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经济学界的争论：中国企业有先发优势or后发优势？（上）

在中国经济届一直有一个争论，作为现代国际舞台的后起之秀，中国企业到底具有后发优势还是后发劣势？而吴老师认为优势和劣势都是共存的，关键在于我们要认清现状，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本节课，吴老师将先和我们分享中国企业的后发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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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以后，这40年的发展，我们有后发的优势，也有后发的劣势。其实在中国经济学界，这是一个特别大的讨论，杨小凯曾经提出的概念就是“后发劣势”。 林毅夫跟他吵了很多年，一直到他去世以后还在吵着，说我们有“后发优势”，然后杨小凯认为说，我们有后发的劣势。

到今天为止，这两派在经济学界都是势同水火。认为有后发优势的说：因为我们是后发，我们绕开了发达国家的很多的坑，然后我们通过广阔的市场压缩了西方国家100年的工业文明的发展速度，这是我们称之为后发优势的点。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有没有中国特色的经济发展模式呢？是有的。

那么，还有一部分人认为有后发劣势，因为你后发，所以你在制度层面上和在基础层面上你会有很多的漠视。所以，后发所获得的能力都是什么呢？都是外延式扩张的能力，以及你比人家勤奋，你所有获得的成绩，人家都已经走过一遍了。无非人家现在工作6个小时，你工作12个小时。所以后发本身是没有任何优势可言的，也就是说没有所谓的中国特色的经济发展模式。

就从这一点，中国经济学界就分成了两派，到今天还在吵着。但我们从企业来看，我认为是有优势、也有劣势的。

它的优势是哪里呢？大家看：进口替代和跟进战略降低了市场教育的成本和试错的成本。我们原来不会做冰箱、空调、洗衣机，怎么办呢？如果你要做的话，如果你从原理开始做的话，OK，那你要先会做生产线，你只有了冰箱、空调、洗衣机的生产线，你才能够生产冰箱、空调、洗衣机。那我们后发怎么办？我们就不做生产线。我们引进生产线行不行？我们引进了生产线以后，再引进来管理模式，我们就会做冰箱、空调、洗衣机了。

我们对消费者说，原来你用搓板洗衣服，你现在用一个洗衣机——你要教育他：它是一个西方所有中产阶级家庭必须的标配，所以你不需要教育说你不要搓板，你直接就用洗衣机，所以说，这个市场教育成本就没有了。

然后，西方在造冰箱、空调、洗衣机的过程中犯过的几乎所有错误，我们都不用犯了，因为我们引进的肯定是最好的生产线！中国1978年引进汽车，要把汽车引进过来，我们闭关锁国那么多年，我们做的第一辆民用的轿车就是红旗牌轿车——1959年。1959年所做的轿车，基本上1940年代苏联人的汽车制造经验，给到我们。到1978年的时候，德国人要在上海引进大众汽车做工厂，进来的牌子叫什么？大家记得吧？叫桑塔纳。

桑塔纳是1970年代德国最新的轿车生产工艺。所以我们不需要把50年代、60年代再走一遍，我们直接就是70年代。那问题在哪里？70年代建的时候，大众到上海来，跟上海轿车厂来进行一次研究，研究完以后大众就说了：完了，我们要在孤岛上生产一辆桑塔纳轿车，因为你们几乎所有的生产配件完全都不能用。那怎么办呢？我们就不在上海交车厂原址做桑塔纳轿车，我们去哪里？我们去安亭，我们去安亭重新建一个轿车工厂。

那么，我们就绕开了50年代、60年代的整个汽车产业进步的所有的周期，直接飞越到了70年代末期。然后中国政府跟大众说：OK，你来中国我给你免税，我给你一定的市场保护期，我给你免费的土地，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但是有一点——这辆车在15年内国产化程度要达到95%。我们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获得了技术的发展，这样看来后发有优势吧？后发一定有优势。

第二，知识产权的保护诱发了一代人的仿冒哲学。在中国商业界有一句话，仿冒是最大的创新。大家知道，中国有个知识产权局，但你回想一下，在过去的40年里面，有没有一家跨国公司，因为中国公司侵犯了它的知识产权，而告赢的？一件都没有。

中国公司没有仿冒跨国公司吗？我们仿冒得一塌糊涂，遍界都在仿冒，仿冒着得到创新，但为什么没有一家跨国公司在中国打赢一场官司呢？因为我们从来不受理这样的官司，这次中美贸易战，有很大的一个美国人对我们的抱怨，就是关于知识产权问题——这实际上也就变成了我们的一个哲学。

第三，最快的仿冒是最具效率的创新。其实中国仿冒这些国际公司，其实中国人是很聪明的，有没有？甚至我们在很多灵活性上面、我们在微创性上面，我认为我们甚至比美国人、比欧洲人、比日本人更具有灵活性。所以我们往往把它拿进来以后，我们会不断地迭代。比如说，我写过《腾讯传》，腾讯最大的产品叫QQ，QQ仿冒的是谁？是一个以色列的产品叫ICQ。所哟QQ最早的名字叫OICQ，然后出来以后，以色列人就开始告，告我们说：你们出了一个产品叫做OICQ，是仿冒我们的。那怎么办呢？我们就改个名，我们改成QQ——QQ就是这么来的。

QQ是什么东西呢？就是一个IM，就是一个在电脑端的、通过互联网点对点的、信息交互的工具。所以你再看，QQ和ICQ，我们就是仿冒进来的。人家有没有告过我们呢？告过我们的，但是有没有受理呢？按照惯例我们也是没有受理的。

但是，大家想，我们把它仿冒进来以后，其实是我们发现了一种新的商业模式，IM的商业模式。今天ICQ还在吗？早就不在了，早就卖给了美国在线，美国在线也早就已经不见了。

那么为什么QQ变成今天那么大的一个帝国，获得那么大的收益呢？在它引进来的第一天，它就在不断地创新。比如说，大家都是电脑在发信息，对不对？ICQ和OICQ都是。但是，同学们，引进来的第一天，有个最大的区别是哪里呢？是在ICQ的环境下，一台电脑，我把这信息发送给你，我这个信息储存在哪里的呢？存在电脑里的。然而，OICQ是存在服务器里的。为什么ICQ储存在电脑里，OICQ储存在服务器里面，为什么？

因为在1998-1999年的时候，中国的年轻人是没有电脑的，我们在哪上网？我们在学校的计算机中心上网，我们到网吧上网。我在网吧上网，有一个号跟你联系，如果所有的信息都留在网吧这个服务器里，我不就挂掉了吗？所以必须要到一个公共的服务器里面去。但你想，这就是个非常小的变化，对不对？因为我要到公共的服务器里面去，其实从开发的第一天起，马化腾团队对数据和服务器压力的能力突破就比ICQ要高了N个等级。

所以你看，他学的是ICQ，但他第一天起就进行了一个微创新。然后，这样的小创新，一个礼拜一次。所以，后发的优势是，我们原来不知道：你原来可以这样来进行交互。当我学到交互以后，我的快速迭代的能力比你外国要强很多。

ICQ到它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赚钱，但QQ想了很多赚钱的方式，最早的方式是什么呢？是卖QQ号——咱们中国人喜欢666、888，对不对？好，一个QQ号里面有666、888就可以卖几千块钱。后来觉得，这是个小生意，所以后来他们卖广告。发现卖广告也很难卖，马化腾跟我讲：同样的流量，新浪的页面和QQ的页面，价格只有人家六分之一。我跟他讲：六分之一也差不多，你那个小框框跟人家比，六分之一还没有呢。弹窗广告也赚不了太多钱。

第三，卖什么呢？卖虚拟道具、卖QQ秀。这是韩国人的东西，韩国人发明的一个东西：你在QQ里面已经是个人了，但是你这个人是没有人格的。你是一个上海人，上海小男生，你跟一个无锡小姑娘通过QQ在聊天，你希不希望告诉无锡小姑娘，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可以——买几件西装、买几条牛仔裤、时不时送朵鲜花给她……这就是虚拟道具，然后每个人就会有虚拟人格。

我写《腾讯传》的时候在想说，马化腾老师他的QQ秀形象是什么样的呢？大家都知道马化腾是吧？每天出来的时候，西装革履，头发梳得很亮的。马化腾的第一个QQ秀是一个留着长发、戴着墨镜、穿着牛仔裤的一个小帅哥。我跟Pony说：你的内心有另外一个马化腾。

到后来，做QQ游戏，后来QQ-Zone，做QQ空间……你看，他从最开始，到卖QQ号，到QQ游戏，这个时间从1999年到2005年，6年时间，在不断的迭代。所以，后发有很多后发的优势。

第四个是，人口规模和成本优势极大提高了后发的成效。我学的是和你一样的东西，但是你这个东西是卖给一个5000万人口级的国家，我卖给14亿人。我跟你学，我的效率会大规模提高。然后，你雇佣一个工人，你一个月的工资是1万美金，我呢？1千人民币。商业上的利益会几倍于你原发的那些公司和国家。

所以，后发在商业利益上有非常大的量变和质变的因素。比尔盖茨就很聪明，比尔盖茨windows桌面系统到中国以后一直在被模仿。我记得它是1990年左右的一个产品，到1999年的时候，比尔盖茨第一次到中国在广州，开新发布会。他公开说什么呢？说：这样，我的windows桌面系统进中国已经十年了，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分钱，大家没交过钱，我从来没收到一分钱，我告诉大家，你们继续再模仿十年，未来十年我也不收一分钱。

那时候中国加入WTO了，2000年加入WTO的。比尔盖茨说：我也不收你们一分钱。大家说：这个同学真好，真爱中国。他为什么不收一分钱呢？今天收了吧？今天只要我们公司上新三版，只要你上新三版，就会收到微软给你发的律师函：你用的是不是windows？用了多久了？交钱。我们公司已经收到了，我们公司每年要交要交给他十几20万，上市公司更加不用说了。

只要你规范化，就面临到知识产权。今天打中美贸易战，如果2019年或者2020年中国和美国的知识产权谅解书达成的话，你想想看是什么概念？每一台电脑我都来收你的钱——这就是美国人对付中国人的办法——你先用着，总有一天你都要还给我的。

思考题：

同学们，本节课吴老师讲完后给大家留了道思考题：你认可先学会模仿，再学会创新这种观念吗？在评论区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