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讲丨赵匡胤与他的“杯酒释兵权”法则

本节概述 

        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看似简单，实际是精心策划的结果。但从此不再出现唐末五代那样的军阀割据、军人执政，关键还是在此后建立了一整套朝廷控制军队的制度。宋朝的主要军队编为禁军，平时只设教官训练管理，需要动用时由枢密使调拨，由临时任命的主帅带领出征，结束后主帅卸任，军队回营。“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唐末五代的节度使是集军民大权于一身的地方军阀，到宋朝成了一个虚衔，只享受相应的待遇和荣誉。这套制度从根本上消除了军人干政执政的祸患，这以后各朝所沿用。

本节内容 

        公元959年，周世宗、柴荣去世，由他七岁的儿子柴宗训继位。第二年元旦，朝廷接到警报说辽国的军队跟北汉联合南下，马上派了殿前都点检赵匡胤率大军抵御，军队出了开封当天就驻扎在附近的陈桥驿。第二天清晨天还没有亮，将士们就包围了赵匡胤的大帐，他的部下石守信等人带着士兵，有些将士还拿着刀围着赵匡胤说：“现在天下危机，皇帝年纪小，没有办法控制，现在只有你出来继位才能挽救大局。”说完不由他分说，就把一件已经准备好的皇帝的黄袍披在他身上，然后拥着他上马，回师开封。这样赵匡胤就在当天继位，做了宋朝的皇帝。

        到了第二年，赵匡胤的谋臣赵普几次劝他解除下面将领的兵权。赵匡胤说：“石守信这些人他不会背叛我的，你过虑了。”赵普说：“我倒也不是怕他们会背叛你，但是我看这些人都没有控制大局的能力，控制不了他的部下。如果下面的人万一有人搞什么花样，他们临时会身不由己的。”

        于是有一天，赵匡胤就把石守信等人召到宫里喝酒，大家喝得高兴，这个时候他屏退左右，跟他们说私房话了：“唉，要不是你们，我现在做不了皇帝，但是皇帝可不好做，还不如做个节度使那么轻松，我晚上没有一天睡的好觉。”

        石守信就问他什么原因，赵匡胤说：“这你还不明白吗？谁不想做皇帝啊。”

        石守信这些人一听，赶快磕头：“陛下你怎么能说这话呢？现在天命已定，谁还敢有异心呢？”

        赵匡胤说：“你们当然不会，但是如果你们的部下要荣华富贵，你们挡的住吗？一旦有人将黄袍加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就想不做，办得到吗？”

        石守信他们吓得不断磕头哭着求赵匡胤：“我们太愚笨了，没有想到这一点，皇帝你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指一条生路吧！”

        赵匡胤说：“人生在世就像白驹过隙，所以要追求富贵，不过就是要多积点钱，自己能够过好日子，也使子孙不要受穷。那么你们为什么不把兵权交掉，出去做大官，见好的田就买，好的房子就买，为子孙立下了永远花不完的产业，然后自己找些歌儿舞女，早晚饮酒作乐，颐养天年。我还可以跟你们约定儿女亲家，君臣之间从此毫无猜疑，上下相安，不是很好吗？”

石守信等人赶快感谢陛下为我们想的那么周到。

图：黄袍加身

        第二天上朝，纷纷要求罢兵权，有的说年纪大了，有的说以前受过伤，有的说现在精力不济，用各种借口都要求放弃兵权。

        赵匡胤全部诏准，然后封这些人都是不同地方担任节度使，只有石守信还照样让他担任原职，但实际上兵权已经没有了。但是不久他又想用天雄节度使符彦卿来掌禁卫部队，赵普就劝他：“符彦卿名威已经很高，怎么还可以委他兵权呢？”赵匡胤说：“我待他这么厚，他会辜负我吗？”赵普冷冷地说了一句话：“那陛下你怎么辜负了周世宗呢？”赵匡胤没有话说了，也就不再动这个脑筋了。

        以后王彦超等将领到首都来朝见，赵匡胤又请他们在后宫喝酒，酒喝饱了，然后跟他们说：“你们都是国家的功臣，长期驻守在外面很辛苦，这不适我优待你们的意思。”王延昌等人明白了，所以就要求：“我们本来没有什么功劳，一向蒙你恩宠。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差了，还让我们退休吧”。赵匡胤当然很高兴，一批节度使纷纷表态，都说自己以前打仗怎么辛劳，现在身体不好，纷纷要求罢官。赵匡胤说以前的事别提了，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一律批准他们解除节度使。

        表面看来很简单，喝两次酒，就把这批将领的兵权都解除了。其实哪一个皇帝不想解除下面的兵权，但往往解除了这几个，下面其他人又慢慢形成了对军队的控制权，而且弄得不好，还来不及解除下面将领的兵权，自己都给他们推翻了。

        那为什么赵匡胤就能够成功呢？

        其实在这两次宴会的背后，赵匡胤早就做了大量的工作。首先，他的时机选择得很好，就在他当皇帝不久，他的权威没有受到任何动摇的情况下面。这个时候他主动来实行这个政策，又采取巧妙的措施，迅雷不及掩耳，所以他成功了。要是等到自己年纪大了，控制能力差了，甚至有的时候等到下面的将领已经形成很大的权势，尾大不掉，这个时候就来不及了。但更主要的是他有一系列的配套的措施，比如他说到做到，真的给了那些将领很大的好处，给他们很高的待遇，甚至还给他们颁发丹书铁券。这个东西实物又传下来了，就在一块方的铁块上面，上面铸的字，拿红颜色涂了，赐给那些将领，保证他们子孙只要不是犯谋反大逆的罪行，可以凭这个证据免除几次死刑。

图：杯酒释兵权

        但是，如果你罢了这些将领的兵权，没有一个新的制度，无非是换了几个人，以后也难免不发生将领通过军权威胁到军权的情况，那么赵匡胤相应的制度也就随着建立起来了。

        首先，很多人罢了兵权以后，还是封他们为节度使。但是大家注意，这个节度使已经不是从唐朝后期到五代那个藩镇割据以及分裂时候那个节度使了。因为唐朝后期一直延续到北宋初的那些节度使，实际上是垄断了地方上一切权力的，既掌军权、又掌政权、又掌财权，都集中在他手里边，所以朝廷很难控制他。一旦他要背叛，那就是一方军阀，平时他也是集中一切权力。

        但是到了赵匡胤“释兵权”以后，节度使已经变成了一个虚衔。其实只是有相应的待遇，既不（需）要去上任，更不可能带兵。实际上就是享受一个大军区司令的待遇，就这一条。比如岳飞因为有了战功，宋高宗曾经封他为清远军节度使，清远军在广西的融州，但实际上岳飞根本没有到广西去过。实际上清远军节度使就表示你享有节度使的待遇，军区司令的待遇，其他什么都不管，既不用到清远军去赴任，也不会给你一兵一卒。

        所以这样一来，就把这些节度使变成了一个虚衔，朝廷直接派出地方官去管理地方，而且就分了权了。不同的官员，分别掌管地方上的财政、物资流通、地方的治安、司法员，各司其责。而且对一些大的政区，比如路里面，他派出这些官员，还规定不能驻在同一个地方。所以掌握治安的人，如果要调动什么人，但是你的财权没有，你的物资也不归你管，相互之间的制约，这样就彻底地消除地方上面要想制造叛乱，要实行军事政变的这个可能性。

图：宋朝禁军

        在朝廷，禁卫军没有将领来管了，那就要皇帝自己管。所以在朝廷、在全国就设立了禁军。禁军驻守在首都或者其他的战略要地，这个禁军由谁管？由皇帝直接管。皇帝让枢密使来管理禁军，枢密使是文官，等于国防部长。禁军平时一批军官只负责训练、管理，不能调动的。一旦国家需要，比如说外敌入侵或者要出征，皇帝就通过枢密使调动禁军，临时委派将领，这个将领带着这支军队出征，任务结束回来，再把军队交还给朝廷。

        所以宋朝的军队往往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将都是临时派的，兵在平时有专门的军官，负责他们的训练管理，但是不能调动，调动的权归朝廷，由枢密使来执行。

        地方上的军队叫做“厢军”，就是地方上的负责治安，这些厢军也是专门有官员来负责的，但是他也只能够具体管理这一部分军队，主要任务是地方的治安。

        这样就在根本上消除了将领可以利用军队发动叛乱或者制造事端的可能。

        所以从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以后，宋朝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军事叛乱，也没有发生过军事政变。偶然出现（特别在两宋之际或者是当时在金兵南下情况下面）有的将领想趁机政变，但是很快就被挫败。而且我们看到从宋朝以后，基本上都是实行了这样一种军队管理的制度，所以以后也没有发生过这样成功的军事政变。所以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实际上是对军队管理制度一个全面的改革，用新的制度代替了原来直接由军人来掌握、指挥军队，改成了由朝廷通过这样一个机制（指挥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