牺牲。
望着台上情真意切的丈夫,台下的蒋英禁不住潸然泪下。
晚年时期,钱学森经常受到各种嘉奖。每逢载誉归来,他都不忘跟蒋英开玩笑:
“钱归你,奖(蒋)归我。”
科学家的幽默,就是这么朴素,就是这般动人。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钱学森如是说:
“人不但要有科学、技术,而且还要有文化、艺术……跟音乐。”
这句话,既是对人类文明的总结与概括,也是对自己与蒋英六十二年伉俪之情的总结。
回望历史,青春和成长的代价往往是沉重的。每逢风云激荡,世界变局,总有人要舍弃细语呢喃的温存,总有人要承受长相厮守的考量。
一代人的相濡以沫,一代人的无悔青春,最终融汇成一个波澜壮阔的结局:
这盛世,如你所见。
此时此刻,远在天国的钱学森与蒋英,或许正像少年时期那样,相视一笑,高亢献唱:燕双飞,燕双飞,海角天涯两相随。
好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