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最好的季节必须是秋天

苏州最好的季节必须是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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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上海是国际范的名媛,南京是气质不凡的大家闺秀,那么苏州就是位小家碧玉的邻家少女。

这位少女虽然常常粉墙黛瓦、素面朝天,但一到秋季,她便爱淡妆浓抹起来,描摹出一段不同寻常的风流态度。

 

苏州的秋,真香

 苏州入秋的标志,便是满城忽如一夜来的桂花香。

以桂花做市花的城市有不少,其中苏州与杭州这两座人间天堂也都不约而同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谁让她太惹人喜爱了呢。

在吴地,桂花一般也被称之为木樨花,据说最早是唐代诗人白居易在苏州担任刺史时引入栽培的。想来大诗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不仅给苏州留下了七里山塘,还留下了江南的“七里香”。

过去每当丹桂飘香的时节,虎丘就会举办花市,也被称之为“桂花节”或是“木樨市”。尤其是从山塘街去往虎丘的河上,那真是“七里山塘七里船,木樨香里沸歌弦”(清蔡云《吴歈百绝》),一派繁华似锦。

苏州桂花最多的地方在太湖光福一带,以窑上村的最为出名。元末的名家倪瓒,就是那位曾留下《狮子林图》,让乾隆皇帝下江南时特意寻园拜访的大画家,便曾在光福隐居,还为桂花专门写了好几首诗歌。

苏州城里的桂花随处可见,想要静心欣赏当然还是挑个人不多的日子去园林里最好,留园、网师园、沧浪亭、耦园……喜欢热闹的呢,不妨去桂花公园,那里不仅是苏州有名的相亲圣地,据说也是全苏州桂花品种最全的地方。

苏州的桂花除了看和闻,当然也可以吃。它是一道时令风味,也更像是一位黄金配角,什么食物里的可以加一点桂花搭搭:刚出炉的糕点上可以撒一点桂花,小圆子、糖藕、糖芋艿这类小点心不加点桂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甚至直接把桂花泡入米酒,最终酿成清甜醇香的桂花酒……还有许多人喜欢煮鸡头米时加一点桂花,不过那样桂花的香气太过,完全遮住了鸡头米自带的清甜,有些得不偿失了。

 

苏州的秋,好色之徒

 深秋之后,银杏便成为苏州黄的代名词。

古城内外,无论是熙熙攘攘的大街、晨钟暮鼓的寺院还是书声琅琅的校园,都能看见满地的明黄。

古城中心的道前街,这里曾是明清两朝苏州的政治中心。480余年间,多少耳熟能详的名臣在这里工作,周忱、海瑞、汤斌、林则徐……多少苏州史,都与道前街有关。

而今每到深秋,这里都会被打卡拍照的游人占据,他们踩着厚厚的落叶,偶尔捡拾到几颗银杏果,拍下一张张照片,寄给最想要诉说的那个人。

银杏长寿,自古便被人们视作是珍宝,因此古代许多寺院都会用它来代替佛门圣树“菩提”。苏州多古刹,除了城外声名显赫的寒山寺,城内的定慧寺、西园寺在这个季节也都能观赏到令人肃然起敬的参天古树。

尽管小小苏州没有林立的佛塔,少见巍峨的殿宇,但姑苏的佛门净地却也有自己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

在700年的古刹西园寺,尝一碗素斋,听一听它曾和不远处的留园同属一个主人的故事。

再到位列中国四大罗汉堂的之一的五百罗汉堂选一尊你喜爱的罗汉,然后男左女右,再按照自己的年龄数到另一尊。据说,这尊罗汉的尊号、面貌、动作、习性和修为便会和你的命运有某种神秘的链接。

在294米的定慧寺巷,名士、禅门、塔影交相辉映。东汉的寺,北宋的塔,清代的贡院,还有苏轼的挚友。往事如烟,早已化作今天双塔市集人潮涌动的烟火气,只有一旁的苏公弄与定慧寺前的两棵古银杏,依然诉说着历史的沧桑变迁。

苏州校园里的银杏就更多了,范仲淹创立的苏州文庙府学、盛产状元的长元县学(平江实验学校)、首开先河的东吴大学(苏州大学)……这天地间唯有大美与正气才能让一切语言为之苍白。

当然秋天的苏州也是很红的。

幽幽小巷里偶尔可以撞见惊喜的一抹红,古典园林里也能看见百年前文人墨客种下的娴静蕴藉的枫。

金陵栖霞山上的枫树染尽的是六朝古都的兴衰,姑苏天平山上范仲淹后人种下的古枫,浸染的则是秀色可餐的江南。

然而,苏州红又不只是这些,刚打捞的菱角、枝头上随风摇晃的石榴、蒸熟了的大闸蟹……每一种苏州红都层次分明,在各自的边界上,把古城晕染出了迷幻的色彩。

 

苏州的秋,声声不息

 

苏州夏天的声音,是雨打芭蕉,是笼子里齐声合唱的“叫哥哥”,也是街头“栀子花,白兰花”的叫卖声。

而到了秋天呢,是推敲屋檐的风雨,是沙沙作响的落叶,也是夜幕下秋虫的鸣叫。

苏州文人叶圣陶对秋虫印象深刻,在他记忆里秋虫“每一个都是神妙的乐师”,每个虫鸣不绝于耳的秋夜,都是“无尚的美的境界,绝好的自然诗篇”,“劳人的感叹,秋士的伤怀,独客的微喟,思妇的低泣”,都在这阵阵虫鸣声中永恒了。

在所有秋虫里,最讨人喜爱的必须是蟋蟀。

苏州话里也叫作“赚绩”或“财积”,有种说法认为这是与苏州发达的纺织业相关(绩的本意是“用纺的纱织的布来还本付息”)。

斗蟋蟀是我们国家一项历史悠久的民间游戏,诞生于唐代,老少咸宜。传言明宣宗朱瞻基就是个著名的蟋蟀皇帝,特别喜欢在宫里斗蟋蟀,不仅如此,每年还要向民间征收,传闻当时苏州府曾一次性进贡了上千只蟋蟀,和众多贡品一起从运河北上,那场面一定相当壮观。

都说夏虫不可语冰,但蟋蟀肯定非常骄傲:我可是见过北京秋天的主。

 

苏州的秋,多食之秋

对于吃货而言,苏州秋天是从鸡头米开始,一路伴随着糖炒栗子的香气,然后在大闸蟹上市后烈火烹油,最终在羊汤飘香中落幕。

在水八仙中,鸡头米无疑是最具贵族范的。她香甜弹糯,又深藏不露,没有千辛万苦,就无法得到这江南独有的滋味。

每年立秋之后,鸡头米便上市了。这个时节苏州菜场或路边最常见的及时成群结队剥鸡头米的男女老少。他们都佩戴特制的铜指刀,一颗颗芡实在手中转动一圈,剥去了果皮、褪掉了种皮,便会露出珍珠一般的果实。熟练的工人,一整天不过剥出四五斤,所以鸡头米动辄就要卖上百来块钱一斤。

同样是水八仙的菱角就要接地气许多。苏州的红菱又叫水红菱,属于菱角的一种,也被称之为苏州红。

白居易在苏州当了几年刺史,对江南的风物了如指掌。调任离开前他带走了不少特产,其中就一种叫“折腰菱”的红菱,据说是当时相当名贵的红菱品种,口感香甜脆爽,不知道和我们现在尝到的相比谁更好吃呢?

秋季苏城大街小巷最红火的店,一定少不了各种“X栗王”。唯一的当家花旦自然是糖炒栗子,正如梁实秋在《雅舍谈吃》写得那样,“烟煤的黑烟扩散,哗啦哗啦的翻炒声,间或有栗子的爆炸声,织成一片好热闹的晚秋初冬的景致”。

其实栗子的吃法还有许多,做个栗子鸡什么的一点也不稀奇,苏州人还会把它和万金油的桂花配在一起,做桂花栗饼、桂花栗羹。《随园食单》里还记载过一种“栗糕”,把栗子煮烂,加点糯米粉、松子、瓜子仁做成糕点,等到重阳登高时,摆出来做一味点心。

当然,秋天苏州的饭桌上,最不能不提的还得是大闸蟹。不过我们大可不必执着于阳澄湖,太湖、吴江汾湖或是其他湖,普通人又有几个能尝出区别来呢?

和其他食物比起来,吃蟹相当风雅。除了九月吃母蟹的黄,十月吃公蟹的膏这类传统,每只蟹的吃法也都有讲究。蟹八件不会用不要紧,最起码得知道先折蟹脚,后开蟹斗,蟹脚可以当作剔肉的针,就像丰子恺的童年记忆一样,“蟹整上的骨头可以拼成一只很好看的蝴蝶”。

除了蒸来吃,蟹肉、蟹黄都是宝贝,单独拿出来都是独当一面的高级食材。做个蟹粉馒头、包个蟹粉馄饨、蟹粉炒虾仁、煨豆腐……


真是“多食之秋”啊。

 

这个时节的情绪也犹如浓油赤酱的苏帮菜,浓郁饱满。有丰收,有离别,是李清照的“人比黄花瘦”,也是刘禹锡的“便引诗情到碧霄”。

哪句诗最适合苏州的秋天?想来也许是这句吧: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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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甲丁兜子

    喜欢这个栏目

  • 春江花月夜1983

    要是能配点些图片儿就更好了🍁

  • 言与颜

    好听

  • 汤团兔兔

    ☆*:.。. ฅ(≧▽≦)ฅ .。.:*☆ 

  • 我是伊丁

    真好听!喜欢!

  • 银杏非杏

    雅舍sh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