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魏晋南北朝】37《燕歌行》（上）：最早的文人七言诗

燕歌行1

秋风萧瑟天气凉2，

草木摇落露为霜3。
群燕辞归鹄南翔4，

念君客游思断肠5。
慊慊思归恋故乡6，

君何淹留寄他方7？
贱妾茕茕守空房8，

忧来思君不敢忘9，

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10，

短歌微吟不能长11。
明月皎皎照我床12，

星汉西流夜未央13。
牵牛织女遥相望14，

尔独何辜限河梁15。

字词释义

1 燕（yàn）歌行：乐府题目，属于《相和歌》中的《平调曲》。
2 萧瑟：冷落，凄凉。《楚辞·九辩》：“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3 摇落：凋残。
4 鹄：天鹅。朱东润《历代文学作品选》中作“雁”。
5 客游：在外寄居或游历。
6 慊慊（qiànqiàn） ：空虚之感。一说失意不平的样子。
7 “君何”句：一作“何为淹留寄他方”。淹留：久留。上句是设想对方必然思归，此句是因其不归而生疑问。
8 茕茕（qióngqióng）：孤单，孤独寂寞的样子。出自《楚辞·九章·思美人》：“独茕茕而南行兮，思彭咸之故也”。
9 不敢：谦虚客气的说法，实指不能、不会。
10 援：引，拿过来。清商：乐名。东汉以来在民间曲调基础上形成的一种新乐调。琴弦仅七，而有四调。曰慢宫，曰慢角，曰紧羽，曰清商。清商音节短促细微，所以下句说“短歌微吟不能长”。
11 短歌：调类名，汉乐府有长歌行、短歌行，是根据“歌声有长短”（《乐府诗集》语）来区分的，大概是长歌多表现慷慨激昂的情怀，短歌多表现低回哀伤的思绪。
12 皎皎：洁白貌；清白貌。《诗经·小雅·白驹》：“皎皎白驹，在彼空谷。”
13 夜未央：夜已深而未尽的时候。
14 牵牛织女：指牵牛星、织女星。亦指古代神话中的牛郎、织女。
15 尔：指牵牛、织女。河梁：河上的桥。传说牵牛和织女隔着天河，只能在每年七月七日相见，乌鹊为他们搭桥。

白话译文

秋风萧瑟,天气清冷，草木凋落，白露凝霜。 燕群辞归，天鹅南飞。思念出外远游的良人啊，我肝肠寸断。 思虑冲冲，怀念故乡。君为何故，淹留他方。 贱妾孤零零的空守闺房，忧愁的时候思念君子不能忘怀。不知不觉中珠泪下落，打湿了我的衣裳。 拿过古琴，拨弄琴弦却发出丝丝哀怨。短歌轻吟，似续还断。 皎洁的月光照着我的空床，星河沉沉向西流，忧心不寐夜漫长。 牵牛织女远远的互相观望，你们究竟有什么罪过，被天河阻挡。

背景介绍

一门“三曹”：

“三曹”是建安文学的领袖人物，对中国文学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曹操——四言诗，曹操的四言诗继承了《诗经》和汉乐府现实主义的传统，借用四言诗来表达自己的政治理想，将写景与抒情融为一体，营造出雄浑壮阔的诗歌境界。

曹丕——七言诗，曹丕开创了文人七言诗的发端，他善于描写男女爱情和游子思妇题材，风格清丽婉转，低回哀怨。此外，曹丕所著的《典论·论文》也开创了中国文学批评史的发端，是中国文学批评史上第一篇专门性的论著。鲁迅先生认为，魏晋时期是文学批评史的发端。

曹植——五言诗，曹植被认为是建安文学中成就最高的诗人。他的诗虽大多仍袭用乐府古题，但同时吸收了汉末文人古诗的成就，多具有浓重的主观抒情性。他的艺术成就之高，篇章之美在建安时代首屈一指，为五言诗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成为中华诗史发展的里程碑。

文学赏析

曹丕的这首《燕歌行》是现存的第一首文人创作的完整七言诗。七言诗是中国古代诗歌体裁的一种，诗体全篇每句以七字或七字句为主。这种诗歌形式比五言诗更富于生命，情感意向更灵动，也更为完整与包容。在古代诗歌中，七言诗的形式最活泼、体裁最多样、句法和韵脚的处理最自由，而且抒情叙事最富有表现力。简言之，即篇幅较长，容量较大，用韵灵活。七言诗的出现，为诗歌提供了一个新的、有更大容量的形式，丰富了中国古典诗歌的艺术表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