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经 34】疑问品第三：何谓佛教中的功德？

喜马拉雅的听众朋友，您好，我是钱文忠。今天咱们一起接着来精讲《坛经》。

在上一讲，咱们讲完了第二品《般若品》。从今天开始，咱们要进入第三品，《疑问品》。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品，这一品的模式依然是韦刺史代表听法的大众们提问，慧能大师给予解答。

在《疑问品》当中，所涉及的问题最重要的有两个。一个是功德。什么叫功德？慧能大师指出，过去对功德的理解都是错误的。在很多时候，我们把功德和修福、修福报混淆起来了。什么是功德呢？“见性是功，平等是德；明心见性，平等无二”，这个才叫功德。“内心谦下是功，外形于礼是德”，你看这个非常符合中国传统的概念，他把“功德”解释得好像比较接近于中国传统的德行。

慧能大师明确地表示，你带有各种各样的实际目的的，世俗目的的这种行为和举措。你哪怕做得再多，你捐的钱再多，也不是功德，只不过是修福或者讲求福。比如你拜佛，你捐了好多好多钱，完了以后你内心抱的一种期望是什么呢，期望能够把这个算作是功德，完了以后自己能够得到回报，将来可以挣更多的钱。这种就不叫功德，只不过是求福。所以“功德需自性内现”或者“内见”，这个字有两层意思，“不是布施供养之所求也”。这是一个重大问题，如何来认识功德。

第二个是净土，或者西方极乐世界，这样的一个问题。韦刺史对念佛可以往生西方极乐这样一个观念，他抱有一些疑问或者不解。慧能大师用一种反问的方式来点拨他。慧能大师的反问非常有名，什么呢？“东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何国？”你韦刺史当然是东方人了。因为中国东方，在中国古代，特别是在佛教的传统当中，把印度称为西土，中国称为东土。所以我们自居东方。东方人如果犯下了罪业，那么，好，你可以通过念佛去往生西方，去求得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好，那么如果西方人造罪，他念佛可以求生到什么净土，什么国土呢？所以我们一定要明白：净土在我们心中。如果我们的心性清净了，那么佛土就清净了。你要返向自己的心性，不要向外面去外求。成佛就是见性，你如果见性了，那么西方极乐世界就在你的眼前，就在你的身前。《疑问品》主要讲的是这两大问题。听众朋友们一听就可以知道这是非常重要的。

好，我们来进入经文。“一日韦刺史为师设大会斋”，有一天，韦刺史他当官的嘛，他是大护法，他就为这个法师举办了大法会，而且这个大法会当中还带有斋饭的，提供饭食的。“斋讫，刺史请师升座，同官僚士庶肃容再拜。问曰：‘弟子闻和尚说法，实不可思议。现今有少疑，愿大师慈悲，特为解说。’”吃完了斋饭以后，韦刺史再次恭请慧能大师登上法座，和手下的这些官民、士庶这些官啊平民百姓一起非常恭敬地再拜，去对慧能大师进行礼拜。韦刺史就问，我有幸听到和尚您说法，真的是不可思议。但是现在呢，我有点小小的疑问，希望和尚您慈悲，为我解说。

“师曰：‘有疑即问，吾当为说。’”你有疑虑你就说出来，我来为你解说。“韦公曰：‘和尚所说，可不是达摩大师宗旨乎？’”这个疑问其实是很大的。韦公曰，就是韦刺史讲，和尚您所说的法是不是达摩大师，那是禅宗的祖师嘛，达摩大师的宗旨呢？师曰：“是。”一个字，当然是了。公曰：“弟子闻达摩初化梁武帝，帝问云：‘朕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设斋，有何功德？’达摩言：‘实无功德。’弟子未达此理，愿和尚为说。”韦刺史，就谈到了中国佛教史上非常有名的一段历史，也是禅宗史上很有名的一段公案，就是梁武帝的问题。弟子我曾经听说，达摩祖师去教化梁武帝的时候，梁武帝曾经问过，朕一生，我这一生造寺庙，度僧，然后我也做了很多布施，设了很多斋会，我有什么功德呢？达摩言：“实无功德。”达摩的回答竟然是实在没有功德。韦刺史想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请慧能大师来解说。

梁武帝是中国佛教史上非常非常有名的一个皇帝。他出生在公元464年，公园549年驾崩。他姓萧，名衍，字叔达，笃信佛教，因此大家称他为皇帝菩萨。他在公元519年还曾经受过菩萨戒，当时大凡是有点名声，有点影响的僧人，都受到过梁武帝的供养和礼敬。不仅如此，梁武帝还在当时的首都建康，也就是今天南京这一带，修建了很多寺庙，比较上规模的寺庙有700多所。僧尼讲座，经常成万人地聚居在南京。

作为一个皇帝，梁武帝一生还亲身去研究佛教教理，而且守自己的戒律。为了给寺庙能够争取到更多的供养，他不惜舍身同泰寺，把自己以帝王之尊舍给寺庙。那么你当然这个国家不能没有皇帝了，在当时，所以大臣们就要集中很多国库里的金钱去把他赎回来，这样前前后后有四次。他自己还讲经，并且自己还写有好多著述，写有好多讲经的讲义，一共有四百多卷。那么历史上后来很有名的侯景叛乱，把南京也就是建康当时就给攻陷了。于是在公元549年，梁武帝被活活地饿死了，饿死在台城，在位48年，寿命86岁。

梁武帝这个情况就引发了大家很多关于什么叫功德，功德到底有没有用的争论。你看他是一位皇帝菩萨，信佛非常虔诚。他是皇帝，有的是权力，有的是金钱，有的是资源。他做功德，谁能规模做过他呢？施舍，谁能施舍得过他呢？有的人讲他是功德，他是有功德的，为什么呢？你看他活了86岁，在位48年，这在中国历史上的皇帝当中，梁武帝的寿命算是很长很长的，在位时间算是很长很长的，大部分皇帝寿命都很短。大家说你看他皇帝还寿命那么长，难道不是功德带来的福报吗？但是有的人反对，说不是啊，如果功德带来福报，他怎么会结局那么惨，活活的饿死呢？他设了那么多斋饭，供养了那么多僧人，他怎么会饿死呢？所以用梁武帝来引出功德这样的一个话题真的是再合适不过。

梁武帝和民间好多关于佛教的传说结合在一起。比如汉地僧人开始吃素，有的人就认为，很多人认为就是梁武帝时候开始。比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个“魔”字下面是个“鬼”字，也是在梁武帝时候开始大量地，或者说开始流行起来的，等等等等。民间关于梁武帝就有很多说法，所以坛经的这种在有些方面是非常精心结构的。这里韦刺史就用梁武帝引出了他的疑问。什么疑问？关于如何看待、如何来理解功德的这个疑问。

好，今天这一讲咱们就先讲到这里。感谢您的垂听，咱们下一讲，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