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66 | 谋主·孙吴 | 张昭与张纮：江东二张 | 宋蔚奇

本节课，你可以了解以下内容：

在周瑜口中，张昭和张纮有三个共同点：第一都有大才华；第二都现在江东；第三都是避难隐居。

我们来分别讲讲他们的业绩。以张昭为主，张纮为辅。

关于张昭，最有名的评价就是“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这句话是孙策临死时嘱咐孙权的，把张昭放到了和周瑜同等重要的位置上。下面，咱们就来分析一下这句话。

首先，我们来讨论一个问题：“内事不决问张昭”，是对张昭的赞美表扬，还是讽刺批评？

其实都不是。这句话是对张昭的客观评价。而要做到客观，往往需要一分为二。孙策把军国大事分成内外两部分，内事就是对内政治，交给张昭，外事也就是对外军事，交给周瑜。内和外是要分开的，而分管内外的人，也是各有所长，彼此不要互相侵犯。言外之意，管内事的张昭，就不要过分插手对外军事了；相应的，管外事的周瑜，对朝堂之内的众多文官，也就不用太上心。所以这句话，一方面肯定了张昭的内政才能，另一方面也指出了他军事才能的不足。

这个张昭有着极其杰出的内政才华，在历史上是东吴的股肱之臣，是文官的首领，当得起“谋主”的称号。但是在小说中，他的内政才华，罗贯中基本没写。因为不好写，写出来也不好看。而张昭在军事上的不足，则被拿出来与周瑜等人做了大量的对比。对比的结果就是：人们都觉得周瑜是男神，有骨气，有才华；而张昭没本事，甚至是个投降派。

我们先来看张昭和周瑜的两处小对比。

第一处，是否要给曹操送人质。建安七年，曹操击破了袁绍，称霸北方，成为天下最强的诸侯。他派遣使者去江东，向孙权提出了一个很难接受的要求：让孙权把儿子送到许都来，名义上是跟随天子左右，实际上就是做人质。孙权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不决，于是把周瑜和张昭两人请了过来，当面商讨。张昭说：“曹操让主公把儿子送进朝廷，很明显是要借此来牵制您。但如果不送的话，曹操大军南下进攻江东咋办？那可就麻烦了。”张昭比较害怕。而此时周瑜对孙权说了这么一番掷地有声的话：您现在继承了父亲和兄长的基业，统治着江东六郡，有兵有粮有大将，为啥要受人威胁，送儿子过去当人质呢？不送！坚决不送！送了人质，就受制于人啦！周瑜说完，吴太夫人和孙权都表示赞同。在这个故事中，张昭的投降倾向就已经有端倪了，与周瑜的勇敢无畏形成了鲜明对比。

第二处，吴太夫人去世后的第二年春天，孙权准备进攻江夏的黄祖。张昭表示反对，理由是：为吴太夫人守丧还不到一年。周瑜说：“抓住战机报仇雪恨，怎么能等待满一年呢？”随后孙权进兵，大破黄祖。在这个故事中，张昭是个恪守礼法的僵化腐儒，周瑜则是灵活变通的超凡将帅。

讲完了这两处小对比，咱们再来看一个大对比。那就是赤壁之战。当时曹军大兵南下，张昭作为文官之首，带头提议投降。

小说中写道：“孙权沉吟不语。”孙权低着头不说话，心里难受极了。他可不想把父兄的基业拱手让人。可张昭的表态使得投降的气氛弥漫在整个朝堂，孙权很无奈啊。好在，有周瑜。周瑜从外地前线回来了。随后诸葛亮随鲁肃来到江东，为了建立孙刘联盟共同对抗曹操，诸葛亮上演了舌战群儒的精彩大戏。而在这场戏中，最先被诸葛亮羞辱的就是张昭。原因很简单，诸葛亮心想：“张昭乃孙权手下第一个谋士，若不先难倒他，如何说服孙权。”于是诸葛亮纵横舌上鼓风雷，谈笑胸中换星斗，把张昭从智谋到品格给挖苦了个遍。张昭最后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舌战群儒之后，孙权抗曹的决心更坚定了。张昭此时再次出来阻拦。此时周瑜出来，当面斥责道：祖宗基业，岂能拱手让人！话说的很重。孙权早就忍不了张昭了，现在有周瑜在旁边当主心骨，他不怕了。只见孙权霍然起身，抽出宝剑，砍掉了面前桌案的一角，高声说道：“再有敢说要投降的，和这个桌子下场一样！”这下子，张昭再也不敢说话了。而最终赤壁之战的胜利，更是让周瑜和诸葛亮的名声天下传扬，而张昭投降派的形象也在读者心中扎了根。

当然了，在小说中，在演义中，张昭的形象也不完全是反面的。他在内政方面是有才能的，也曾在关键时刻稳定过局面。比如孙策死后，孙权痛哭，倒在床前。此时张昭说了一番很有见识的话：“此非将军哭时也。宜一面治丧事，一面理军国大事。”言外之意，你必须担起肩上的责任了，不管愿不愿意，你都不再是个孩子了。应该一面为兄长发丧，一面接起军国大事来。孙权收住了眼泪，随后跟随张昭出来，接受文武百官的庆贺。张昭这件事，办的有托孤大臣的气派。

最后，看一下张纮。张纮在小说中，有过两次比较精彩的进谏。一次是对孙策，一次是对孙权。而且两次的主题还很类似，都是劝谏孙氏兄弟不要冒险。

先说张纮劝谏孙策。孙策是个猛男，喜欢亲自上阵厮杀。张纮对他说：“夫主将乃三军之所系命，不宜轻敌小寇。愿将军自重。”您是主将，应该统领全军，上阵厮杀这种事，不是您该做的。希望您自重啊。孙策对张纮说：“您的话，是金玉良言，但我担心自己不身先士卒，士兵们不愿意奋勇冲杀啊。”随后，孙策就冲出去了。张纮也没啥办法。

再说张纮劝谏孙权。孙权与张辽交战，准备拿个枪亲自上场。幸亏太史慈抢先上去了，孙权就大摇大摆地骑马立在阵前观战。曹军大将乐进展开了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斩首行动。一骑马，一口刀，从刺斜里径取孙权，如一道电光，飞至面前，手起刀落。孙权身边的将士们赶紧护卫，东吴军队大乱，被张辽等人追杀。孙权的护卫将军宋谦也战死了。孙权逃回去后放声大哭。此时张纮出来说道：“主公恃盛壮之气，轻视大敌，三军之众，莫不寒心。即使斩将搴旗，威振疆场，亦偏将之任，非主公所宜也。且今日宋谦死于锋镝之下，皆主公轻敌之故。今后切宜保重。”主公，您长点心吧。你让三军寒心啊。阵前杀敌是将领们的事情，不是你该干的。今天宋谦死，都赖你。孙权曰：“是孤之过也。从今当改之。”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

张纮的两次进谏，体现出了大臣局量。

于是我们发现，东吴的这两位谋主，在军事计谋上都没有太多建树，主要体现在内政才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