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史12 | 晏绍祥：地中海格局的改变

各位喜马拉雅的听众朋友，大家好，我是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晏绍祥。今天要开始我们希腊史系列的第十二讲《地中海格局的改变》，改变格局的主要力量就是波斯的崛起。

波斯在伊朗高原或者在西亚整个地区的崛起，可以说是整个西亚历史上千年以来的大变局。因为在那之前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国家能够把整个伊朗高原、两河流域、叙利亚、巴勒斯坦、小亚细亚、埃及，还有巴尔干的北部统一在一个国家里。

而且波斯改变整个格局，用的时间非常短，只用了五十年不到的时间，这个影响特别明显。各位听友都知道，古代西亚和埃及历史是非常悠久的，在公元前4千纪就进入到了文明时代，经历了长期的发展，中间有过很多强大的国家。

到公元前6世纪中前期，西亚地区主要有新巴比伦和米底这两个国家，波斯当时只是一个小兄弟，在伊朗高原的西南部，是一个被米底统治的小部落。人没多少，势力更不用提。

而且跟亚述人，建立新巴比伦的加勒底人相比，波斯人是新来的，他们大概是公元前两千纪的前期才进入到伊朗高原。

虽然埃及在公元前一千纪的时候已经慢慢走上了下坡路，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然还是很有势力的。当波斯崛起的时候，整个西亚地区大概是这个形势：新巴比伦、米底，在伊朗高原上；埃及；在希腊这边，雅典、斯巴达以及其他的一些希腊的城邦。

印欧人的这么一支，两千纪的前期才到伊朗，长期受到米底统治的这样一个部落，居然在公元前的555年或者是公元前的557年左右起兵了，而且起兵反抗的是它的宗主国米底。

这里就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它为什么要起兵？因为它是一个被压迫者，长期的被压制了，现在他们得到了一个领袖，这个领袖是谁呢？居鲁士。居鲁士就率领波斯人起来反抗米底的统治。

居鲁士是什么人呢？按照希罗多德的记载，居鲁士的出生还是比较高贵的。他父亲是波斯的一个贵族，他的母亲是米底的公主。米底的公主怎么会嫁给一个波斯的普通贵族，毕竟波斯是被米底统治的部落。这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希罗多德从波斯人那里听来的是这么一个有意思的说法，说米底的国王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叫什么？叫芒达妮。

国王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奇怪，梦里面，从他女儿的子宫里面长出了一根藤子，这根藤子覆盖了整个亚细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找占卜的人来解释，解释的结果是，你女儿生下的儿子有可能会颠覆你的统治，统治整个亚细亚。他一想这还得了，把我给推翻了，这可不行。所以他就不让女儿出嫁。

后来他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是什么呢？她女儿一泡小便，把整个亚细亚都给淹没了。他一想又是遇到什么？找占卜的人来问，这个人就告诉他，这个梦和前面的意思是一样的，就是她生下来这个孩子会统治整个亚细亚。

米底的国王一想，要是把她嫁给一个米底人，意味着我的王位就坐不稳了。等到她女儿成年以后，国王就把她嫁给了一个波斯并不显赫的贵族，心想反正我把你嫁到国外去了，就没这事了。

他的女儿嫁给波斯人之后，生下了居鲁士。孩子出生之后，国王派了一个人把刚生下来的婴儿弄死。结果这个孩子被他的手下交给了国王的一个牧人，告诉这个牧人把孩子扔到大山上去，让他自生自灭去。

牧人去了大臣家里抱孩子的时候，他自己的妻子也要生孩子，牧人就很担心他妻子，抱着孩子匆匆忙忙地回去了。

回去之后妻子就问他怎么回事，这牧人就说了这回事。然后他妻子说刚才我生了一个孩子，但是这孩子很不幸，刚生下来就夭折了，要不然我们把他们俩衣服一换，这样我们的孩子会得到一个王子般的葬礼，而这个孩子的命也留下来了。

所以居鲁士就活下来了，跟着牧人长大了。 

等他长到几岁的时候，据说有一件事暴露了他的身份。牧人的孩子和波斯大臣的几个孩子一起玩选国王的游戏，然后选了居鲁士来当国王。

居鲁士当了国王之后就分派工作，其中有一个大臣的孩子说，你就是我奴隶的一个孩子，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呢？然后居鲁士没客气，把他的小伙伴叫过来，把大臣的孩子揍了一顿。

结果这个大臣的孩子回去就找他爹哭诉去了，他爹就到国王那去告状，国王一听还有这事，把孩子给我叫来，一问年龄，心里琢磨这好像和我的外孙年龄差不多。再看看眉眼还有点像，然后就把这牧人给叫过来了。

牧人开始还说这就是我孩子，没错。国王把刑具往那一摆，牧人一看，赶紧老实交代这孩子是谁了。从牧人那问出来之后，国王把当时负责处理这个事的大臣给喊来了，大臣一看牧人也在，他知道瞒不下去了，所以就把处置这孩子的事给说了。

国王就说做完那个决定之后我也挺后悔的，不过现在已经不错了，反正他已经长大了。 再后来国王又问占卜的人说，他已经当国王了，那就说明已经应验了，应该没什么事了，他就把这孩子送到波斯去了。

结果没想到等居鲁士长大之后，还是造反了，造了他外公的反。他外公就率领军队双方对战，结果打了几年之后，他外公的统治被推翻了，居鲁士成了米底的统治者。到公元前546年居鲁士灭亡了吕底亚，公元前539年征服了巴比伦。

我们注意一个问题，米底是一个大国，吕底亚在希腊人的印象中绝对是世界头号强国。巴比伦，希腊人不知道，但我们知道新巴比伦王国曾经是灭亡了犹太。统治着当时两河流域到叙利亚、巴勒斯坦这样一些地方，可以和埃及争霸的，也是一个很大的势力。

居鲁士却用很短的时间征服了伊朗高原、小亚细亚、两河流域、叙利亚、巴勒斯坦，把整个西亚地区统一起来了。后来他又回头征服了中亚地区，也就是伊朗高原东部的地区。

在居鲁士死了之后，他的儿子冈比西斯即位了，冈比西斯继位之后干了一桩很重要的事。公元前525年，他征服了埃及。之后就有一个新问题，是什么呢？

按照希罗多德的说法，冈比西斯是有点精神不正常的。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第一，埃及的宗教情感非常重，他征服了埃及之后，埃及人正在庆祝阿皮斯神牛，结果他要杀人家的牛。虽然没有杀死，但是把牛刺伤了。把牛刺伤之后还说：你们埃及人也只配当奴隶，拜的神都是这样的，还会受伤。

第二点，对波斯人的习惯他也不太遵守。本来在波斯的习惯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兄妹不准通婚。但是冈比西斯爱上了他的妹妹，他就去问那些波斯的法官。在国王统治之下，人就变得很狡猾，波斯那些法官最后研究了半天给了一个回答。

法官们这么说，在我们波斯的习惯中，国王和姐妹那是绝不能通婚的，这是我们波斯的制度。但是我们波斯的法律也规定，国王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冈比西斯一听，马上把他妹妹娶为妻子，后来据说还娶了另外的妹妹为妻。

而且在这过程中间，他因为做了一个梦，有一个叫斯麦尔迪斯的人把他的王位夺了，所以他派人回去，把他弟弟给杀了。

冈比西斯在从埃及返回的过程中，整个帝国爆发了一次大暴动，而冈比西斯也在巴勒斯坦死掉了，于是波斯就没国王了。按照希罗多德的说法，当时坐在波斯王位上是一个篡位的叫高墨达，但是现代的学者更多是认为根本不是篡位，可能就是他的弟弟。

但是不管怎么样，在波斯帝国的大暴动之中，大流士七个人组建了阴谋集团，最后是把他们认为篡位的国王给杀掉了。又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大流士最终登上了王位。

大流士登上王位之后，马上开始镇压暴动，最后把整个帝国范围内的暴动都给镇压下去了。把暴动镇压下去之后，他决定对整个波斯帝国的制度进行改革。

为什么要进行改革？因为波斯是从一个原始部落过来的，它有些制度很原始，比如没有固定的税收，就是各个地方送礼，随意送，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常备军人数也不多，地方、中央的制度也不完善，所以大流士上来之后，马上就着手进行改革。改革中间包括几方面的因素，在地方建立行省制，在中央建立君主集权的制度。

比如国王是谁呢？国王必须是出自阿黑门尼氏族，穿着特殊的服装，也就是紫袍。你要是见国王的话，必须要经过通报，见面之后必须跪拜，而且这个跪拜还不是一般的跪拜，你得匍匐在地下。

在跟国王说话的时候，要用手把自己的嘴巴遮住，防止说话吐沫喷到国王的脸上，或者按照希腊人的说法是，防止自己说话的口气冲撞了国王，而且要亲吻的话得轻吻国王脚下的土，还不能吻国王。

国王的身份非常特殊，国王对他的臣民都有生杀予夺之权，这是他很重要的一个权力。但是臣民对国王是没有任何权力的，虽然你可以期待君主应该是怎么样的，但是期待归期待，国王不干你没有办法。这是一个典型的君主专制制度。

作为君主专制制度的基础是什么？他是全国最高的土地所有者。所有的土地都是国王的，他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在整个的波斯帝国有五大都城，五大都城各有各的作用。比如苏萨是行政中心；波斯波利斯、帕萨尔加代，属于宗教中心；巴比伦管理两河流域；埃克巴坦纳，原来米底帝国的都城，现在主要是管米底这一块。

大流士还建立了统一的税收体系，把原来的送礼那套制度取消了，他还发行货币，货币被称为大流克。大流克上就是一个国王弓箭手的形象，就是一个金币，而且规定了只有国王能发金币，地方的总督不准发行金币，一旦发行金币，死刑伺候。等级是非常明显的。

但是整体说起来，这一套货币的用途并不是特别广，帝国的税收还是以实物为主。我们现在找到的波斯帝国的文献记录就是一个大账单，收到多少东西，分出去多少东西。

听众肯定还能想到的一个问题就是什么呢？军队。大流士组建了军队，众所周知的最精锐的是国王身边的一万人的卫队。当然在各个省里面可能也还会临时征集一些军队，或者也有常备的一些军队等等，常备军的总数我们可以相信绝不会太大。

除了军队之外，还有什么？这是希腊人觉得很神奇的一个玩意，叫王之耳目。王之耳目是什么呢？国王专门派出一些我们今天也许叫间谍或者叫特务，这些人到民间各个地方去刺探相关的情况。

这些人的身份多种多样，可以是商人，可以是一般的地主，或者可以是其他的。据说他们可以随时觐见国王报告相关的情况，类似于特务，实际上就是为了监督各个地方的那些统治者的。

因为波斯建的是行省，行省的总督实际上是很有权力的，主要是征税，也有军队。波斯的理想状态是总督跟驻军长官是相互制约的，但实际上总督既有钱又有军队，这就容易暴动，必须要有人来监督。

但是省以下的机关，国王就管得很少了。而且大家都知道我们中国在秦统一之后，一个很重要的工作是车同轨书同文，书同文在波斯做不到，但是车同轨在波斯是做到了，所以波斯帝国在整个国内修建了御道来传递消息。

希罗多德专门记了一条从小亚细亚到波斯帝国都城苏萨的一条御道，大概有三千多公里。如果正常人走的话，据说得走三个月才能走到，但是用马来送信的话，可能两三个礼拜就到了。

大流士通过这一套改革，基本上把波斯帝国的从中央到地方一整套制度建起来了，为什么波斯那么短的时间征服了那么大的地区，还能够统治下来，跟大流士的这一套制度，是有关系的。

大流士除了干了这个事之外，他还跟希腊人有关系，怎么跟希腊人有关系呢？居鲁士的时候就征服了小亚细亚，然后他在小亚细亚的各个希腊城市里为了奖励自己的追随者和朋友，指定一些僭主，来当统治者。

第二个，他在公元前513年出兵西徐亚，想打斯基泰人，斯基泰人没打倒，但是回国的时候，他留了一个将领在巴尔干北部，把色雷斯这个地方给征服了。

我们想一想色雷斯这个地方距离希腊本土很近，那么大一个帝国在巴尔干北部占了一块地方，谁能安生？这样一来，直接威胁到了希腊本身的独立和发展。希腊是要作出反应的，而波斯也不会为这么一点地方而感到满意，会继续向外扩张。

第三个，波斯崛起之后，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现象，很多希腊人在国内失意了，政治上失意，争权，政治斗争失败了。失败最后怎么办？跑波斯去了，希望依靠波斯的帮助重新夺取权力。

这里我们看到，当时流亡到波斯的有很多人。雅典的庇西特拉图的那些儿子们去了波斯；色萨利的阿利亚德家族也去了波斯；米利都的僭主们也是求助于波斯；斯巴达的国王，上一次讲的戴马拉图斯被赶下台了，他也跑波斯去了。

还有一些人，比如像萨摩斯的叙罗斯，他觉得跟波斯交朋友，将来也许有机会，所以他跟大流士交了朋友。大流士当时还是个普通人，但是后来他听说大流士当国王了，这不是好机会来了，所以他就去了苏萨，见了大流士。

大流士说不错，当时我还是个普通人，你送了我一件袍子，我到现在还记得你，我要帮助你回国夺权去，所以就出兵萨摩斯把它给灭了，然后让叙罗斯在那地方当统治者了。

当波斯强大起来之后，希腊人最初的反应真的是非常吃惊的，他们觉得米底亚那么强大，居然这么快就被灭了，他们自己小亚西亚的那些希腊人根本抵挡不了波斯的力量。所以有的人逃亡了，有的人留在当地成了波斯的臣民了。

他们也是不满意的，然后波斯历代的统治者就觉得我祖父给波斯添这一块，我爹给波斯添了那一块，我自己怎么也得给波斯添点啥，现在有啥可添的，就希腊了，还得继续往上添了。

双方的冲突祸根就埋在这了。因此在公元前四百九十年到四百七十九年，在中间有十几年二十几年的时间，波斯和希腊发生了多次大规模的冲突，冲突本身就是希波战争，这是我们下一次的内容。

今天的内容就到这里，谢谢各位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