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太平天国与义和团：没有现代文明视野的悲歌（下）

正文

在近代中国农民这个阶层，来探索救国救民的道路，对西方列强的这种侵略和压迫做出反抗，除了太平天国之外，其中一次就是义和团运动。那么下面我就用一堂课的时间，给大家介绍一下义和团运动他的来龙去脉，以及他在中国近代史上值得我们反思的地方。

首先我们要看义和团运动为什么能够发生，就是西方列强的侵略，造成深重的民族灾难，这个时候就必然引发我们中华民族的各个民族，尤其是我们普通老百姓，对这个帝国主义的憎恨，以及用自己的力量去反抗西方列强对中国的入侵，这是一个很直接的原因。如果我们把他具体化，我们就发现，西方列强在入侵中国的时候，他们用了文化的工具，就是宗教。在鸦片战争前后的时候，西方的这些国家和教会的传教士们，他们就狂妄地提出一个口号，叫十字架征服中国。而且一个民族被征服，最根本的是哪里呢？实际上是文化和心灵的征服。如果一个民族他的肉体还是这个样子，但是他的文化根脉已经被肢解掉了，他的整个灵魂，就像电脑的操作系统一样，已经被置换掉了，实际上这个民族已经不是原来真正的民族了。所以我们中华民族在这一点上应该说是很清醒的，我们中华民族一直看到这样一个道理，就是中国人之所以是中国人，最根本的原因是中华民族几千年在历史长河中创造的中华文化，浸润、滋养和塑造了我们中华民族不同于其他民族的内在的精神世界和心灵归宿，而这个是中国人之所以是中国人的精神标识。而西方宗教传入中国以后，用十字架征服中国，从某种程度上是对中华民族灵魂深度的肢解。鸦片战争以后，欧美的天主教、耶稣教，沙俄的东正教等等，他就依靠这个不平等条约，和西方列强大炮的保护，就向中国派了无数的传教士。到了十九世纪末的时候，就是直接的传教士有三四千人。他们中间，当然有一些人可能是一个简单的传教者，包括办一些文化的慈善事业等等，也有一点贡献。但是不得不承认，很多传教士在中国建立教堂，其中收集情报，挑拨民族关系。尤其是在对中华民族基层的老百姓洗脑的时候，实际上把基层几千年老百姓的那个信仰结构，包括他的民俗结构都进行了一个肢解。在这个过程中就会引发一些很多的一些矛盾。

这里我要告诉大家，基督教，包括西方宗教，他的一神教，和中国文化的这种多元化、多元性格格不入。我们中国的老百姓，在我们的信仰体系里面，我们礼拜列祖列宗，那么我们还敬拜谁？道家的偶像符号，佛家类偶像符号，儒家类文献符号，比如孔子、老子，关公、观世音菩萨等等，这些他包含了中国传统的儒释道各个文化流派的文化符号、偶像符号，我们中国文化都是包容的。可是西方的宗教，他们认为世界上只有一个神就是上帝，当然他们耶稣教认为，上帝的儿子叫圣子，耶稣代表上帝。他对其他的信仰和偶像，非常拒斥的，称之为邪灵或者邪神。那么这样一个有极端排他性的信仰，到了中国以后，他对中国传统的礼教和民俗习惯，有极大的冲突。

1870年的时候就爆发了震惊中外的天津教案，这个天津教案有刚才我说的背景，还有一个就是天津法国的这个教堂出现了一个迷拐幼孩的罪行。迷拐幼孩一方面可能西方有些家庭要收养，另一方面他们用于人口买卖。这个迷拐幼孩的这种罪行，再加上他们在长期传教过程中，和中国的民俗，和老百姓的这种生活的礼教矛盾极大，多种矛盾集合在一起的时候，数千人都到教堂进行抗议。这个时候法国的领事，仗着自己那种列强居高临下的姿态，对抗议的群众直接枪杀。枪杀以后老百姓这就放火烧了教堂，而且把外国的传教士有二十多人给杀掉了，天津教案就闹大了。闹大以后法国、英国、美国、俄国、德国等等这些国家，就联合向清政府提出抗议，并且调军舰到天津、烟台等地示威，这就给了清政府极大的压力。后来清政府派曾国藩还有李鸿章到天津去处理，当时曾国藩和李鸿章他们处理的办法是什么呢？为了满足列强的需要，那就杀人，他怀疑谁就抓谁，最后一直杀到西方列强满意为止。最后的结果是杀害群众十六人，缓刑的有四人，充军二十五人，赔款四十九万两白银，对法进行道歉。这种杀民来卸敌的这种屈辱的行径，遭到了当时老百姓的谴责。可是我们今天公平地来看，如果站在一个民族的感情，曾国藩、李鸿章这样处理天津教案，应该说是非常屈辱的。可是如果放在整个中国和国外的国际关系里面来看，一个贫弱的挨打的中国，除了这个办法，你觉得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所以后来风行中国的一句话叫落后就挨打，这个话其实是不合理的，落后凭什么打？可是它是现实，当你的国力衰败，真的是任人宰割，任人凌辱。

1891年的时候，就是长江中下游的，码头的工人、樵夫、水手、手工业工人、城市贫民，他们以地方结社作为核心，也掀起了一个反抗的弄潮。包括在芜湖一带，有上万名的群众去焚毁教堂，攻打海关，与前来镇压的侵略分子，和官兵进行斗争。

我举这些例子是要告诉大家，在十九世纪末的时候，西方列强，包括他的教会，一步一步把他的爪牙伸向中国社会基层的时候，使得中国的老百姓对列强的怨怒，对西方教会的怨怒，如同干柴烈火布满了中国，这是当时的一个环境。

那么在这个时候，对西方的列强和教会，反抗的最多，或者说最容易形成一个大的反抗组织，山东、广西、四川、湖北等地都有所表现，其中以山东最为典型。比如山东的曹县，大刀会的首领叫刘士端，1894年开始就反对教会的入侵，影响遍及鲁西南，包括江苏的丰县、沛县、萧县考城等等。在山东巨野当地的老百姓，1897年11月也攻打磨盘张庄的德国天主教堂，影响的包括济宁、寿张、菏泽、单县、成武等地，大刀会也纷纷响应。1898年在山东的郯城神山、沂州、日照、兰山也爆发了大小数十次的武装起义，都称作沂水的教案。其中比较典型的还有在鲁西北地区，包括山东聊城的冠县等等，这个当地的群众经过长期的酝酿和发展，他们在反抗西方的教会方面，积蓄了比较大的力量，这就成为义和团整个爱国运动的一个发源地。

义和团开始不是叫义和团，叫义和拳，义和拳是在乾嘉的时候，就是在乾隆和嘉庆的时候，他是一个民间的秘密的教门。当时是一个反清的组织，原属于白莲教系统的八卦教。义和拳改成义和团最早在哪里呢？在1898年山东的巡抚叫张汝梅的奏折里，后来继任山东巡抚毓贤，他就正式的把义和拳改成义和团。从那以后清政府的整个公文系统里面，也把义和拳称之为义和团。

义和拳首先的发起是在冠县一带，1897年的时候，冠县梨园屯儿的天主教民，在法国传教士的指使下，与村民争玉皇庙的庙祭。玉皇大帝，这在中国的民间信仰里边，可以说地位举足轻重。直到今天为止，在老百姓过春节的时候，其中所供养的牌位里边，都有玉皇大帝的这种牌位。而基督教就支持他的教民去争玉皇大帝这个庙的庙祭。他的这种态度实际上就激起了当地老百姓的众怒，于是当地的老百姓开始驱逐这个教会和教民。此后不久义和拳就在茌平、平原、虞城一带，开始活跃起来了。活跃起来以后，当时山东省的巡抚叫毓贤，他的态度还是希望安抚，为什么？因为毓贤深知道，如果镇压这些拳民，这些老百姓，第一老百姓的怨气很大，而且这种怨气有一定的合理性。而且作为一个中国的官僚，他内心里边对中国文化的那个认同，也是很有力量。这就使得毓贤山东巡抚，在处理当时的教民事件的时候，他表面上也要执行清政府去镇压这些拳民，但是从内心里面某种程度上是同情，还是支持这些教民的活动。由于这个毓贤对义和团采用了由剿变抚，抚就是安抚的这种策略，后来的时候他得到了严惩。但是，这在某种程度上，就变相的鼓励了义和团运动的发展。

义和团运动后来从山东开始发展到哪里？往北到河北，直隶，由乡村进入城市，后来也进入了天津和北京。进入天津的时候由于主持天津军务的人，荣禄和聂士成，他们是主张镇压义和团，所以义和团在天津遇到的阻力比较大。后来的时候义和团也进入天津、进入北京，历史记载，卷入运动的义和团的团员多达四五十万人，其中以男人最多，当然也有一些女青年和儿童，其中组织成员包括农民，水手、脚夫、小工业者，还有游勇残兵，包括筑路工人，当然里面有少量的中小地主等等，这些人数比较少。总结来讲，义和团运动的主体力量，都是挣扎在社会底层的人。

义和团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机构，义和团他分属于大小不同的各自的坛口。这些坛口他们多半都设在庵里、观（道观），寺院里或者其他的公共场所，他们都有各自的牌位，有人拜红军老祖，有人拜玉皇大帝，有人拜张飞、拜刘备、拜关公、拜观世音菩萨等等，义和团运动基本的是代表了当时老百姓非常朴素的反对列强，反对西方宗教入侵的一种感情。他们在组织系统上非常不严密，他们的感情是朴素的，他们反抗的这种愿望应该说也是纯朴的，但是他们的指导思想，实际上是中国几千年的这种民间信仰的这个层次，某种程度上他完全没有现代文明、现代科学理论的指导。那么义和团提出的口号叫助清灭洋，兴清灭洋，后来又打出了扶清灭洋的口号。朋友们这个口号助清灭洋、扶清灭洋，或者兴清灭洋，就这个口号的提出，我们就发现义和团运动，他们本身对中国所面临的挑战，西方列强到底怎么回事，中国往哪个方向去发展等等，都没有清醒的认识。当然我们今天来看，清政府摇摇欲坠的背后，是清政府违背历史潮流，将来一定要走向被灭亡的一个历史的结局。一句话，不能站在风口浪尖，推动社会进步，一定会被历史潮流所淘汰。但是义和团的这些朴素的乡亲们，他们没有能力认识历史潮流，他们所痛恨的西方列强，他们也没有看到西方列强的背后他的社会制度，包括他的自然科学等等，有很多地方是代表了历史发展方向的，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但是在义和团发动之后，为什么后来清政府，能够和义和团进行一定程度的所谓的合作，或者说是义和团能够被清政府所利用呢？在这里面我要给大家讲一个深刻的对中国社会的观察。这个观察来自于毛主席。毛泽东同志在1939年写一篇文章叫《中国革命与中国共产党》，毛泽东在这篇文章里边指出，近代中国的主要矛盾有两个，一个是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的矛盾，第二个就是封建的统治者，和人民大众的矛盾，就构成了近代中国最核心的两个矛盾主线。而这两个矛盾中间，毛主席又进一步指出，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的矛盾，是最主要的矛盾。也就是说当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的矛盾变得异常尖锐的时候，封建的统治者和人民大众之间的矛盾，就退居次要地位。一句话，当帝国主义成为侵略中华民族的急先锋，在这种情况下，统治者和中国的老百姓，他们可以短暂的合作起来，共同的来面对帝国主义的压迫。有了这个理论框架以后，我们再看，由于义和团运动到了河北直隶，到了北京、天津地区，而且发展迅猛，帝国主义他就要求清政府予以全力镇压。1900年四月份的时候，美国、法国、德国、英国等四国的公使，就召会清政府，两个月以内把义和团全部杀光，否则就要出兵，出兵到山东、河北两省代为剿平。在1900年六月份的时候，俄、英、美、日、德、法、意、澳八国，他们集体行动，开始集结兵力，从天津入侵河北、北京剿杀义和团。在剿杀义和团的时候，慈禧太后也召开御前会议，在当时的整个清政府的统治者中间，面对义和团运动，实际上慈禧是摇摆的，这个时候，她接到一个谎报，说列强要求慈禧太后必须把皇帝的位置，就是必须把国家管理的实权给光绪皇帝。为什么呢？因为光绪皇帝就主张要镇压义和团，慈禧太后既然摇摆不动，那么你就把权力交还给光绪皇帝。这个谎报传到慈禧太后的耳朵里的时候，她就恼羞成怒，于是就召开第二次御前会议，就坚决对帝国列强进行宣战。在这个时候就是毛泽东同志对中国社会矛盾的一个判断，面对帝国主义的这种力量，慈禧太后就开始利用义和团运动，一起来对八国联军进行宣战。在1900年6月21日的时候，清政府颁布向各国宣战懿旨，其中有这样几句话，他说与其苟且图存，贻羞万古，殊若大张挞伐，一决雌雄。这种话似乎很有力量，实际上都是虚张声势。在当时的那个环境下，面对代表了人类自然科学最高峰的那些西方列强，无论是清政府，尤其是那些可怜的义和拳的普通的老百姓们，没有任何能力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来面对大枪大炮。实际上在面对西方列强的船坚炮利，最先进的火器大炮，和机枪的时候，那义和团的老百姓，尤其是他们并没有严密的组织力量，他们之间是非常松散的，带着朴素的反抗西方列强感情的这些老百姓，真的是手无寸铁，在那个战场里边，被称之为隔代战争。什么隔代战争？义和团当时面对的是冷兵器时代，而西方列强已经有最先进的大炮、机关枪，那么这个时候西方列强他们的死亡，除了个别的因为自己的枪支误伤，除此之外，义和团运动的那些我们的乡亲们，几乎没有能力近身都战死的战场上，应该说是非常非常的悲惨。

八国联军侵占天津北京以后，烧杀抢掠，暴行累累，骇人听闻。在天津整个繁华的大国夷为平地，五万多的老百姓几乎看不到一个人的足迹了。其中到了北京以后，沿途的房屋几乎全变成了瓦砾之场。他们带着侵略者的那种天性，把皇宫里边和老百姓中间的毛皮、丝绸、瓷器、金银、文物，一掠而空。八国联军他到了北京以后，特需部队公开抢劫三日，之后私人的抢劫，所带给北京的损失，应该说是不可估量。

入侵北京以后，慈禧太后实际上仓皇入逃，经山西逃到西安。这个时候慈禧太后被打醒了，她觉得根本没有能力对抗。在这个时候发布命令，要求官兵对义和团进行严加查办，勿尽根诛，义和团实际上是个赤裸裸的被清政府利用的，一个很可怜的民间的一个组织。从此以后清政府就以帝国主义公开合流，开始共同镇压义和团。1900年12月份的时候，除了参加武装侵略的八国联军，又加上比利时、西班牙、荷兰等等，他们共同向清政府提出议和大纲十二条。这些大纲，我以前讲《辛丑条约》都给大家说，实际上赔款四点五亿两，加上利息将近十亿两白银。从大沽一直到北京的炮台一律削平，而且北京到山海关铁路的战略要地都要去驻军等等，这是一个严重不平等的条约。而且这十二个国家向清政府交涉的时候指出一条，一个字都不能改。当时国破民穷，积贫积弱的时候，在列强面前没有任何改动，就连还嘴的能力都没有。

当李鸿章把这些条款给了慈禧太后的时候，慈禧太后这个人，当时就看到以后，竟然特别高兴，为什么？她发现列强提出的这些条款，没有说要抓慈禧，去惩办慈禧。她自己觉得自己没有作为祸首加以惩办，真的是如获大敕。他给李鸿章的指示就是，诏报奕劻、鸿章尽如约。翻译成今天的话，就是他告诉那个庆亲王奕劻和李鸿章，你们尽快按照列强的要求办，列强让怎么做就怎么做。朋友们，义和团运动最终的结果以失败而告终。而且经过《辛丑条约》之后，慈禧太后为代表的清政府彻底的被西方打服了，他们就提出一个口号叫“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而且向西方列强表态，保证永远禁止中国官民，成立任何反对帝国主义的组织，和坚决镇压中国人民的反帝斗争，从此之后满清政府欺压在中国老百姓的头上，真正成了一个彻底的洋人的朝廷。所以后来孙中山起义的时候，为什么很多知识分子都把清政府称作洋人的朝廷，应该说是八国联军这一场事，使得清政府的成了欺压在中国人头上，列强的走狗。

义和团运动结局是被中外的反动势力绞杀，但是他是有意义的，这个意义是什么呢？义和团运动尽管他本身没有先进思想的指导，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组织的领导，没有任何现代文明的视野，但是作为一个中华民族的老百姓，以血肉之躯敢于反抗，从南方的贵州、广西、湖南、湖北、浙江，到北方的山东、安徽、河南、河北、天津、内蒙古，遍地都是老百姓起来，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同帝国主义敢于血战到底的英雄气概，使得这些西方列强们认识到，中国是地图广阔，民气坚劲。八国联军的那个头子叫瓦德西，瓦德西曾说中国尚含有无限蓬勃的生气，也正因为义和团运动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向帝国主义敢于斗争、敢于反抗，视死如归的这种英雄气概，使得西方列强认识到，要想把中国变为完全的殖民地是不可能的。从此之后西方列强就认识到，完全占领中国不可能，只能是以华治华，只能是和统治者，就是甘愿做洋人走狗的统治者，勾结起来共同欺压老百姓。一句话就是列强原来所想的，共同瓜分中国的侵略计划破产了。而且通过这次的教训，中国的老百姓以自己的这种血的教训认识到了，清政府已经成为西方列强的走狗了，已经不可能什么扶清灭洋，助清灭洋等等。从此之后，很多先进的中国人就认识到，清政府已经成为压在中国社会进步上的巨大的障碍，只要清政府在中华民族就没有振兴之日。从这一次开始，中国人民在反清斗争日益高涨的同时，清政府也逐渐走向孤立，走向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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