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讲 当一回庄子肚子里的蛔虫

第三讲 当一回庄子肚子里的蛔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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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现在再回到战国时期继续讲。像齐国还组建了一个稷下学宫,贴了一个告示,说谁有本事,有学问,有想法,都到我这个国家来,我给他吃,给他喝,给他住,给他衣服穿,给他房子住,还给他发薪水。总之待遇很优厚。来了以后,大家可以各抒己见,自由发表看法,说错了,说对了,无所谓。没有人给他罚款,也没有人给他定性。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在自由的同时,也容易鱼目混珠,有本事的,没本事的统统都来了。于是有一个大人物听着这个消息就出动了。

司马迁在《史记·孟子荀卿列传》里就把这个人在当时的影响之大记录了下来。他说齐国有三位大人才,一位叫邹忌,封侯拜相,一位就是孟子,这两位不谈。这第三位叫邹衍的人,名气特别大。他“睹有国者益淫侈,不能尚德。乃深观阴阳消息而作怪迂之变,《终始》、《大圣》之篇十余万言,其语闳大不经,必先验小物,推而大之,至于无垠……王公大人初见其术,惧然顾化,其后不能行之”,意思是说邹衍的话宏大广阔,荒诞不合情理,一定要先从细小的事物开始验证,然后推广到大的事物,以至达到无边无际。他的这些推论真是深幽玄妙,不能稽考也无从追究。齐国的王公大人们刚开始听到他的学说,感到很惊异、很新颖,但是到后来发觉根本实行不了。这种学问放得很远,说得很开,却很难收回来,不切实际,大而无当。孟子肯定是瞧不上眼的,而且也没有进入庄子的批评法眼,在《天下》篇里连出现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偏偏是这种人,在列国却相当地受欢迎。根据司马迁的记录,“邹子……适梁,惠王郊迎,执宾主之礼。适赵,平原君侧行撇席。如燕,昭王拥彗先驱,请列弟子之座而受业,筑碣石宫,身亲往师之。”什么意思啊,邹衍到魏国,梁惠王竟然亲自到国境边界,相当于现在的机场、车站去迎接,还同他行宾主的礼节。到赵国,平原君都不敢与他一同走路,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侧身陪行。迎到宫殿里以后,用自己的衣服把凳子擦干净再让他坐上去。到燕国,燕昭王还亲自拿着扫帚为他清除路障,就像现在公安干警开着警车为领导开路一样。到了住的地方,请邹衍坐在上面,自己则跪在下面向他求教学问。实际上邹衍周游各国受到如此礼尊,与他的实际学问是不匹配的。可见,当时的世道鱼目混珠,好坏不分,真是乱象至极啊!这一点,连司马迁也有点看不下去了,以致他感慨地说:“其游诸侯见尊礼如此,岂与仲尼菜色陈、蔡,孟轲困于齐、梁同乎哉!”孔子、孟子都是真才实学的大学问家,他们在周游列国的时候,尚且都遭遇到了饥饿与受人白眼的窘迫境况。两相比较,辛酸无言,也只能把它归结为那个时代的悲哀与不幸了。

庄子就出生在这么一个时代。他觉得自己面对的这个世界,整天打打杀杀,你争我夺,乱作一团,没有丝毫地安全感。并且学术界,各说各话,没有一个标准,也是一片鱼目混珠的乱糟糟现象。庄子觉得这个世间这样下去肯定是不对的,于是他说我要站出来,还世间一个真相,希望大家不要活在一个虚幻的镜像里。真相肯定是很残酷的,大家都不愿意听。但是,没办法,你要想活得真实,做一个真正自由自在的人,就必须要听一些真实的话,听一些客观的话,才会真正洞悉一切。庄子就是站在这么一个角度来下笔写他这本书的。

如何才能把庄子心里急切要说的话,准确无误地表达出来呢?在前面我已经说过了,要学会把自己钻到庄子的肚子里,当一回蛔虫,才会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天地之大,唯有“道”才是一切事物的根本,它是无始无终的一个大生命。万事万物的生命,都是从这个大生命这里散发化生出来的。只要抓住这个“道”,就可以显出世间最真实的面貌。所以,人生在世,要时刻以大道为师,在道的统摄下看待万事万物,才会具有一个“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大通心境。有了这番心境,即便外在的死生、穷达、贫富、毁誉立于面前,你也会不闻不顾,听任大化的自然流转。而且还能浑然含蓄而不外荡,无牵无挂,内心安闲,无所依待,逍遥自在。到了这种境地,你还会在意夭寿吗,生命的意义与长短,不就是你自己可以决定了的吗?让大道充塞于身心之间,那么与人相交相处,不论怎么说话,怎么处事,都能合情、合理、合法。待到瓜熟蒂落之时,做一个英明的天下帝王也是可以的,更别说只是当一个帝王身边的谋士了。虽然庄子不是宰相,这个位置他也不屑于去当。他只是站在“漆园吏”这个职位的角度,觉得一个人应该这样做,这样生活,这样想才是符合自然的本来状态。这些都是庄子想要说的话。

铺垫了这么长,再来读《庄子》,看庄子这个人,就会很清楚了。在《庄子》33篇当中,哪一篇是写学术思想的呢?就是隐藏在杂篇里的《天下》篇。关于本篇作者的问题,朱熹说是庄子的学生写的,也有人以为是战国末年人的手笔,总之不是庄子写的。在开始的时候,我已经把本书的写作战术与意图说的很清楚了。不在意是否庄子所作,只要是《庄子》书里的,都可以拿来用。更何况《天下》篇是了解《庄子》全书与庄子思想不可或缺的材料。

《天下》篇到底讲些什么呢?这篇文章应该说是《庄子》全书当中最有学术价值的一篇东西。他毫不客气、指名道姓地批评了战国时期各家学派的局限性,认为他们的讲法太极端,太理想化,是方术,而不是道术。所以要了解庄子的思想,就必须要知道庄子批评的是哪些思想家,他们的局限在什么地方。这些我们一定要清楚,然后你才会明白知道庄子心中所谓对的东西是什么。不然的话,《庄子》这部书拿过来打开《逍遥游》马上开始读,可能真会被庄子的那些满纸“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搞迷惑了。《天下》篇不谈战争,也不谈政治,只谈学术。天下其实指的就是当时中国的社会,这个社会上的学术派别谈的都是方术,都没有上升到道的层面。庄子心中的道其实是一个符号,就是一个真理。这是一个什么真理呢?它是看不见,摸不着,无处不在,无时不有。怎么样才能达到这种道的状态呢?对真理的认识呢?庄子认为,一定要把自己个人的意见统统收起来放在一边,排除己见,摒弃自我。也就是说不要站在自己的角度,自己的利益,自己的想法去判断一些事情。庄子说,你要把自己跳进自然当中,消融在自然当中。就好像游泳的时候你要把衣服都脱掉,跳进水当中跟水融合在一起,交融在一块。自然就是我,我就是自然,跟自然完全合而为一。这才是庄子所谓的道。庄子认为,一个人如果做到了这一点,也就把握了大道,处处事事都以大道为师了。

可是非常遗憾,当时其他的一些学派,并没有做到这样,他们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世界,装着满肚子的想法去认识外在,只凭着满腔热情跟别人接触,总之都是以己意来揣摩度量外面。庄子认为这些都不对,统统都要驳斥批评的。

那么,庄子在《天下篇》里都要批评哪些人呢?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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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1345839geod

    内容可以,讲着口音太重了

  • 杨钦涵杨红波

    讲解的很好👌

  • lanz402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