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印象派夜话：艺术新宇宙的诞生

画家们都有对于艺术精度的要求，每一个晚年渴望跨越这种精工细作的画家，像伦勃朗，戈雅或者是透纳都一样换来了悲惨的命运。

印象派�

自古以来，人们对于艺术的要求都有一个硬性的指标，那就是修饰。艺术家和爱好者都喜欢对艺术进行修饰来到到美轮美奂的效果，即使是在文艺复兴早期的乔托，马萨乔的画里，我们都能看到画家对流畅，圆润，光滑这些画面效果的追求。达芬奇更是采用了多层画法，一遍一遍的晕染，目的就是产生一种视觉幻象，让看花的人完全捉摸不透，这张画究竟是怎么画出来的。米开朗基罗为了让大理石达到皮肤级的质感，在雕刻完成后要用10几道打磨工序，最后一道居然是用质地最细的丝绸打磨。而到了安格尔时期，学院派的油画作品，从侧面看就要像一张镜子一样平滑。所有这些历史都在想我们叙述人类对于艺术精度的要求，每一个晚年渴望跨越这种精工细作的画家，像伦勃朗，戈雅或者是透纳都一样换来了悲惨的命运。

（罗丹雕塑-加莱义民）

（安格尔--注意看椅子上的那块花布）

（马奈--《左拉肖像》）

（莫奈--《穿和服的莫奈夫人》）

照相术�

先说摄影术，在2001年英国著名的艺术家大卫霍克尼出了一本书，2006年这本书经过重修增加了大量插图之后再次出版，第二次出版马上引起了社会的轰动，因为他一下就改变了我们对传统绘画的认识，霍克尼在这本书里面像我们揭晓了一个绘画史上的惊天大秘密，什么秘密呢，在我们看来古代那些大师都拥有无以伦比的技术，要不然他们也画不出那么完美的作品，不信你画一个试试，你的手都不停使唤，大师们是经过多少次的勤奋练习再加上卓越的天赋才能到那个程度的。但是霍克尼告诉我们，事实不是这样的，古代大师鼻部完全依赖自己得黄金右手，有的时候他们还依赖一些仪器，有了这些仪器，不懂画画的人也可以轻松的画出精准的形状。

照相机其实很早就被发明了，只不过古老的照相机由两部分组成，前半部分是一个收光的暗箱，后半部分是一个画家来显影，也就是说，画家就是今天的底片加上冲印工人这么一个角色。画家本身就是早期摄影术的一部分而已。如果我们认可了这个说法，那怕是局部的认可，那当摄影术可以完全依赖机器的时候，还用画家干什么呢？

波提切利的轮廓线是非自然的，达芬奇的模糊是非自然的，卡拉瓦乔的光线是非自然的，伦勃朗的笔触是非自然的，格列柯的变形是非自然的，普桑的构图是非自然的，我要一直说下去还能说出几十个，而所有的这些非自然正好也是我们热爱他的原因。嗯？明明我们要反映自然，可是为什么又会在这些非自然的地方感动，这是不是就是我们经常提到的艺术呢？当一个笨重的大机器在反映自然的能力上完胜艺术家的时候，咱们就不得不这么反问自己，文艺复兴以来艺术家们以真实地反映自然为目标，一代一代的画家沿着这个伟大目标向前行进的时候却不经意之间发现了艺术的真谛，是这样的吗？

（马奈-《吹笛少年》）

但当时大家没有能力分辨日本画和中国画的区别，所以它们会自然而然的认为日本都是学习中国，那么中国画也应该是这样的。东方绘画对于画家们的冲击主要来自于几个方面，第一个，就是东方绘画的装饰性。由于之前的西方绘画注重真实感，这就导致画面很难有设计感极强的色彩，而东方绘画很明显不受体积或者是空间这样的教条约束，我们的画在构成形式上相对自由，这就让画家们能够随意的主观安排画面，从色彩到构图再到形象都非常主观。马奈有一副作品叫吹笛子的少年，这张画画的很接近平面，用色也非常大胆，很明显是受了日本画的影响。第二个就是线条，纯粹的线条在油画中已经几百年没出现过了，因为线条会让画面显得扁平，这有悖于绘画的追求。但是东方画对于线条的依赖是很严重的，尤其是书法，塞尚的平行笔触其实就有东方艺术的痕迹，只不过他不会承认，但梵高从塞尚那继承了这个手法，他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这个技巧确是来自东方。第三个影响，我觉得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艺术家，画面和自然之间的关系。在以往的西方画家看来，这三者自然应该是主导，艺术家作为一个呈现者，画面作为结果。意思就是艺术家努力地锻炼能力克服不足，以在画面中最大化的反应自然为目标。从乔托到拉斐尔再到提香鲁本斯直到安格尔，我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个追求的成熟。

（梵高--《唐吉老爹》）

但是东方艺术家完全不同，他们也崇尚自然，像当时在欧洲最有名的歌川广重和葛饰北斋，他们都有很多描绘自然的风俗画，东方的风俗画和荷兰的风俗画不同，东方画家更注重对自然的个人理解和提炼。当时欧洲画家也能看到中国画，不过看到的很少，他们只能接触到在日本比较受推崇的中国画家，比如说马远。中国画家对于自然有一种超越感性的观察，又有一种超越视觉的提炼。这是个怪现象，看起来东方艺术不像欧洲那样写实，但画家们却从没怀疑中国艺术的文化性，也就是说他们确信东方绘画并不是原始艺术，那种画面是来自于更高维度的一种思考。中国画家是拥有更大的见识才敢和自然角力。欧洲画家很明显不具备这个更大的见识，所以在自然面前才会显得过分的谦卑。东方画家不愿意放低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变成一个自然地叙述者，而是把自己看成和自然平等的地位，他们会透过自然这个伟大的朋友的表象去探求更深层的真实。

封面：马远水图卷

音乐：全部来自EELS：�Flyswatter/This Is Where It Gets Good/Last Stop: �This Tow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