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经 24】行由品第一：六祖慧能的第一次说法

喜马拉雅的听众朋友，您好，我是钱文忠。今天咱们一起接着来精讲《坛经》。

在上一讲咱们讲到，五祖为了保护慧能，让他免于伤害，就在非常保密和紧急的状态下把他送走了，并且叫他努力向南，也就是一路向南方赶去，不要急着公开说法。这样的一段叙事，很多听众朋友会觉得很诧异：佛门难道会有如此激烈的斗争吗？那么有学者当然抱有同样的疑问。有些学者认为慧能之所以从五祖那里往南逃避而去，恐怕更多的是因为他流民的身份。

我们在前面讲到过，禅宗和流民、流僧的关系特别大。在那个时候官府正在搜检流民。用今天的话来讲，就是要追查那些没有户籍的，没有固定住处的那些人。慧能应该主要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寺而去的。

同时我想再一次对各位听众朋友强调一下，《坛经》的叙事主要是来自慧能一系的传承。所以为了把慧能神化，为了加重慧能大师的分量，那么故事会编得离奇一些，我想大家也是能理解。

在上一讲讲到有一个名叫惠明的僧人，这个僧人俗家的姓姓陈，在出家以前，曾经是一位级别还不低的将军，性情火爆。他一人拼命地追踪慧能，赶在众人前面，终于追上了慧能。慧能于是就把衣钵扔在一块石头上，说：“此衣表信，可力争也？”，说这个衣钵是信物，是传法的信物，你可以凭你的力气来争夺一下试试看。慧能说完这个话以后，他就躲在旁边的草丛里。慧能躲起来了，惠明赶到了，他看到石头上放的这个法衣、衣钵，上去就拿。

他出家前是一位武将，力气很大，然而竟然提不起来，拿不动。所以惠明就大声的叫道：“行者行者，我为法来，不为衣来。”行者就是称慧能大师了。说，行者行者啊，我之所以赶你，是为了佛法，并不是为了法衣，不是为了衣钵。躲在草丛里的慧能听到惠明这么说，就从草丛里出来了，盘腿坐在这块石头上。惠明其实不像他的性格那样的火爆粗糙，他还恭恭敬敬地行礼，说：“望行者为我说法。”估计是他凭借着自己一身蛮力，原来以为拿起这个法衣或者衣钵就可以走的，突然发现拿不动，那么他应该感受到了某种佛力的加持，或者就干脆说感受到了某种神力，所以他对慧能就非常的有礼貌，请慧能说法。

慧能云，下面这一段话很重要，“汝既为法而来，可屏息诸缘，勿生一念，吾为汝说。”说你既然是为了佛法而来的，那么你就应该屏息凝神，排除一切杂念。所谓“诸缘”是指人心所希求的、所贪恋的一切内外现象，你把这些杂念都要排除掉，勿生一念，你要把自己的心念守住，让他不要生发起来，我为你说法。

明良久。“明良久”是一个什么意思呢？这三个字啊，应该是很多讲解坛经的学者把它解释为惠明听到这个话以后，就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慧能接着说：“不思善，不思恶，正与麽时，哪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这个完全是口语。

禅宗的文献，包括后来很多很多的禅宗的语录、公案，里面都是当时的口语。在当时人听起来明白易晓，一听就懂，非常的生动活泼。然而几百年以后的今天，我们读起来，反而比那些标标准准的古代汉语，咱们读惯的这种比较正式的文本，要理解起来还要更困难一些。慧能这话的意思是你不要有意识地去思量善，也不要有意识地去考虑恶。在这种状态下，惠明上座，那是对惠明的尊称，你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样子的呢？哪个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呢？就是你要一念不生，进入一种屏息凝神的状态，你不要去特别关注善，也不要特别关注恶。在如此这般的状态下，惠明大师，你的本来面目究竟是什么呢？

惠明言下大悟。可见惠明也是有相当的佛学修为和功底的。他听到了慧能大师这么一问，这么一点拨，瞬间大悟，觉悟了，大彻大悟。复问云：“上来密语密意外，还更有密意否？”什么叫密语密意呢？“密语密意”指的是佛陀真实秘密的它的法语以及他的教义。“密意”就是隐藏起来的旨意，往往是指佛教当中非常特别的某种意趣。由密意所说之话称为密语。惠明大彻大悟之下，又紧接着地问慧能大师，前面的那些密语密意以外，是不是还有进一步的密意呢？是不是还有更深层次的佛意呢？

“上来密语密意”，就是指屏息诸缘，勿生一念，不思善，不思恶。这是慧能对惠明的说法。当然这也可以看成是慧能大师的第一次说法，当然只是对一个人，对惠明。因为慧能大师对五祖弘忍的对话，你不能说是对师父说法吧，对吧？那是师父在点拨他，慧能大师回应。然而这里是慧能大师接受惠明的叩问，进行的一个说法。那么慧能大师是怎么回答的呢？留待下一讲，我们一起来讲述。

今天我就先为大家讲述到这里，感谢您的垂听，咱们下一讲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