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郭游记之山青水自流》走向黄石

走向黄石

2013年6月20日

六月的温哥华满目丛绿，生机勃勃，压迫着我和妻想出去走走。

联系老朋友陈文亮、萨丽夫妇，他们是我们的旅友，六年前曾一同驾车在冬至的冰天雪地走进北极圈。自那以后一直盼望再一次同游，这回选择了美国的黄石——大提顿国家公园。据说那里是大山大水，有着数不尽的地理奇珍，看不够的野生动物。美国人开发西部，走到那里，为当地的自然景观震撼，于1872年通过国会建立了世界第一个国家公园，也因此拉开了人类保护自然的序幕。

10点出发，打开手机得知，北京气温已升至摄氏34度，进入酷暑。可这里才16度，车在空旷的公路上轻松的跑着，无边的田野，和风唱绿，说不尽的爽气。

温哥华离美国咫尺之遥，40分钟到“和平门”海关，通关，有了故事。

美加边境一向不设防。12年前我们从这里通关，不要说签证，根本就不看护照，只要出示加国驾照即可通行，比通过中国的公路收费站还痛快。“911” 事件后，据说恐怖分子把加拿大当成进入美国的通道，这里加强了警戒。驾照是不行了，要出示护照，但基本保留了原有的通关格局：汽车排队，出示护照，海关盘问，没问题放行，根本不用下车，也就三四分钟的事情，不过只限于持加国护照的人。

我们一行四人，三人持加国护照，只有我持中国护照。有了中国护照，不能直接通关，停车，走进海关大厅。

通关审查很简单，不过填一张单子，查看有没有签证。然后照相、留指纹，一般20分钟，不过这次有了花絮。

我们在排队，走过一个很帅气的美国小伙，制服上有CBP（海关检查）的标记，他很礼貌的和小陈交谈，要走了我们的车钥匙。小陈告诉我，我们碰上了抽查。

我们来旅游，自然要带很多东西，特别是食品、水果、调料，哪些属于违禁品并不知道， 可碰也碰上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由他吧。

10分钟不到小伙子回来了，要我们填写一张所带食物的清单，我们努力的回忆。填毕，小伙子对海关人员说了几句话，我们被叫到一边等候。又是10分钟，小伙子回来告知，我们还真带有违禁物品：五个苹果，三个柠檬，两个西红柿，四只辣椒，一袋中国火锅调料。小伙子依然和气，慢条斯理的和我们讲解携带食品的规矩，并且不无遗憾的告诉我们，如果这些食物标有美国商标本可以带进美国，可我们来时对水果进行了清洗，商标都洗掉了。

证据确凿，根据经验，惩罚是逃不掉了。没想到小伙子只是没收了那些“违禁品”，既无罚款，甚至也没有更多的说教，盖章放行。

一场虚惊，竟然化解得轻轻巧巧。奇怪的是其实我们所带食品还有很多，也许大都不在限制之列。

离开海关，10分钟不到，有了变化。首先是路边村镇多了，到处是广告；其次公路也不知何时从2道拓展为8道，冒出那么多汽车。没了加拿大的雍睦平和，增加了许多紧张热闹，美国到了。

2点走进西雅图，海港、高楼、商厦，说不清的密密麻麻的高架桥。我们此行不在城市，第一站是去郊区的塔科玛社区学院（TAKOMA COMMUNITY COLLAGE ），妻子刘彬燕姐姐的孙子阳阳在那里上学，我们奉命前去探望。

学院离西雅图市区三四十公里，有GPS导航，我们很容易找到。

阳阳去年来到这所学校，刚满16岁，9个月学习，看来已基本适应。也许是因为远离父母，异国它乡求学，成熟了不少。听他介绍，这里留学的中国学生很多，一般都是高中毕业，17、8岁左右，他是小的。和他一同租房的还有三个中国学生，两个来自北京，一个军人的女儿，一个商人的儿子，还有一个小伙子来自香港，徐州来的孩子整个学校就他一人，大家都是来这里才认识。

打开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随意甩放得一地的鞋，男鞋、女鞋、皮鞋、球鞋，林林总总也许有20双，空气中弥漫着球鞋的味道。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单元房，两间卧室都关着门，已是下午三点，孩子们还在睡觉。客厅摆着两张座椅，几只旧箱子摞在一起权当桌子，屋角铺着一张地铺，堆满脏衣服，满地的纸屑。几乎很难插脚，乱的有模有样。

有意思的是，厨房墙上挂着一张纸板，上面注明每个孩子哪天值日、做饭、搞卫生，还有每个人每月应承担的房租、水、电及各种开支。他们是集体合租房，各付各的帐。

我看了看，这里租房还真不贵。一室两厅，可住5人，一月750元美金，加上水电、煤气费，平均每人不到200美元。吃饭自己做，两个人一个伙食单位，轮流做饭洗碗。这里有超市，商品便宜，自己做饭一个月两人也就300多美元。学费也不贵，一个学期3400美元。平均下来，不算来往机票，一年学习、生活也就1万美元多一点，比起14年前我们的孩子在澳洲留学要便宜得多。

可以看出，能到这里上学的中国孩子，经济上都不困难，可孩子们还是有算计的，远离家长使他们在尽快的成熟。

阳阳带我们参观他们的学校。

很漂亮的宿舍区，花园间隔，水泥甬道。绿荫中两层的单元楼，各有各的停车区，很大的体育场。阳阳介绍，这片出租房是为学校配套，住的多是留学生。

隔一条马路就是教学区。教学区面积很大，绿化很好。大大小小的教学楼、图书馆、室内体育场隐蔽在绿荫深处。学校设有会计、建筑、生化、艺术等近20个专业，可容纳9000学生。其中有近30个国家的300多留学生，以中国学生最多。眼下正是假期，清清静静，看不到什么人。

教学区隔条马路就是商贸区：车站、超市、专业店、饭馆应有尽有，可惜这么多中国学生却没有中餐馆，我们只能请阳阳在越南餐馆小聚。

虽然中国学生赴美留学已有200年的历史，但在改革开放前仍是凤毛麟角。近30年对外开放，经济发展，人们有了钱，才有了大规模的留学潮。特别近几年国内兴起留学热，留学生的年龄也日趋缩小。不仅有很多读中学的留学生，甚至有很多小学生，由父母陪读。

留学热的兴起，既有对国内应试教育的失望，也有对近年毕业就是失业的规避，更多的是想通过留学实现移民。也因此在北美、欧洲、澳洲形成一个竞争激烈的留学市场。比起来，阳阳在读的美国社区学院最具优势。

美国社区学院首先是入学容易，只要具有高中毕业证书，不需经过严格的入学考试。其次，外国留学生只要自己申请，学校批准，政府办签证和正规大学一视同仁。第三，社区学院教学灵活、实用，学生可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集中进修几门，两年后可根据考试成绩直接进入正规大学，甚至“长青藤”名校。第四，社区学院学费低，学生可灵活安排食宿。而且留学担保金也很低。有这几条，美国的社区学院格外受到中国家长的青睐。

阳阳告诉我，他们学校中国孩子多，想法也不一样。有的努力，两年后考入名牌大学。也有的在这里混几年仍在读低年级。一些富二代、官二代子弟并不在意专业学习，只为学习英语，接续人脉，好回国接手家族企业。也有一些贫寒子弟，留学只为移民，他说，很多福建来的女孩，留学只为找老公，她们的理想就是留在美国。不过阳阳告诉我，现在学校越来越严了，学分不够，学校直接退学，不留情面。

阳阳自己的想法，抗拒干扰，努力学习，争取两年后考入美国正规大学。他现在想学经济，他说，学成一定回国，因为他实在不习惯这里的饮食。

看着孩子们的生活环境，听着他们的述说，我总有一种隐隐的压抑。

这代孩子的父母正是文革中成长的一代，大多没受过系统的教育。特别30年来对文革历史的规避，使这代人对文革既没有理论上的批判反思，更缺乏情感上的忏悔自砺，一代信仰缺失，实用主义盛行的人，又能怎样教育好自己的子女？

是否送到国外就万事大吉？是否靠金钱就能完成人的教育？更不要说这代孩子大多是独生子女，既缺乏独立生活的锻炼，更很少信仰追求和道德定力。即使是父母关心，拥有最现代的通讯手段，能否对孩子有效监护？况且是在如此特殊的文化环境里。

六点告别阳阳，沿90号路继续东行，这里距黄石还有1200公里。

7点半走进山区，天降细雨。远山积雪，一片硕大的湖面，礁岛虚迷。正为风景着迷，车停了，等了一个小时没有动静。小陈下车打听：“前方塌方，正在施工，回程路也封闭。这几天都是停停放放，只能等待。”

我还是第一次在美国碰上这种拦下上千辆车，等待几个小时的事情。与国内不同的是， 这里没有马上涌来的周围村镇做买卖的百姓，没有喧嚣熙攘的大卖场。细雨霏霏，上千辆车拉出的光链绕山延伸，静悄悄。

总算11点通车，车流在警车的导引下，缓缓地穿过施工区。

小陈开了十几个小时车，太疲劳，想就近找旅店休息。没想到开出高速路，找到就近的村镇，竟是所有的旅店都爆满。打听，这里正在开一年一度的民间音乐会，来自各地的乐团、歌手、“粉丝”把方圆百十里的旅店全包了。

什么音乐会？还是民间的，竟有如此的影响，如此的规模，美国真奇妙！

住不下，走不了，12点了，两个旅店值班的姑娘为我们着急，主动打电话四处联系，别说，困难不负有心人，还真在130公里外的小镇找到了房间。萨丽很为她们的热心感动，付给小费，笑笑，拒收，大出意外！竟是碰到两个“雷锋”式的美国佬。

12点半再上高速路，热闹！美国人不知怎么了？加拿大此时早已车入库，人睡觉，万籁俱静，可这里的车仍在拼命的奔跑。特别是那些大货车，偌大的体量，跑起来夹风裹雨，排着队的狂飚。

1点半总算找到那个可以入住的旅店，因为事先有电话联系，老板尚未睡觉。按门铃，人起来了，一个老太太，却不开门，隔着玻璃向左侧窗一指。细看，还真有点名堂：厚厚的玻璃，窗内有灯光，窗台底部有个可以推拉的铁盒，顶部一个摄像头。我们过去，老太太隔着玻璃问候，随即把铁盒推出，里面有登记簿、圆珠笔，竟是隔着玻璃登记。填完单子推进去，铁盒再推出来时，里面有两把钥匙。手续办得简单顺利，可我怎么感觉像探监似的。

不知这里什么风俗，登个记竟然如此的怪异。还别说，此时还真开过一辆警车，红灯闪烁，警笛呼啸。

看来，美国不仅有雷锋，也有“强盗”。