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水平都在事上磨,不是光靠知识能解决的

9水平都在事上磨,不是光靠知识能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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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他日又曰:“圣如尧舜,然尧舜之上善无尽;恶如桀纣,然桀纣之下恶无尽。使桀纣未死,恶宁止此乎?使善有尽时,文王何以‘望道而未之见’?”

过了几天,王阳明又说:“圣人如尧舜,但是尧舜之上,还可以更圣、更善,因为善无止境。恶人如桀纣,然而桀纣之下,还可以更恶,恶也没有尽头。假如桀纣不死,他们不会干出更多坏事吗?假如善有止境,文王怎么会感叹:‘看见了那道,又好像没看见!’”

文王“望道而未之见”,语出《孟子·离娄章句下》:

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

那人民已经安居乐业了,可周文王看见他们,还是觉得他们受了伤害一样,要想想怎么保护照顾他们,才能让他们过得更好,其爱民之深如此。不如此也不行啊,政教一有未修,刑罚一有不当,不就妨碍民生,伤害百姓了吗?周文王敢说自己没伤害任何人吗?但是别的君主不想这事,只有周文王能感受到,能谨慎努力地去对待,因为他心里真装着百姓。唯有百姓各得其所,他的心才安。

同样,他也有一颗求道之心,他已经是圣人了,自己却不满足,觉得道无终穷,学无止境,检点反省自己一旦有片刻疏忽,学习进修一旦有片刻懈怠,就可能与道背驰。自己已经达到道了,却还不满足,就像没看见一样,继续精进,必欲无一理不造其极,才能放心。

 

原文

问:“静时亦觉意思好,才遇事便不同。如何?”

先生曰:“是徒知静养,而不用克己工夫也。如此,临事便要倾倒。人须在事上磨,方立得住,方能‘静亦定,动亦定’。”

陆澄问:“静守时,觉得自己修养状态还不错,但是一遇到事儿,又不行了。这个怎么破呢?”

王阳明说:“这是你只知道静养,而不知道在克制自己、磨炼自己上下功夫。这样一遇到事,就会动摇。人一定要在具体事情上磨炼,才能立得住,才能做到静也定,动也定。”

什么叫事上磨呢,比如王阳明第一次科举考试不及第,那么才华横溢和自负不凡的人,高考居然没考上。他怎么说呢?他说:“我不以不及第为耻,我以不及第而动心为耻。”这就是静亦定,动亦定了。

我们再看看《大学》里怎么讲静和定,次序是“止定静安虑得”——“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定在静的前面,先有定,然后才有静。如果静的时候能定,有事便不能定,那就不叫定,也不叫静。

王阳明最后说的“静亦定,动亦定”,是引用程颢的《定性书》:“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内外,无将迎。”这个定,还是前面说的心如明镜的定,这个“无将迎”,是引庄子“圣人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定,就是“不为外物所移”,就是能胜过外物,不被它伤心伤神伤身,不为发生的事而摇动自己的心志,也不刻意事先思虑,来了怎么迎,去了怎么送,不“默戏”,不演习,来了自然就迎,去了自然就送。这样还免得多想。

程颢又说:“故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居仁守义,该怎样就怎样,先接受后处理,不为自己的私利患得患失,自然我心光明,敞亮如明镜,应事接物举措得宜,合乎天道。

 原文

问上达工夫。

先生曰:“后儒教人,才涉精微,便谓‘上达’未当学,且说‘下学’。是分‘下学’‘上达’为二也。夫目可得见,耳可得闻,口可得言,心可得思者,皆下学也;目不可得见,耳不可得闻,口不可得言,心不可得思者,‘上达’也。如木之栽培灌溉,是‘下学’也;至于日夜之所息,条达畅茂,乃是‘上达’。人安能预其力哉?故凡可用功、可告语者皆‘下学’,‘上达’只在‘下学’里。凡圣人所说,虽极精微,俱是‘下学’。学者只从‘下学’里用功,自然‘上达’去,不必别寻个‘上达’的工夫。”

陆澄问如何能学成“上达”的功夫。

这个出处,是《论语·宪问》,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程颐说:“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不下学,则不能上达;不低就,则不能高成。今天我们的毛病,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情况太多了。学问不要高,只要踏实能做事;进步不怕慢,只要日日不断。要能凡事彻底,不是成天想着去做不平凡的事,而是把平凡的事做到不平凡。我们若能“君子素位而行”,把上级交办的工作干到最好,自然能得到向上走的机会。若是认为今天这点事不是我该干的,总想干点“高端”的事,反而得不到那机会。每日的学习,不是到处要去学高大上前沿尖端的东西,而是反复学习自己手上正在做的事,把它做好,做到极致,这就是下学而上达的道理了。

下学而上达,唯有下学,才能上达;不能下学,则不能上达;即使下学,也未必上达;所以要不怨天,不尤人,反己自修,继续下学而上达。这是唯一的道路,孔子都这样,咱们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所以,这里陆澄问怎么才能上达,这问题便错了。

我们孜孜以求答案,往往都是因为找错了问题。当我们找对了问题,问题即答案,就不用问了。

王阳明回答说:“后世的儒者教导人,才涉及精微之处,便说这是‘上达’功夫,现在还不到学习的时候,接着就去讲‘下学’的功夫。这是将‘下学’和‘上达’分开了。眼睛能看到的,耳朵能听到的,嘴上能表达的,心里能想到的学问,都是‘下学’;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嘴上说不出,心里没法想的学问,就是‘上达’。”

你可以说,凡是语言能表达的,都是“下学”;凡是语言说不出来的,就是“上达”。坐而论道,还是下学,拈花一笑,就是上达。

所以这上达功夫不存在,我们只有下学。在下学中,有人能上达,有人不能上达。

王阳明接着说:“这就好比种树,栽培灌溉就是‘下学’,树木日夜生长,枝繁叶茂,就是‘上达’,那树木怎么长,人如何能干预呢?只有在栽培灌溉上干预。所以,那些可以用功,可以言说的,都是‘下学’功夫,‘上达’是结果,就包含在‘下学’里面。但凡圣人讲的道理,再精深微妙,都是‘下学’功夫。为学的人只有在‘下学’上用功,自然能够‘上达’,不必另外去求一个‘上达’的功夫。”

前面我们讲读书,说同一本书要反复读,每年都重读一遍,为什么呢?因为你“下学”的功夫一样,但每一年不同的你,“上达”的结果差别就太大了!

 

原文

“持志如心痛。一心在痛上,岂有工夫说闲话、管闲事?”

这话太精彩了,我读到时心都痛了!

持志如心痛。心中有志向,就像心在痛,一心只在这痛上。我有好多功课要做,哪有工夫去说闲话,管闲事,去交际应酬啊!

 

原文

问:“‘惟精’‘惟一’,是如何用功?”

先生曰:“‘惟一’是‘惟精’主意,‘惟精’是‘惟一’功夫。非‘惟精’之外复有‘惟一’也。‘精’字从‘米’,姑以米譬之:要得此米纯然洁白,便是‘惟一’意,然非加舂簸筛拣‘惟精’之工,则不能纯然洁白也。舂簸筛拣是‘惟精’之功,然亦不过要此米到纯然洁白而已。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者,皆所以为‘惟精’而求‘惟一’也。他如‘博文’者即‘约礼’之功、‘格物致知’者即‘诚意’之功、‘道问学’即‘尊德性’之功、‘明善’即‘诚身’之功,无二说也。”

陆澄问:“如何做到惟精惟一地用功?”

王阳明回答说:“惟一是惟精的目的,惟精是惟一的手段,是为了惟一下的功夫,这是一件事,不是两件事,不是在惟精之外,还有一个惟一。精字是米字旁,我们就拿米来打比方吧。比如我们舂米,要让这米纯然洁白,这便是要它惟一。但是必须加以舂、簸、筛、拣的惟精功夫,才能得到纯然洁白的米。这舂簸筛拣,就是惟精的功夫,其目的也不过是要让那米纯然洁白罢了。其他比如博文是约礼的功夫,格物致知是诚意的功夫,道问学是尊德性的功夫,明善是诚身的功夫,都是这个道理。”

陆澄问的这个,前面徐爱已经有详细问对解读,只是老师又说了一个舂米的比方,所以记录在这里。

 原文

“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圣学只一个功夫,知行不可分作两事。”

王阳明说:“开始行动了,那才叫知;行动过,才算已经知道了。这圣学之知和行,只是一个功夫,不可把知和行分成两件事。”

用王阳明经常举的例子来说,你知道什么是孝敬父母吗?如果没有去做,只是晓得些孝的说法,不算知道,只有你开始去做了,才算开始知道。知道多少呢?做了多少,就知道多少,没做到的部分,还是不知道。做过的部分,知之成也。没做到的部分,知还没成!

 原文

“漆雕开曰:‘吾斯之未能信。’夫子说之。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曾点言志,夫子许之。圣人之意可见矣。”

这一句话,涉及《论语》里的三个故事,我们一个个说。

第一个故事: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

孔子给漆雕开谋了一个官职,漆雕开拒绝了,他说:“我对自己做官任事的能力,还没有信心啊!”孔子听了,非常高兴。高兴什么呢?高兴漆雕开这种负责任的态度。换了别人,学而优则仕,跟老师学习,就是为了谋个前程啊,漆雕开却能把责任放在前头,评估自己能不能负起那个责任。

第二个故事: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

子路做季氏家宰,想提携师弟子羔做季氏的领地费邑的城宰。孔子不同意,说子羔还年轻,学问还不成熟,不应该拔苗助长,让他太早承担那么大责任。如果德不配位,就会“贼夫人之子”。贼,是害,那是害人子弟,害了子羔。

第三个故事是曾点言志,这故事长了去了,但是如果不把它掰开揉碎了讲清楚,王阳明这段话讲“圣人之意可见矣”,到底可见个啥,就没法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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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左右一余

    受益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