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507【公元127年】司马光曰:古代的正人君子政治清明时出来当官 政治混乱时隐退

资治通鉴507【公元127年】司马光曰:古代的正人君子政治清明时出来当官 政治混乱时隐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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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杨版资治通鉴文稿 

8最初,南阳(河南省南阳市)人樊英,从小品学兼优,四海知名,在壶山(河南省泌阳县东北)南麓隐居,州政府、郡政府前后礼聘他出来当官,他都不接受。三公、部长等推荐他“贤良”“方正”“有道”,他也不接受。六任帝(安帝)刘祜曾经下诏征召,他同样拒绝。本年,刘保再度下诏征召樊英,派人送上皇家信函及黑色和浅红色绸缎,非常礼敬。樊英仍称病推辞。诏书严厉地责备郡县政府办事没有尽力,郡县政府把他架到车上,强行启程;樊英迫不得已,才到首都洛阳。到了洛阳后,即声称卧病,不能起床,于是把他放到担架上,强迫抬上金銮宝殿,但他仍不肯接受官职。


刘保命抬出去请御医诊治养病,每月致送羊肉、美酒。后来,刘保特别为樊英设立讲坛,命宫门接待管理官(公车令)在前引导,宫廷秘书(尚书)陪同,赏赐给他几案手杖,用尊敬师傅的礼节尊敬他、接见他,询问国家大事的是非得失,任命他当高级皇家警卫指挥官(五官中郎将)。数月之后,樊英声称病重,刘保下诏任命他当特级国务官(光禄大夫),准许回家养病,命当地县政府供应粮食,每逢节日,致送牛肉、美酒。樊英呈请辞职,刘保下诏不许。


樊英接到诏书时,大家都认为他一定不会改变立场。南郡(湖北省江陵县)人王逸,跟樊英友善,特别写信给樊英,引用古人古事,劝他接受政府征召。樊英顺着王逸的主张,前往首都洛阳。可是,以后见了皇帝,回答对策,却稀松平常,没有一项有价值的见解,大家都感失望。河南(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人张楷跟樊英同时接受征聘,告诉樊英说:“天下的道理有两大关键,一是什么时候出任官职,一是什么时候拒绝出任官职。我从前认为,你应召而出,一定会辅佐君王,拯救人民。想不到,你以贵重的生命,冒着激怒君王的危险,在当了官之后,却没有一句对国家人民有益的话,原来你无论进退,都没有原则!”


司马光曰:


古代的正人君子,政治清明时他出来当官,政治混乱时他隐退。隐退,并不是正人君子追求的唯一目标。正人君子知道,一旦没有人了解自己,正道又不能推行,跟一群邪恶之辈,搅和在一起,最后将伤害到自己,所以隐藏自己的才能,远远躲开。圣明的君王所以物色隐士逸民,搜索穷乡陋巷,为的是希望帮助国家,并不是跟随世俗的潮流,盲目起哄。所以,在道德上足以使人主尊敬,在智慧上足以使人民受益的人,等于披着破烂衣服,却身怀美玉,深藏不露。圣明君王当然应该想尽办法招聘他,降低自己身份敦请他,克制自己而听从他。然后才能使天下四方,都得到好处,使丰功伟业,千古不朽。因君王用的是隐士逸民的治国方法,不是用隐士逸民这个人,只取实际,不取虚名。


假如礼节完全具备,而贤才仍不肯应聘,则圣明君王不应该采取强烈手段,而应该深自反省:“难道我的品德太薄,不能使他动心?难道政府的秩序紊乱,没有资格得到他的辅佐?难道小人邪恶仍然当权,使他心生恐惧?难道诚意不够,他不相信我的承诺?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贤能人才,不肯来我左右?”假如自己的品德已厚、政府已治、小人已远、诚心已至,那些贤才会跑来敲门,请求给他一个位置,岂会发生怎么请都请不来的现象!


荀况有言:“晚上捕蝉,一面用火光引诱它,一面摇动树枝就行了。但如果火光亮度不够,只摇树枝,却没有用处。现在,人主如果能发扬他的恩德,天下人自然归附他,犹如蝉之投奔光亮。”有些人主,不能忍受对方拒绝,认为是一种羞辱,于是,用高级职位诱惑他,用严刑峻法逼迫他。假定他是一个表里如一的正人君子,对高位一定不贪婪,对刑法一定不畏惧,结果仍然得不到他。假定对方竟然屈服,包管是贪图高位,害怕受苦之人,又怎么值得尊重?


在家庭有孝悌的行为,在乡里有美好的名声,不追求不义之财,不用邪恶手段上进,清廉安分,从容悠闲的过日子,虽没有能力辅佐圣主,造福人民,但也属于善良国民,圣明的君王应该褒扬他、安抚他,使他保持志向。像西汉八任帝刘弗陵对待韩福,东汉一任帝刘秀对待周党(前八○年,刘弗陵对各郡、各封国所推荐素有仁义行为的涿郡【河北省涿州市】人韩福等五人,每人赏赐绸缎五十匹,送他们返回乡里,下诏说:“我不愿麻烦你们担任官职,只盼望你们以你们的高贵品德,教导本乡本土子弟。”命县政府于每年正月,赏赐羊肉、美酒。死亡时,送葬衣一套,用中牢【一羊一猪】祭祀。周党故事,参考二九年)。用来砥砺廉耻,美化风俗,就已经够了。固然不必效法范升,去加以诋毁(参考二九年十二月),也不必效法张楷,对这些人寄予厚望。


等而下之,有些人假冒为善,窃取荣誉;有些人故意做出使人惊骇的怪事,提高知名度;有些人拒绝政府的俸禄,却跟屠夫酒贩一样争取小利;有些人不肯当小官,却想爬到宰相、部长级高位上;这些人,名跟实恰恰相反,内心想的跟表现在外的恰恰相反,根本就是华士(前十二世纪周王朝齐国高士)、少正卯(参考前四三年)之流,能够免除圣明君王的诛杀,已算三生有幸,还谈什么征召聘请!


9这时,又征召广汉(四川省梓潼县)人杨厚、江夏(湖北省武汉市新洲区)人黄琼。黄琼,是黄香的儿子。杨厚既到首都洛阳,预言汉王朝(西汉王朝及东汉王朝)在三百五十年左右,将要面对险恶的命运,必须警戒;被任命当参议官(议郎。李贤引用神秘预言书《春秋命历·序》:“四百年之间,闭四门,听外难,群异并贼,官有孽臣,州有兵乱,五七弱暴渐之效也。”而“五七”,就是“三百五十年”)。


黄琼快到首都洛阳,李固派人在中途送上一信,说:“正人君子曾批判伯夷心胸太小,而柳下惠傲慢(《孟子·公孙丑》孟轲语)。一个人应该在伯夷、柳下惠之间,建立圣贤的标准。假如决心追随巢父、许由,头枕山峰,身卧山谷,那当然是另一种境界。但是,如果有辅导政府、拯救人民的抱负,现在正是时候。自从有人类以来,善政少而暴政多,一定要等伊祁放勋(尧)、姚重华(舜)当君王,才出来推行自己救国救民的理想,恐怕永远没有这种机会。我曾经听人说:‘山太高则容易残缺,玉太白则容易弄脏。’一个人有盛大的名声时,内涵往往并不符合。最近,鲁阳(河南省鲁山县·属南阳郡)人樊英,被征召到首都洛阳,初来的时候,政府为他设立讲坛,把他看作神明,虽然没有重要贡献,但言行谨慎,也没有丢丑。可是,对他的评价,随着时间而降低,已一落千丈,岂不是名声太盛,大家期望太高?以致世俗舆论认为:‘凡隐居之士,只有虚名。’但愿先生能提出重要的建议,使大家惊叹敬佩,给他们一个证明。”黄琼既到首都洛阳,当参议官(议郎),后来稍稍擢升到宫廷秘书署执行官(尚书仆射)。黄琼从前追随老爹黄香在宫廷秘书署(尚书台),熟悉典章制度(老爹黄香曾任宫廷秘书长【尚书令】)。在职期间,精通宫廷秘书的权责职务,遇到公事发生争议时,大家都不能不接受他的意见。屡次上书建议,刘保往往采纳。


李固,是李郃的儿子,自幼喜爱读书,经常改名换姓,拿着木杖,骑着毛驴,带着书籍,不远千里,投奔名师。终于阅读到各种古本秘笈,成为儒家学派的一代巨子大儒。每次到国立大学(太学)或秘密到三公府探望爹娘(李郃历任最高监察长【司空】及宰相【司徒】),都不让同学们知道他是李郃的儿子。


资治通鉴原文 

初,南阳樊英,少有学行,名著海内,陷于壶山之阳,州郡前后礼请,不应;公卿举贤良、方正、有道,皆不行;安帝赐策书征之,不赴。是岁,帝复以策书、玄纁,备礼征英,英固辞疾笃。诏切责郡县,驾载上道。英不得已,到京,称疾不肯起;强舆入殿,犹不能屈。帝使出就太医养疾,月致羊酒。其后帝乃为英设坛,令公车令导,尚书奉引,赐几、杖,待以师傅之礼,延问得失,拜五官中郎将。数月,英称疾笃;诏以为光禄大夫,赐告归,令在所送谷,以岁时致牛酒。英辞位不受,有诏譬旨,勿听。英初被诏命,众皆以为必不降志。南郡王逸素与英善,因与其书,多引古譬谕,劝使就聘。英顺逸议而至;及后应对无奇谋深策,谈者以为失望。河南张楷与英俱征,谓英曰:“天下有二道,出与处也。吾前以子之出,能辅是君也,济斯民也。而子始以不訾之身,怒万乘之主,及其享受爵禄,又不闻匡救之术,进退无所据矣。”


臣光曰:古之君子,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隐非君子之所欲也。人莫己知而道不得行,群邪共处而害将及身,故深藏以避之。王者举逸民,扬仄陋,固为其有益于国家,非以徇世俗之耳目也。是故有道德足以尊主,智能足以庇民,被褐怀玉,深藏不市,则王者当尽礼以致之,屈体以下之,虚心以访之,克己以从之,然后能利泽施于四表,功烈格于上下。盖取其道不取其人,务其实不务其名也。


其或礼备而不至,意勤而不起,则姑内自循省而不敢强致其人,曰:岂吾德之薄而不足慕乎?政之乱而不可辅乎?群小在朝而不敢进乎?诚心不至而忧其言之不用乎?何贤者之不我从也?苟其德已厚矣,政已治矣,群小远矣,诚心至矣,彼将扣阍以自售,又安有勤求而不至者哉!荀子曰:“耀蝉者,务在明其火,振其木而已;火不明,虽振其木,无益也。今人主有能明其德,则天下归之,若蝉之归明火也。”或者人主耻不能致,乃至诱之以高位,胁之以严刑。使彼诚君子邪,则位非所贪,刑非所畏,终不可得而致也;可致者,皆贪位畏刑之人也,乌足贵哉!若乃孝弟著于家庭,行谊隆于乡曲,利不苟取,仕不苟进,洁己安分,优游卒岁,虽不足以尊主庇民,是亦清修之吉士也。王者当褒优安养,俾遂其志。若孝昭之待韩福,光武之遇周党,以励廉耻,美风俗,斯亦可矣,固不当如范升之诋毁,又不可如张楷之责望也。至于饰伪以邀誉,钓奇以惊俗,不食君禄而争屠沽之利,不受小官而规卿相之位,名与实反,心与迹违,斯乃华士、少正卯之流,其得免于圣王之诛幸矣,尚何聘召之有哉!


时又征广汉杨厚、江夏黄琼。琼,香之子也。厚既至,豫陈汉有三百五十年之厄以为戒,拜议郎。琼将至,李固以书逆遗之曰:“君子谓伯夷隘,柳下惠不恭。不夷不惠,可否之间,圣贤居身之所珍也。诚遂欲枕山栖谷,拟迹巢、由,斯则可矣;若当辅政济民,今其时也。自生民以来,善政少而乱俗多,必待尧、舜之君,此为士行其志终无时矣。常闻语曰:‘峣峣者易缺,皦皦者易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近鲁阳樊君被征,初至,朝廷设坛席,犹待神明,虽无大异,而言行所守,亦无所缺;而毁谤布流,应时折减者,岂非观听望深,声名太盛乎!是故俗论皆言‘处士纯盗虚声’。愿先生弘此远谟,令众人叹服,一雪此言耳!”琼至,拜议郎,稍迁尚书仆射。琼昔随父在台阁,习见故事;及后居职,达练官曹,争议朝堂,莫能抗夺。数上疏言事,上颇采用之。


李固,郃之子,少好学,常改易姓名,杖策驱驴,负笈从师,不远千里,遂究览坟籍,为世大儒。每到太学,密入公府,定省父母,不令同业诸生知其为郃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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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6bta

    儒家的嘴脸暴露无遗,有便宜就跑出来争名夺利,有困难就躲起来。司马光等等的言论,虚伪之极!儒家知识分子,有什么实际本事?不过一帮无耻蛆虫帮凶

    眼睛疼疼 回复 @6bta: 没有办法,儒家不讲究反抗君王,所以君王实在不像话的话,只能不理他!而不是反抗他!如果反抗君王,儒家的君君臣臣就玩不了了

  • 13752926imp

  • 眼睛疼疼

    司马光的言论,其实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如果这个当权的君王是确确实实的昏君,那么按照儒家的规则,是不是应该把这个昏君推翻!结果答案是不是,而是既然昏君烂泥扶不上墙,那你就隐退,让这个昏君自生自灭吧!当然一起自生自灭一同受苦的还有这个国家的人民! 为什么是这样呢?因为把昏君推翻和儒家的礼不合,在儒家的礼法里面,就没有下级推翻上位者的理论,因为一旦有这个理论支持,那么恐怕有无数人会用这个理论来造反,这个会动摇儒家的主流思想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